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驕子趙革非

李大宏　李大鈞

1925年，震驚中外的“五卅慘案”拉開了全國大革命風暴的序幕。在塞北古城大同，反帝反封建的浪潮更是一浪高過一浪。6月初，在黨的領導下，大同各界滬案后援聯合會組織學生、市民及城關工農商各界3000多人在城內大有倉廣場隆重集會，憤怒聲討英日帝國主義者的卑劣行徑。大會散發(fā)了大同各界滬案后援聯合總會宣言，通電全國，并于會后舉行了聲勢浩大的示威游行。緊接著，滬案后援會組織山西省立第三師范和省立三中、省立五女師等校學生，到大有倉、四牌樓一帶進行街頭演講，控訴帝國主義罪行，搗毀了經銷洋貨的大北街“盛記”商行，焚燒了洋貨；洋紙煙；組織了募捐義演活動，救濟上海死難同胞家屬。各校宣傳隊、劇團深入到城郊馬軍營、陳莊、五里店、小南頭、七里村、智家堡等村莊進行宣傳和義演。大同城鄉(xiāng)處處響起“打倒帝國主義”、“打倒封建軍閥”、“廢除不平等條約”的震天怒吼。大同滬案后援總會及時將全市各界捐獻的6000多塊銀元，匯寄上?？偣蛯W聯。轟轟烈烈的群眾性愛國運動，給了帝國主義和封建統(tǒng)治勢力以重創(chuàng)，大同地區(qū)相當長時間內再無人敢經銷英、美、日洋貨和紙煙。這次大同援滬行動的積極組織者和領導人，就是被史學界譽為“五四運動中沖鋒陷陣的馬仲”。1930年6月1日，馬仲在日記里深有感觸地回顧了當時的情景：“由昨天的預告才知道今天是農歷的五月初五端陽節(jié)，因而想起了涼糕的涼，粽子的甜，以至于麻團愈嚼愈有味了。說起來真的寒酸，其實不知怎地，這幾樣節(jié)品在我是好久沒有口福享受的了。民國十四年的今天，正是哀聲遍野、呼叫連天的五卅慘案，我中華民眾們轟轟烈烈舉行著愛國運動呢!當時，在這個怒潮中，故鄉(xiāng)的農、工、商、學、兵組織了一個‘大同各界滬案后援聯合會，我以小有聰明及好動故，被選為總會主席。除綜理—切會內事務外，還要接見各地來同的宣傳委員和代表，早六點鐘起，夜十二點鐘止，一天到晚忙忙碌碌顧不了其余的事，最可笑的連自己吃飯都弄的忘掉了。所以這一年的端午是馬馬虎虎的過去了，心中就沒有覺曉有這么一個節(jié)令?！?/p>

趙革非，原名馬仲，1906年生，山西大同人，早年投身五四愛國運動，1924年加人中國共產黨，曾任大同學聯會主席、山西省立第三師范學生自治會會長、大同各界滬案后援聯合會主席。1926年后，他奉地下黨指示，先后奔赴薩縣、北平、太原、張垣、臨河、五原、包頭、豐鎮(zhèn)等地做兵運和學運工作。其間，他把握一切有利時機，積極宣傳革命主張，喚醒愛國將士和熱血青年走上革命道路，曾多次參與組織革命暴動。

1936年，趙革非赴太原參加犧牲救國同盟會成立大會。抗戰(zhàn)爆發(fā)后，他奉命參與組建山西新軍工衛(wèi)旅，并出任該旅供給部主任，隨軍征戰(zhàn)于文水、交城、五寨、汾水山區(qū)。為保障部隊供給，他與戰(zhàn)友們千方百計籌集糧款等軍需物資，組織、發(fā)動、武裝群眾打擊日軍，建立地方革命政權。1939年12月“晉西事變”發(fā)生，趙革非隨軍轉至興縣，協助續(xù)范亭、羅貴波、牛蔭冠、賀龍、趙林、湯平等同志籌建晉西北行政公署(晉綏邊區(qū)行署)，并擔任行署總會計師。期間，他參與起草和制訂了行署有關金融政策，開源節(jié)流，精打細算，將有限的財力用在刀刃上，為繁榮邊區(qū)經濟，鞏固根據地的建設和發(fā)展，支援中央陜北，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1940年5月，晉綏邊區(qū)總銀行“西北農民銀行”成立，趙革非以豐富的財會知識、認真負責的精神和忘我的革命干勁，協助行長劉少白先生消滅雜幣、肅清偽鈔，鞏固和穩(wěn)定了根據地的金融秩序，提高了西北農幣的使用率，使農幣的信用和地位日益提高。不僅盤活了根據地市場，而且滿足了軍事斗爭的需要，有力地支援了抗日軍民的供給。此外，他還為邊區(qū)財政和民教工作制訂相應法規(guī)，完善管理體制，積累和總結了大量的寶貴經驗。

1941年初，邊區(qū)政府舉辦了由晉綏軍區(qū)副司令員、行署主任續(xù)范亭直接領導的財會干訓班，組織上委派趙革非和賈煥庭(解放后任鐵道部第一設計院院長)兼任講師。不久，黨培養(yǎng)領導干部的邊區(qū)最高學府——抗戰(zhàn)學院(后改稱晉西師范)在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里創(chuàng)建，趙革非和戰(zhàn)友杜心源、韓凌云、杜若牧、馬行健等同志兼任這所干部搖籃的師范班、干部班各科目教員。

1944年，根據革命斗爭的需要，趙革非奉調邊區(qū)公安總局搞秘密工作，旋調分局城市工作部。1945年夏，抗日戰(zhàn)爭取得了決定性勝利。為了奪取抗日戰(zhàn)場的絕對主動權，捍衛(wèi)抗戰(zhàn)勝利果實，鞏固和擴大解放區(qū)，中共晉綏分局決定派出大同籍的邊區(qū)干部趙革非，化名馬革非、趙克非、馬克非，帶領部分同志深入綏蒙地區(qū)，代表分局城工部和邊區(qū)公安總局指導大同工作，配合我晉綏部隊收復大同。同年10月，趙革非親往左云城，向分局有關領導和軍區(qū)首長賀龍、張宗遜等詳細匯報了大同的情況，并對大同的對敵斗爭形勢做了細致的分析和評估。10月中旬，在左云召開的收復歸綏、解放大同動員大會上，他進一步向與會指戰(zhàn)員介紹了大同方面的具體情況。此后他按照上級部署，與綏蒙區(qū)黨委、城工部、公安局及五地委、城工部的有關同志裴周玉、高克林、李登贏、白奇、王雁鳴、康莊等密切配合，開展對敵斗爭，并先后派出我地下工作干部馬啟禹、賀連龍、許劍寶等利用合法身份打人敵人內部，分化敵軍、偵察敵情，為晉綏、晉察冀野戰(zhàn)部隊聯合發(fā)起晉北戰(zhàn)役，攻克大同，創(chuàng)造了條件，掃除了障礙。

趙革非在綏蒙及大同周邊區(qū)域活動的近700個日日夜夜里，懷著對家鄉(xiāng)的摯愛，充分利用人熟、地熟、關系多的優(yōu)勢，輾轉奔波于白馬城、龍?zhí)筋^、高山、鵝毛口、常流水、黑流水、盤道、上下窩寨、馬家會、豐鎮(zhèn)、左云、右玉、懷仁、寧武、朔縣、井坪、窩窩會等方圓數百里地區(qū)，及時收集敵特部署和相關情報呈報分局機關。無論走到哪里他都和那里的人民群眾打成一片，這給他的工作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收獲和便利。據趙革非當年住過的大同安家小村房東銀梁子后來回憶：“老馬和我們相處得就像一家人，他最喜歡吃我們做的莜面窩窩?！苯夥跑娧b甲兵部隊原政委裴周玉同志在1984年2月27日的來信中回憶：“馬革非是綏蒙革命大家庭中熟悉的一員……”當年，趙革非雖在大同外圍活動，離城內自己的家近在咫尺，但為了自己從事的神圣事業(yè)，為了嚴守黨的機密，他一次也沒能夠回家看看分別十余載、日夜思念的親人。據當時主持晉綏雁北地委城工部工作的劉耀宗同志(化名白奇，曾任國家經委冶金總局局長)在1985年9月13日寫給趙革非胞妹馬玉梅的信中指出：“革非同志是四六年我軍第一次圍攻大同時，由晉綏分局派往大同做地下工作的同志。他是由分局直接領導，我在大同時，負責把他安全送往大同城去，他向分局有什么報告，我們負責給轉回去。工作的內容，由分局直接掌握，我們當時無權過問?！痹谄D難的斗爭環(huán)境中，趙革非頑強地奮戰(zhàn)在解放大同的對敵斗爭前沿。1946年8月，他成功策動了海福龍將軍率部起義。海部起義，對大同守敵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在政治上產生了很大影響。

我軍撒圍大同后，中共晉綏分局決定讓趙革非留任分局綏蒙國軍工作部，在分局直接領導下，負責做國民黨高級俘虜的思想感化和教育工作。他一絲不茍地執(zhí)行了黨的方針、政策，說服、規(guī)勸、引導被俘國民黨高官，進行了瓦解和策反大同國民黨守軍的工作，為和平解放大同做了不少鋪墊工作。

1947年9月的一天，趙革非突然接到通知，要他火速返回興縣中央晉綏分局機關參加整風。同年冬，在所謂的“搬石頭”運動中，趙革非含冤犧牲在他曾經工作和戰(zhàn)斗的土地上，年僅41歲。

1988年，在老首長們的過問下，經各方通力協作，沉冤40余載的趙革非冤案終得昭雪。得知革非同志昭雪平反的消息，老戰(zhàn)友們都很欣慰，他們奔走相告，紛紛表示對死去戰(zhàn)友深深的悼念和惋惜。山西礦業(yè)學院老院長馬行健在信中說：“得悉革非同志不幸的遭遇和最終昭雪平反的信息，雖然時過大約也有40余年，回想起來不能不感到無可挽回的痛惜!這是康生領導的整風中左傾擴大化造成的惡果，他危害黨和國家的罪惡是罄竹難書的。”原四川省水電廳廳長蘇興說：“看到對趙革非同志的平反結論，內心非常高興，多年來不白之冤得到澄清，說明黨堅持實事求是的政策，恢復了革非同志革命干部的光榮身份，深為慶幸?！?/p>

趙革非同志只走過41年短暫的人生道路，他以自己滿腔的熱血，譜寫了壯麗的人生篇章。家鄉(xiāng)的人民永遠懷念這位功勛卓著的革命先驅。

(責編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