愛情是項手工活 唐 唐
小當(dāng)小姐喜歡看籃球比賽,不喜歡足球,理由是前者可以動手,后者“手”球是犯規(guī),認(rèn)識現(xiàn)任丈夫王念是三年前她在機(jī)場時摔了一跤,當(dāng)時很多男人都遠(yuǎn)觀手不動,這時王念走過來了,扶她站起來,扶她去叫的士,緣分就是從這一“扶”開始。他們后來就戀愛結(jié)婚。小當(dāng)總結(jié)說,愛情對女人而言,絕對是項“手工活”,一針一線,一舉一動,一招一式,都可以“碰”出愛的火花。
行動的男人,更自信,更強(qiáng)有力。小當(dāng)堅信這一點。每次與王念約會完分別時,她都會想起自己前三任男友的不同做派:A是“那么再見了!”說完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走;B是如果小當(dāng)不說,他就絕字不提下次什么時候再約會,一個干巴巴的被動男人;C是道別后,當(dāng)小當(dāng)走了幾步再回頭看時。一定會發(fā)現(xiàn)他還在望著小當(dāng),但他總是太小心,肢體語言是退化的……而王念則與他們不同,每次要離去時,都會拍拍小當(dāng)?shù)募缁虮常缓蟛拧安桓市摹钡剞D(zhuǎn)身,那輕輕的一拍或二拍,深深打動了小當(dāng)?shù)男?。那是一種帶電的東西,她因此被王念點亮。
語言是“組織的”,而下意識的動作卻是由衷的,最真的,小當(dāng)認(rèn)準(zhǔn)了這一點,便義無反顧地嫁給了愛“碰”她的王念。最讓小當(dāng)感動的是,丈夫喜歡牽著她的手過馬路,“那比做愛還舒服”,小當(dāng)總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內(nèi)心真實需求。更為可貴的是,他們喜歡手拉手逛街,砍價,然后自嘲,他們并不富裕,但喜歡逛一些高檔精致商鋪,而且有本事指出每一件衣服的缺點。丈夫幫太太試衣時,會很權(quán)威地給她扯一下衣角。整一個領(lǐng)子,撫一下雙肩……最后作遺憾狀:“要是袖子改一改款式就好啦;要是顏色溫和一點就好啦;中式扣如果更有創(chuàng)意就好啦……”跨出店門,小當(dāng)就會頑皮地用“一指禪”點了一下王念的高鼻子或?qū)捛邦~:“要是有錢就好啦……”然后兩人會心一笑。這就是他們空手演澤浪漫的絕活,只用兩雙手,因為愛情是手工的。
女人的手是最容易寂寞,所以最愛在指甲上涂紅畫綠的,《花花公子》上的裸女,手里一般都要拿點東西,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善解人意的攝影師會給她一個蘋果、一條繩子,一頂草帽……而如果你是她的愛人,最好的當(dāng)然是“抓住她的手”了。
王念和小當(dāng)總是喜歡“互助”中尋找樂趣,他為她干洗頭發(fā),她就為他剪指甲,他為她做面部按摩,她就給他刮胡須……
互喂與自己吃,結(jié)果是一樣的,但過程卻不同,我們是生活在“過程”里的。
天上人參 刀 口
禾花雀是一種候鳥,其身形小而肉厚,每只重四五克,善飛,秋高季降臨廣東,多被當(dāng)?shù)剞r(nóng)人逮了做菜,說能大補(bǔ),落得天上人參美譽(yù)。
這人參我曾補(bǔ)過。地點在番禺香江的一間食府。
那是跟咱頭兒去廣州開會,友邦單位請客。友邦主人與咱頭兒交厚,那天下午會議分組討論時,他扭身對咱頭兒說,今晚就別吃會議餐了,咱去弄點廣味本幫特色干干,如何?坐一旁的我耳尖,鼻子立馬有點堵,一些五馬六道的東東遂在眼前亂竄,諸如穿山甲呀、活猴腦花呀等紛紛甬來,似能聞到一股血腥之氣。所謂本幫特色,不就是鮮活嗎?
當(dāng)一干人乘車過洛溪大橋抵番禺地界時,天已黑透。入座,似隔河相望。瞧那桌上緩緩轉(zhuǎn)動的玻璃臺面,則知今晚肯定不會敲猴頭了。每一道菜都由小姐端上來過目,然后用碟子分配派客,吃完即撤,桌上便無疊床架屋之累。
說來,廣州本幫菜如甘草欖、青蟬粥、煎枧水粽、乳酪白粥、椒鹽苘蟲等無甚特色。記憶深的只有兩道,一是海蛇,二就是禾花雀。海蛇有手掌寬,肉厚,顏色深紅,可能是醬油淋過頭了,熱騰騰端上桌,乍看。心緊,下口輕咬,肉便一條條順骨架散落。禾花雀則盛入像小圓桌大的盤里,恐怕有上百只,小小的個兒可憐巴巴,但烹好了,黃燦燦、油浸浸,惹眼。主人請大家動箸。吃了兩只,我見主人也蠻專心,便問,這鳥可能不出在廣州吧。主人瞟我一眼。說:當(dāng)然,它來自南洋,每到稻禾成熟時,便成群結(jié)隊跨海而來,農(nóng)人逮了賣得好價呢。
又問,這可能是益鳥吧?主人笑,說可能吧,不過,它們幾百萬只飛過來搶糧食,不弄點吃吃,對不住生態(tài)嘛!滿桌大笑。咱頭兒剜我一眼,意思是,吃你的,問那些廢話干啥?于是接著吃,一氣整了七八只,果然好味道,用過的餐巾紙,亦余香盈盈。
寫到這兒,舌尖似仍殘留那焦酥的美味。其實。禾花雀并非來自南洋,它來自遙遠(yuǎn)的西伯利亞,每到十月南方水稻成熟時,就鋪天蓋地降臨廣東田野,當(dāng)?shù)剞r(nóng)人夜里開著大燈,將四周照得如同白晝,然后把鑼鼓打得山響,雀們驚起亂飛,正好被早已支在半空的大網(wǎng)罩住。在珠三角的許多餐館里,禾花雀被做成多種花樣,如鐵板燒、荷葉蒸、椒鹽等,每只標(biāo)價10元以上,于是殺手越來越多,雀們越來越少。據(jù)友邦主人講,他們單位一位馮姓司機(jī),吃了30多年禾花雀。有時與人一頓可吃200只!
啥東西,能比人的嘴更厲害?啥東西,經(jīng)得住手的折騰?這手啊,既創(chuàng)造。也損毀。
近日有兩則消息讓我感慨,一則是,一只禾花雀一年覓食的害蟲量,等于5個農(nóng)民滅害蟲的總和。二則是,如今廣袤的珠三角田園,再難見到鋪天蓋地的禾花雀了。鳥去蟲多,菜農(nóng)只能廣施農(nóng)藥,以至蔬菜買回家,得漂了一次又一次才敢食。
為嘴傷心啊!人作孽,天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