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傳信
回顧自己20年的教育實踐,我深深地體會到,作為一名教師,僅僅具有教書育人的熱情是遠遠不夠的。在此,我愿意把自己的一些感受與年輕的同行們交流。
上世紀80年代初,我大學畢業(yè)到一所農(nóng)村師范學校任教,學校領(lǐng)導安排我擔任班主任工作。上任伊始,我躊躇滿志。清晨,迎著燦爛的朝陽,我與學生在環(huán)城道上跑步;晚上,在月色溶溶的校園里,我與學生傾心交談。就這樣,我每夭忙得不亦樂乎!當時,我發(fā)現(xiàn)學生們課余生活十分單調(diào),就和班干部商議,成立了讀書興趣小組、音樂興趣小組、美術(shù)興趣小組等一系列課外興趣小組。為培養(yǎng)學生的課余愛好,我把自己收集的文學名著、美術(shù)資料等都貢獻出來,供大家學習,甚至還把自己珍藏的貝多芬、柴可夫斯基等大師的名曲錄音帶拿出來讓學生們欣賞。
然而,不久發(fā)生的一件事卻差點改變了我對教育的態(tài)度。
那是一次課外活動,我興致勃勃地提著錄音機來到教室,請學生們欣賞柴可夫斯基那首著名的《F小調(diào)第四交響曲》。當法國號和大管齊奏出象征命運的沉重的主題時,我禁不住熱淚盈眶,沉浸在激昂的音樂世界里……可當我回過神來,卻發(fā)現(xiàn)學生們的表情是那樣的漠然!我的心被刺傷了,眼前這群原本熟悉的學生似乎和我相距那么遙遠,我隱約感到心中的熱情之火在慢慢熄滅。一年后,疲倦的我向?qū)W校領(lǐng)導提出辭去班主任。再過一年,學生們畢業(yè)了.
生活就這樣平靜地過去。幾年后,我意外地收到一封我的第一屆學生的來信。他在信中滿懷深情地追憶起師生共同學習生活的美好時光。信的末尾寫道:“熊老師,您朝氣蓬勃,充滿熱情,為我們花費了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但您并沒有真正了解我們。我們這些來自農(nóng)村的孩子本來就沒有接受多少藝術(shù)教育,怎么可能一下子理解您心愛的貝多芬、柴可夫斯基呢?熱情固然可貴,理解更加難得?!?/p>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這才明白:那時的我,是用自己的尺度去衡量學生,缺乏對學生的深刻理解,僅憑熱情去從事教育。然而,教育工作實際上是一項十分艱巨、復雜的創(chuàng)造性勞動。它不僅需要知識、需要熱情,更需要理解。
為了彌補自己的不足,我重新捧起早已蒙塵的教科書,結(jié)合自己的工作實際,如饑似渴地閱讀了大量的教育學和心理學書籍。知識又一次點燃了我熱情的火焰?,F(xiàn)在的我仍然擔任班主任,對學生仍然充滿熱情,但我更注重理解學生,走進學生的心靈。我不僅關(guān)心著每一個學生,而且把自己的憂歡苦樂和學生聯(lián)系在一起。有一次,我發(fā)現(xiàn)班上有個男生變得悶悶不樂。我私下里找他詢問,才知道是他久病的母親剛剛?cè)ナ?,而他在悲傷中十分困惑地思考著生與死的哲學意義。面對他,我真誠地和他交流,引導他從社會學的角度思考人生的價值。不僅如此,當天晚上,我心潮澎湃地給他寫下一封信,暢談自己對人生的思索,鼓勵他珍惜生命、奮發(fā)有為。和學生這樣的親密交流使我把握了學生那一顆顆跳動的、火熱的心,使我的教育工作更富有針對性和指導性,同時也使我感受到工作帶來的精神上的滿足和歡樂。
教育已經(jīng)注定將是我終生的事業(yè)了,我將以始終如一的熱情去投身其中,同時更重要的,還有自己對教育科學的不懈探索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