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麗
我的辦公桌上有一株小小的含羞草,長在一個拳頭大的小花盆里,纖弱而美麗。輕輕一碰,它就羞澀地收攏葉片,過一會兒,又悄悄地張開。它是我的一位小朋友送的。
前些日子,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排得滿滿的課程表,心里頗不平靜,老想發(fā)火。現(xiàn)在這些孩子,打不得,罵不得,也不稀罕老師的口頭表揚??粗淌依雉[成了一鍋粥,我常常只能無奈地把聲音提高八度。好不容易等到下課,躲進辦公室里,腦袋里還覺得“嗡嗡”作響,讓人說不出的煩躁,又無處逃遁。
這不,剛得知這個月“文明班級”的小紅旗丟掉了,美術(shù)老師又氣嘟嘟地來“告狀”:有人上課吹口哨。是誰如此膽大妄為?一股無名火從我心頭竄起。我沖進教室,先強壓火氣,講了一些“要遵守課堂紀律”的道理,“請”吹口哨的小朋友跟老師說聲“對不起”。孩子們都不吱聲。我說愿意陪他一起去道歉,還是沒人承認。我再也忍不住了,開始大聲數(shù)落他們,越說越氣憤,越說越委屈,最后狠狠地把粉筆盒一摔,怒吼道:‘人做事一人當,什么時候承認了,什么時候上課!”我一甩手回到辦公室,伏在辦公桌上,心外撲”地亂跳,大口地喘氣。同事勸我消消氣,小孩子嘛,跟他們較什么勁兒呀?
漸漸平靜下來,我感到后悔了,我的脾氣怎么變得這么壞?為了一件挺小的事,就變得如此粗暴,而且要懲罰他們所有的人,他們都是小孩子呀,至于生這么大的氣嗎?我一個勁兒地責備自己,卻不知如何下臺。偏偏下一節(jié)還是我的課,去,還是不去?
我正在那里猶豫不決,趙桐低著頭走進來,小聲說:“許老師,對不起!”我趕緊板起臉,問他怎么不早說?他含著淚不做聲。
事情既然了結(jié),我該去上課了?;氐浇淌遥v臺已經(jīng)被打掃干凈。望著安靜的孩子們,我再一次為未能控制住自己的壞情緒而愧疚。我在心里告誡自己,遇事要冷靜,要擯棄暴風驟雨式的訓斥,多一點朋友般的循循善誘。
故事還沒完。幾夭后,在批改學生的周記時,我才發(fā)現(xiàn)藏在自己身上的外”。趙桐在周記里寫道:感大家都以為是我惹老師生氣了,其實不是我。我看見許老師被氣走了,同學們都在焦急地等待,我想還是我來承認吧?!弊x完周記,我流淚了,為這個可愛的小“男子漢”。是誰吹的口哨有什么重要的呢?我為什么要這么任性?
我去找趙桐,誠懇地向他道歉。趙桐調(diào)皮地說,我送你一株含羞草吧,你看看它,就不會發(fā)脾氣了。
從此我的桌上多了這一株小小的含羞草,每次看見它,我的內(nèi)心就充滿了一片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