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張藝謀,讓我不止一次去喬家大院。第一次去時,其時剛從學校畢業(yè),況且學的是財會專業(yè),看著那作古的算盤,總想撥拉幾下,儼然一個(初)學者的風范,拿個小本子記了不少東西,后來出門時買了幾本小冊子,發(fā)現(xiàn)記錄純屬多余,后來看了余秋雨的散文,發(fā)現(xiàn)買小冊子也是多余。再后來,為深表黃土地的溫暖,不得不陪外省的朋友迢迢再去,純粹是體力勞動,從他們美滋滋的收獲汗水里,發(fā)現(xiàn)自己更屬多余。喬家的門就像兩頁歷史書,被我小學生的手指醮著唾液翻了翻,畫了幾條線,囫圇背上幾句,應付再陪別人時“考試”之用,況且試題還不一定從這兩頁里面出呢。
我是沒有資格更沒有興趣去研究這些商界作古的巨頭們,他們的歷史行為藝術,在我眼前,就像看《走西口》的配樂舞蹈表演,只是看個熱鬧:農民哥哥要告別新婚的妻子(這時還不能叫姨太),為了錦繡的前程千山萬水播撒足跡,他們去做買賣。后來買賣做大了,變成經商,又趕著壯觀的駱駝群跋山涉水回來,這時,妻子就變成姨太了,鞏俐那個模樣的。我的心思總在這些被屏蔽在青磚堆壘的灰色建筑里的女人們身上打主意,總想沉湎在美好的虛構中完成一部與商業(yè)非主流的短篇小說,寫得更私人化敘事一些,當然不能寫成衛(wèi)慧那樣的,從一個最基層的勞動人民伙夫或丫鬟寫起,寫他們卓絕的情感奮斗史。
榮耀富貴永遠是屬于眼前的若夢繁華,過去了的都成為美好的回憶,“晉商”就像一束桔黃色的古典光芒途經歷史拐彎摸角的縫隙照到現(xiàn)在,又像一盞昏暗的臺燈照在一個讀書人的桌子上,正因了這個讀書人,這束光芒才香火不熄,我們從他虛構的一些無關痛癢的池莉式的日常生活敘事情節(jié)加上客觀的堅硬,吧咂一下嘴,問味一下芳香的味道。這就是一個作為文人的我在“晉商”身上汲取的養(yǎng)料,是氣體的。
作為一個地道的山西人,在外省人淡到“晉商”叫,我絲毫沒有作為子孫美好的感覺,總是想起一句滄桑的詩:曾經滄海難為水。我勸他們缺乏水分的眼睛還不如看一看如今世面上的山西商人,他們有優(yōu)秀的煤炭大王、焦碳巨賈。每每這時,我總是在心里附加一句慨嘆,這個世界有錢的人越來越多了,其速度氣勢若風中的破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