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趕公共汽車,我一大早就起來,當我來到車站時,汽車正準備啟程,我慶幸沒有誤車。我很小就失去了母親,是父親含辛茹苦把我撫養(yǎng)長大。不久前,我收到父親的一封來信,說鄰居給他介紹了一門親事,并很快就要結(jié)婚,希望我能出席他的婚禮。
我剛坐到車上,上來一位看上去非常文雅的女士,她在我身邊的座位上坐下。
謝天謝地,幸虧不是一個臟兮兮的男子。我想。
當汽車駛出車站時,一股濃濃的香水味直沖我的鼻孔。我知道這味道來自我身邊的女士,我靠在座位上,瞥了一眼與我同座的這位滿身香氣的同伴,只見她用一塊手帕捂著鼻子,看著印度平原緩緩從窗外掠過。
“你好!”我試圖打破沉默。
她轉(zhuǎn)過頭來冷冷地看著我,一句話沒說。
“我們是鄰座,我想我應該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普泊·多爾吉。”
“你還是閉上嘴吧!”她無禮的反應使得我周圍的一些乘客一下停止了說笑。
“對不起,”我接著說,“我并不想……”
“請不要打擾我,讓我安靜會兒好嗎?”她大聲打斷道。
我窘得滿臉通紅,縮進座位,感到有點無地自容。
從奮錯豪嶺到瓊格哈爾需要坐一天的車。此刻,我們才走了四分之一的路程。為了打發(fā)時間,我從口袋里掏出隨身攜帶的一本古典小說,可看了沒幾眼就把書合上了——因為車子太顛,沒法看。于是,我開始哼唱起我最喜歡的歌曲。
我身邊的女士轉(zhuǎn)向我尖叫道:“你能不唱嗎?你會把我的耳鼓震壞的?!?/p>
我聽了非常生氣,可還是友善地朝她笑了笑。
我們在路上吃過午飯,然后回到車上的座位。我的鄰座對我的舉動不時說上一句“你能老老實實地坐著嗎”或“你的喘氣好難聞”等等。
和這樣一位不識趣的鄰座在一起,我感到很不自在。我正想調(diào)換座位時,車突然停下。幾名武裝警察走進車里,開始檢查乘客的身份證。他們來到一位婦女跟前,婦女說她的身份證忘記帶了。盡管她哭著聲稱她確實是不丹人,警察還把她趕下了車。
坐在我身邊的女士開始緊張起來。當警察向她走來時,她故作鎮(zhèn)靜,可臉色蒼白,并不停地揉著手。
“你的護照,女士?!?/p>
“我……我……我……”
我猜到她肯定沒有什么證件,于是趕緊插話說:“她是我的妻子,這是我的身份證。”
他們看了看我的證件,便朝后排走去。
警察將那位沒有護照的婦女帶走之后,我趕緊坐到她空出的座位上。
我用眼睛的余光掃了一眼鄰座,只見她悔恨地看著我。
過了一會兒,我感到有什么東西砸在我的耳朵上,一看,是一張疊著的紙條,上面寫著:對不起,謝謝你。我知道是我原來的鄰座扔過來的,但我沒有理睬她。
終于,我們抵達終點站。我決定先在路邊的一家茶店停下來喝杯茶,休息一下再回家。當我到家時,天已經(jīng)黑了。
我在熟悉的大門上敲了幾下,父親把門打開,他手里挽著一個讓我既眼熟又陌生的女人。
她不是別人,正是那位與我同車的鄰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