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小姐是個陽光女孩,年齡二十八,已經(jīng)不那么燦爛了。她細高的身條,白嫩的皮膚,一頭烏亮的秀發(fā)披肩而垂,一雙脈脈含情的大眼睛汪汪如水,高鼻梁,瓜子臉,一笑臉上浮起一片紅云,走在大街上,連女人都愛回頭多瞄她幾眼。
舒雅在一家私企任出納員,薪水不高,但很自在。她衣著簡樸,從不花一分錢買化妝品,只有她最知心的女友才知道,她的乳罩和內(nèi)褲有好幾個補丁,兩三個春夏秋冬都重復(fù)穿同一套衣服。
在她單身宿舍里,擺滿了上百個歌星的磁帶、唱片、VCD,墻上貼滿了譽滿藝壇的許多男名腕的照片,在她的小小的手機屏幕上還粘著周杰倫、劉德華。別的女人結(jié)伴去逛商場,而她卻一個人拱在磁帶堆里。每當睡覺前,她都要把貼在墻上的男名腕們細細地看上幾遍,聽著他們的歌,半掩著臉,美美地睡去。
追她的異性從一個班到一個連,卻沒有一個得手的,這個哪都好,就是鼻子沒有成龍的高,那個也灑脫,但眼睛沒有蔡國慶的圓,害得那些后生們只能眼巴巴地望“她”興嘆。
一個好消息把舒雅高興得差點暈過去:“波斯貓”明晚要來島城演出!
“波斯貓”是誰?就是那個最近不知從哪個地縫里蹦出來的歌腕。據(jù)說,他是個混血兒,至于怎么混出來的,這就不好講了。他高高的個子,腿有些羅圈,但不影響走路,眼睛很藍,有點像貓的眼睛,跳起舞來像獅子舞球,唱起歌來鬼哭狼嚎,但評委們卻說他風格獨特,反正他是個名腕。千萬別錯過機會!只是一打聽門票,舒雅小姐的臉都凍了一層冰:3660元!不管怎么說,在票房門口轉(zhuǎn)了三圈后,她還是沒咬牙就買了一張票。
她第一個來到劇場,坐在最前面,眼巴巴地瞅著舞臺。她突然想起要買一束鮮花送給“波斯貓”,便撩起裙子走出劇場。鮮花店的老板娘臉笑得也像她的鮮花一樣:
“來,姑娘,看好那一朵?”
“哪一朵最好?”
“這一朵,剛下飛機的,二百六十三,打折后二百六?!逼匠_B買支冰糕都心痛的她,毫不猶豫地掏出了錢,并一個勁地囑咐老板娘:“千萬別碰掉了花瓣,一定要包好?。 崩习迥锏脑捀莿勇牐骸肮?,放心吧,我知道這花你不是送給死人的?!?/p>
那“波斯貓”在臺上露頭的時候,臺下的人瘋狂得不能自控。他戴著烏鏡,頭上歪扣著一頂藍帽子,左手拄著拐棍,右手擎著話筒,一副西部馬仔的打扮。
舒雅感到自己的心一下子跳到了臺上,眼里流著淚,老想打噴嚏,但老打不出來。捧花的手也一個勁地哆嗦著。她不知自己怎么走上了舞臺,“波斯貓”迎上前幾步,接過鮮花,突然一下子抱住她,在她嘴上輕輕吻了一下。
臺下爆發(fā)出瘋狂的掌聲和鬼叫般的喝彩聲。舒雅當時有尿褲子的感覺,甚至覺得天在轉(zhuǎn)地在旋,差點倒在舞臺上。好在“波斯貓”此時已吼叫著躥向舞臺的西南,觀眾的眼神也被他勾過去了,舒雅雙手捂著臉,踉踉蹌蹌地走下了舞臺,但她怎么也找不著自己的座位了,只好悄悄地溜了出來。
回到家里,她一頭撲在床上,“波斯貓”還蹦在她的腦子里。她渾身發(fā)燒,滿臉流著汗,心跳得像剛殺過人。
要知道,她可是生平第一次被男人吻過。
她慢慢地爬起來,找來鏡子,細細地打量著被“波斯貓”吻過的嘴唇有什么變化,但看不出來,只是那上面還飄著“波斯貓”留下的淡淡的煙酒味。她甜甜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高聲唱起了“波斯貓”唱過的歌曲《你是我的第一次》,唱著唱著,她就跑到了大街上……三天后家里人把她送進醫(yī)院時,她已經(jīng)瘦得不成樣子了,嘴里一個勁地嘟囔著:“波斯貓呀,你是我的第一次,你是我的第一次啊?!?/p>
從那以后,島城來了名腕演出,只有在臺下鼓掌的,卻再也沒有一個上臺獻花的女孩了。一位識字不多的老太太千叮萬囑地告訴自己十八歲的外孫女說:“孩呀,你如果上臺獻花被男演員吻了一下,你一定要快去防疫站打上一針狂犬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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