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品茶的人不知菊是如何死的。
菊從暗黑擁擠的茶盒到這清亮透明的杯底水如甘露一樣。這水已不是冬末最后一片雪花的滋潤,也非早春第一點細雨的恩澤。這水,必須滾燙,只有那般能夠燒毀太陽的熱情才能在剎那間讓菊重新艷溢香融地開放。
菊蜷著的每片細瓣,干涸的每點細蕊都在期待。菊在杯中求善水。
水瀉下,濺人杯底,依稀幾縷輕而薄,細而淺的霧氣帶出了幾分陳年的滄桑。
水擁住菊,菊吮著水。
不知多久,水只是略微染上些淺之又淺的黃星兒。水那暖暖的色,竟如這千年古城中慣常的天色。
菊瓣倦怠地蜷著,懶懶地浮著,花瓣朝著杯底,枯蒂露出水面。這絕無生氣的靜默,如同曾經(jīng)繁盛的古城的今昔。不知過了多久,菊的蕊依舊沒有浸潤。水是水,菊依舊是菊。
沒有茶香,只是些許溫涼的暮氣??上Я诉@上好的杭白菊。
菊懨懨的這般開了一度,就匆匆地進了腌臢的下水道,連同溫涼淡黃的水。
是菊所待的太高,還是水的溫度實在太低了?
菊開二度,心兒卻沒有重生。就赴死了。
其二
品茶的人不知菊是如何死的。死得其所。
從暗黑的茶盒到透亮的水杯。滾水用可以燒化太陽的熱迅速激出菊前世精心孕育的清芬。剎那間濃霧驟涌,一時間羞殺蕊珠宮女的香溢滿陋室。
水擁抱著菊,菊吮吸著水。
菊那蟄伏的纖瓣也抖擻起來。夾著水中晶亮的氣泡。菊像太陽之子般齊整,飽滿。平靜如水,菊的心兒也濕軟了。
須臾,水如初春雪后的那點鵝黃輕淺。久了竟如法桐葉鋪成的秋天的小路般濃重、燦爛。水如秋葉,靜美。
白菊在熱情中重生。
善水激活了菊干涸的花心兒,白菊的清芬傲骨點亮了平淡的白水。
菊開二度。
菊和水平靜地流人腌膛的下水道。菊的每片纖弱的葉都飽含著水,水是清芬的。
平靜的結(jié)局,仍是,死去。
花落雖頻意自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