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情閣”歡迎關(guān)于音樂、電影、文學、廣告、時尚、建筑等各方面的性情文字。投稿E—mail:wendyfish@126.com
——主持人趙靄雯
回憶古墻
■ 王艷坤
我出生于一座被高樓包圍著的城中村。
我最難忘記的是村中那堵斑駁的古墻。
現(xiàn)在,我在離家千里的陌生大城市里上學。每當我沉入睡夢中,那堵傷痕累累的古墻就會來到我的身邊,像一位和藹可親的長輩,用他那滿是褶皺的手撫摩我疲憊不堪的身軀,讓我在孤獨的異鄉(xiāng)汲取到只有在家里才有的溫暖和力量,支撐我在明天的艱辛和困苦中繼續(xù)走下去。
有時候,我會很奇怪地覺得,我的記憶就像一堵布滿爬山虎的古墻:微風吹來,濃翠的葉子上下翻動,露出墻壁上那幅因歲月的沖刷而殘缺不全的古畫。當然,回憶中也少不了那個在墻下玩耍,似乎永遠也不會知道憂愁煩惱為何物的小男孩。
也許,那不是我。因為那個在墻下玩耍的小男孩無憂無慮,只有歡樂;而長大的我,行將步入社會,免不了要學會那些勾心斗角,免不了要苦苦地思索,好使自己的明天能過得更美好。
不錯,我現(xiàn)在每天都很辛苦,很努力,我也會在別人面前說我過得很充實。但是,只有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我才會說,我現(xiàn)在過得忙碌但不充實,是在活著而不是在生活。當年,蹲在墻角下和小花小草小蟲小雀玩耍嬉戲的小男孩,才有真正的充實和快樂。
那時候,我的目光很短淺,只能看到那堵飽經(jīng)滄桑的古墻和墻角下的小花小草小蟲小雀。我可以很容易地得到它們,也可以很榮幸地享受得到它們的滿足。
不幸的是我不再滿足于手中的小玩意,因為外面世界的誘惑力太大了。長大的我很輕易地就聽信了那句“好男兒志在四方”的名言,毅然拋棄了伴隨自己長大的小伙伴,遠走他鄉(xiāng)。
當我再回到家時,古墻已經(jīng)被推倒了。安寧的城中村已經(jīng)變成了熱鬧的工地,一幢幢參天大樓的骨架早已巍峨地聳立起來。城市就像饑渴的沙漠,迅速地吞噬了綠洲一樣的城中村。
我呆呆地站在人流如潮的馬路上,聽著呼嘯的車鳴,聽著馬路兩邊的商店里傳出令人發(fā)瘋的搖滾音樂,看著古墻的殘骸邊那熱火朝天的施工現(xiàn)場,我迷茫了我曾經(jīng)的期盼,消失了我曾經(jīng)的希望。在我頭腦中殘存的純真歲月永遠成為了過去,就像一列愈馳愈遠的火車,她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她的背影越來越模糊……我感到了悲哀,我想,當我勞累了一天想要睡覺時,古墻還會在睡夢中撫摩我,讓我疲憊不堪的身軀得到暫時的安慰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努力地回憶那堵古墻:那是一堵北方的古墻,沒有玲瓏綠水的環(huán)繞,只有萋萋芳草的點綴;沒有悅耳動聽的鶯鳴,只有麻雀無休止的聒噪;沒有溫和氣候的呵護,只有揚沙飛塵的煩惱;沒有多情的才子為她作詩吟頌,只有那個長大后的小男孩還在對她魂牽夢繞。
欲望號街車
■ 楊婷
50多年過去了,《欲望號街車》,這部當年的奧斯卡大片卻讓我為之大慟。不能算是感同身受之同情,也不好說是可憐惋惜,只是帶著悲憫,去看一顆復雜的心——我是說Vivien Lee的布蘭奇。
她的歸宿注定在精神病院,注定要獨自守著自己的夢幻,或許帶著微笑,只是誰也不可以將這夢幻打碎。望著精神病院來的人,她認真地說:Whoever you are, I always depend on the kindness of strangers.一個紳士的頷首,她便毫不遲疑地跟他走了。她的眼眸中充滿信任、自尊和希望,簡直攝人心魂,也透著讓人徹骨的絕望的悲傷。
這確實是一個可恨的女人。她用帶著詩意的溫柔的話語和表情勾引幼童,她遮掩起自己蒼老和不潔的過去,然后貪婪地炫耀優(yōu)雅端莊,她還是個保守的道德婦人,譴責妹妹熱烈真誠的愛情……可我要說的是理解,去感受她有過的過去,而不是可憐——可憐對她毫無裨益,絲黛拉袒護她,愛護她,可憐她,終究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她年輕的容顏和她年輕的愛人一同逝去,對于愛情本身,卻一如既往地渴求它的曼妙,她早已把自己的世界跟周遭分隔開來,甚至無法理解她所招致的別人的非議。她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世界,優(yōu)雅精致,希望有人會溫柔地對她,贊美她的美貌,欣賞她的才情,哪怕是一個不知底細的陌生人……這是一個浪漫主義者,依仗自己詩意幻想的世界,憧憬溫柔與關(guān)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維護著自己所剩無幾的自尊和美麗,把它們都綁縛在對愛情的期待上。她的愿望不少,卻被命運遺棄。
誰也不會忘記樓梯口白龍度(斯坦利)欲望的呼喊:絲黛拉,絲黛拉……
學著《娜拉出走以后》問朋友:“絲黛拉會回去么?”
朋友反問:“你說呢?”
“不會。”
“為什么?”
“就好像鐘擺的兩端,她無法停留在任何一極,除非將鐘擺折斷。布蘭奇瘋了,抓走了,這平衡也就不存在了……”
他以一個男人的敏感和倨傲告訴我:“所以你不是絲黛拉。她一定會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