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偷渡的阿拉伯人從車上下來,迷途于叢林。其中的兩個人: Narada和他年邁的老主人,走著走著就與眾人失散了。主人感到非??剩恐豢脴渥?,讓年輕人去找點水來。
莊稼地里美貌的女郎騎著摩托車經(jīng)過,載著一箱啤酒,在不遠之處停下來。她的車壞了,Narada上前幫忙,修好之后跟隨她來到小酒店。兩人很快相愛、結婚、生子,過著美滿幸福的生活。一日一家人開著新買的轎車出游,卻不慎掉入河里。不過情況尚好,車廢了,人都在。從水中逃生的Narada和妻女們一起站在橋上看著牽引車打撈,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轉身向樹林走去。主人還在原地坐著,看見小伙子,生氣地問道:你上哪兒去了?我等你一上午了。
伯納多·貝托魯奇可說是一位東方情結相當之重的意大利導演,他為人所熟知的作品應該是1986年的《末代皇帝》,以中國最后一位皇帝溥儀一生為主線的這部電影,使他獲得了第60屆奧斯卡最佳導演桂冠。在一套名為《十分鐘,年華老去》的短片集中,貝托魯奇出現(xiàn)在下篇《大提琴》的首位。他所塑造的這個主人公頗讓我們想起成語故事“南柯一夢”中的淳于棼和“黃粱美夢”中的盧生,甚或某段蒲松齡小品:同樣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幻像,讓窮小子們權作一時之歡,嘗一嘗美女財富地位的滋味,聊以自慰。還記得有一條古印度諺語,大致意思說的是一根針刺穿玫瑰層層花瓣的瞬間,永恒便被穿越。花以其盛開的表象之美,涵蓋著“時間”二字的虛無,也可做一回這個故事的注腳。
2001年英國TENMINUTESOLDER公司斥資上億開拍由全世界15位頂級導演聯(lián)袂拼接的《十分鐘,年華老去》,規(guī)定以“時光”為主題,每人限時10分鐘,無論以何種風格、技巧或手法,提出自己的思考和解釋,合成一部對人類永恒之謎的探討集。
這幾位導演是讓人眼花繚亂的當今電影15人:法國有新浪潮的戈達爾和克萊爾·丹尼斯(她是15人中唯一的女性);德國新電影四杰來了仨,包括施隆多夫、赫爾佐格和文德斯;美國的賈木許和斯派克·李;英國本土代表為《離開拉斯維加斯》的邁克·菲吉斯;芬蘭的阿基·考利斯馬基;匈牙利的伊斯特凡·薩伯;西班牙的維多·埃利斯;捷克的伊利·曼佐;意大利的就是貝托魯奇了;而中國陳凱歌也是當中一員。
放眼過去,一片大師。
TENMINUTESOLDER早先的邀請名單中,伊朗阿巴斯、和戈達爾同屬新浪潮的賈克·希維特以及香港王家衛(wèi)均在陣容,但影片在2002年5月于嘎納開幕式中上映時,人們見到的和當初的預想有了一點偏差。其中原因無從細究,然而無論如何,作品所呈現(xiàn)的無疑已經(jīng)是當代藝術電影集大成的最高水準。分為91分鐘的《小號篇》(七個短片)和106分鐘的《大提琴篇》(八個短片)上下兩部,串接所用音樂如題目所示,端的輕盈繚繞。據(jù)說小號還是Miles Davis,真要傾倒一批爵士迷(小布爾喬亞有理由抓住Miles不放,這是比早八百年Kenny G之流要高明許多的選擇)。配合音樂的畫面則顯示為潺動的水波紋,各個有所不同,相同之處在于一律色澤黯淡節(jié)奏緩慢,縹緲之間帶來一段哲思,然后又讓它隨恍惚而去。
施隆多夫也許是15人中最直面主題的一位?!洞筇崆倨返诹鶄€出場的他毫不猶疑向觀眾問道:時間是什么?誰能作出回答?誰能以任何方式解釋關于它的想法?什么能代表它?——一連串壓迫式的提問幾乎目不暇給。
既然過去已不存在,現(xiàn)在無法延續(xù),將來還未到來,則時間到底匿身于何處?
一個海德格爾“此在如何為其所是”式的哲學命題,它有多么真實,就有多么不真實。在影片中,每個人循此展開了看似徒勞的尋找:邁克·菲吉斯用了四幀同時出現(xiàn)的影像,分別對應著1950年、1960年、2001年和2040年;伊利·曼佐讓一位明星深情地回憶了生命中輝煌的銀屏瞬間;克萊爾·丹尼斯的《面對南?!防锩?,哲學教授和他的學生在對話;赫爾佐格把鏡頭對準正在被“文明進化”所摧毀著的土著文化;優(yōu)秀的黑人導演斯派克·李追溯了2000年美國總統(tǒng)大選,如果不是因為某個出乎意料近乎無恥的十分鐘,小布什絕不可能淘汰戈爾取得最終勝算(同樣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如此一來,則伊拉克戰(zhàn)爭是否還有契機打響?),短片的名字叫做《我們將被掠奪》……
關于十分鐘的陳述全都美妙得叫人窒息,嚴肅得令人傷感,卻又晦澀得使人沮喪——在遲了將近兩年之后,我終于觀看到思慕已久的《十分鐘,年華老去》。一個靜謐的晚上,有那么一點無聊和衰弱,整整二十個十分鐘,就仿佛泥土流沙般從情感的荒漠中消失,結束一刻視野被全盤架空,空白到了極點??瞻椎媒跆撏?。也許,任何人想從這個異常復雜和艱苦的體系中脫身,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龐大而豐富的一堆時間意象讓我們充分體會到自身之渺小,從而無比焦慮:確立一種存在尚且困難,遑論對其作出闡釋。
我還小
小白
號稱李連杰師弟的吳京,拍古裝武俠片成名,習慣于跟媒體有一說一的他,近來也開始防賊似地防著媒體。
原因是去年有位本地記者打他手機,劈頭就問,你和宣萱的戀愛到底是不是真的?吳京那時早被媒體問煩了,沒好氣地說,你說有,我說沒有,反正隨你怎么寫吧。
結果就出來一條消息:吳京對宣萱戀愛一事閃爍其辭。吳京氣不打一處來,身手再好,拳頭也揮不到千里之外。從此以后,吳京看見媒體就真的閃爍其辭。
其實吳京挺喜歡在媒體面前說話,因為他感覺不設防的狀態(tài)下有什么說什么很舒服,現(xiàn)在不行了,老遠看見媒體,就感覺記者們目露兇光在那兒等著。
吳京大概很明白現(xiàn)在的處境,對付媒體,就好像是在一張網(wǎng)里面打拳,動作越大越沮喪,索性死不開口,像他的同行張鐵林、黃健中和張國立,媒體的拳就像打在了棉花堆里。
這功夫吳京還沒學到位,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對上海媒體發(fā)了這通牢騷,大家在對他的坦率給予了掌聲的同時,又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那,你的感情問題到底怎么樣了呢?
吳京憋不住笑了出來:敢情剛才的話白說了。不過他趕緊裝蒜:什么個人問題呀,我還是個孩子呢!我現(xiàn)在還沒定性,要等到穩(wěn)定了以后才好說。
吳京的這句話,其實可以反過來解釋娛樂媒體為什么突然從去年起發(fā)生了報道風格上的重大變化。
因為我們還小,還沒有定性,少不更事,難免貪玩,難免用長鏡頭拍你們從燈紅酒綠里男男女女進進出出的畫面,難免在你的話里添油加醋或者移花接木,讓你看了如鯁在喉。
孩子小嘛,聽到外面有小孩玩耍的聲音,你叫他靜下心來做功課,怎么可能?
你大人喜歡小孩認真學習從小懂事,可真要是你家小孩回家就愛做作業(yè)看輔導書,不愛玩玩具不愛上動物園不吃零食不愛蹦不愛跳說話一個臟字沒有出口成章滴水不漏,這樣的小孩,你難道不想把他掐死?
這下吳京理解了吧,扛著吧,權當你家孩子調皮搗蛋,那是聰明智慧的前兆,過些年,你就是求他玩,他也不會理你。
二胡
呂玫
最凄涼的樂器應該是二胡,幾根弦,無力地拉著,發(fā)出咿咿嗚嗚的聲音,像一個遲暮的美人在秋日的黃昏倚在有一棵老梧桐樹的窗前,想起豆蔻年華。
我的父親很喜歡二胡,姐姐很小的時候就被父親送去學拉二胡,由于拉得不好常受到父親的斥責,一次還因此挨了打,外婆心疼了,從此不許去學,那把父親托人做的二胡便寂寞地斜掛在墻上,在搬家時不知所終。
十幾歲時去南通上學,第一次認真地聽完一首二胡曲是在學校的操場,大喇叭放著“二泉映月”,風涼,人少,夜色深藍。
那時還很喜歡簫,一根竹管,在手指的安排下隨意地吹,心情也會嗚咽起來。
總覺得簫和二胡是珠聯(lián)璧合的兩個,低調、落寞、黃昏。那種心境工作以后就沒機會好好體會了。
在一個陰著天的下午,我從太平洋百貨門口下地鐵,人不太多,在地道口我聽到了二胡。一個盲人盤膝坐著,眼珠向上睨著的樣子,嘴角還有一點笑意,投入地演奏著。
我從他身邊經(jīng)過,趕去見一個朋友,心里猶豫著是否該停下來給他一個硬幣,腳步卻匆匆地停不下來。
分著心向前走著,二胡的聲音在身后,繼而充滿了整個地道,象一張水織的網(wǎng),柔而韌,無法擺脫。
后來,上海的地道里拉二胡的人多了起來,尤其是下雨的天氣,從濕乎乎的大街上穿入地道,那糾纏的旋律就纏繞上來,他們似乎很鐘愛那首“真的好想你”,總在平淡地拉著,日子長了,竟有一點煩。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幾乎都是盲人斜睨著的表情,有點公式化的恐怖。
這樣的樂器原本是很有一點古典的想象力的,在長長的江南小巷里,深深的院落后面,一個不曾謀面的人閑閑地拉著一曲“病中吟”,你從門前走過,不經(jīng)意地向里看一眼,只看見院子里種的月季、芭蕉。
里面的人感嘆著自己的心緒,外面的人體會著別樣的憂愁。
而今,在行色匆忙的地鐵通道里,它成了一只乞討的手,拽住你的心情,有時,還有盲女的伴唱,銼著你的神經(jīng)。日復一日,重復同一個曲調。
于是,我只有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