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正月初一,天降大雪。
雪奇大,鋪天蓋地,車船不行。就在這天,我來到了人間。也許,這就是夙緣,雪是我今生的傳奇。
或許是對雪有著與生俱來的特殊情感,當媽媽給我講《白雪公主》的故事時,我一下入了迷。“她的皮膚如雪一樣白,唇如血一般紅,頭發(fā)如烏木梳子一般黑?!边@不是雪的精靈嗎?我喜歡上了白雪公主,喜歡上了媽媽講的故事。
故事聽多了,小小的心里潛移默化地也充滿了幻想。九三年十月三十日,一個由我口述、媽媽記錄的小故事誕生了。在這文學的雪原上,那片圣潔的、我從未涉足的領域里,我踩出了第一個小小的、淺淺的腳印。
歲月在雪花飛揚中更迭,我的閱讀能力也與日俱增。老爸的一點藏書不知不覺地被我啃光了,我就四下里借書讀。讀著書,我有一種在雪地里奔跑的感覺,任雪花踏著靈秀的舞步隨風拂過我的臉,在頰上印下一個個輕柔的吻,我能感覺到它們的呼吸,聽見它們的私語,書中的每一個情節(jié)、每一個意境都是一片片小小的雪花,輕輕拂過我的心,還心靈一片潔白與純凈。
我想,愛雪的人,必愛文學;愛文學的人,亦必愛雪。古往今來,無數(shù)文人墨客把如椽巨筆獻給了雪,使我從雪中看到了文學,從文學中認識了雪。我仿佛看到柳宗元駕一葉孤舟,獨釣寒江雪;仿佛看到徐志摩在雪花中奔跑,體味雪花的快樂;仿佛看到顧城一邊堆著雪人,一邊傾訴愛的迷惘;仿佛看到毛澤東面對山舞銀蛇、原馳蠟象的千里雪原,指點江山……
所讀作品中,印象最深的是沈從文的《菜園》,那平淡而又深情的筆觸,讓我聽見了雪的吶喊、嘶吼,那純潔冷淡的外表下隱伏著的巨大的悲痛使我深受震撼。
如饑似渴的閱讀,使我愈加愛雪,愈加了解雪。
在我心目中,雪不只是盧梅坡眼中的白,劉長卿眼中的寒,寒山眼中的幽,岑參眼中的壯,韓愈眼中的靈……那外表冷艷、氣勢磅礴的雪,更是天使的化身,天地間的精魂。
我想:唯有文學方能描繪出雪的千姿百態(tài),方能表現(xiàn)雪的萬種風情,也唯有雪才能顯露出文學的無窮魅力,才能與文學融合得這般完美。
因為愛雪,我熱情地寫作。燈下的筆耕就是我雪地中的深思,就像初雪的黎明,那么靜靜的,讓人忘卻世界的存在。我寫自己的所思所想,思緒自筆尖流淌,在紙上舞動,幻化成朵朵雪花,輕舞飛揚。上天忘了給我翅膀,于是我用幻想飛翔。喜歡靜靜地訴說衷腸如同小時候媽媽講故事的語氣一樣;喜歡編織一絲絲年少的惆悵與迷惘,就像素馨蘭散發(fā)出憂郁的香。
偶爾我也會調(diào)皮地寫些搞笑的作品,如《蝗蟲升官記》、《我家為歌狂》,就算是在我的雪地里堆起的一個個小雪人吧,它們會給素白的世界帶來幾分詼諧。
雪地上的腳印越來越深,我越走越遠,踩出一串珠鏈,我相信,我會一直走下去,就算是與雪一起融化在某個艷陽高照的春日里,我無悔,雪無淚。
我走在無邊的雪域,這皚皚白雪覆蓋的歡樂,是青嫩的小草探出的腦袋,是春花綻放的燦爛,是鶯飛蝶舞的春夢,還是我對明天的憧憬?
雪與文學,它們以一種難以名狀的方式在我的生命中交結纏繞,如山崖上的長春藤和薜蘿難以分離,我與它們注定永生相伴,再難分開。我以文學譜寫雪的傳奇。
雪地上,一串腳印向前延伸,延伸……空中,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下,落下……今生雪中行,這是心愿,也是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