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紅權
李小龍的功夫出神入化,堪稱武之藝術。尤其他的武哲底蘊,憑借電影傳媒展現(xiàn)了古老武術的風采。因此,他被譽為“東方功夫影帝”。
李小龍所到之處,萬人空巷;他英年早逝之時,萬眾悲慟。李小龍之所以倍受世界影視擁躉瘋狂追逐和寵愛,其原因不僅僅在于他那英俊瀟灑的迷人形象以及體魄如鋼的野性風采,更在于他所塑造的一系列銀幕“硬漢”形象寄托了人類渴望強大的理想。
“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由于李小龍在武術上的精深造詣和對功夫電影的卓越貢獻,香港、臺灣、美國、日本、新加坡、加拿大、泰國、澳大利亞等國家和地區(qū)都相繼成立了“李小龍研究學會”,可說是盛況空前。直至80年代末期,國內(nèi)才掀起“李小龍功夫”的熱潮,截拳道這一新生產(chǎn)物才得以在國術界逐漸被認可并深深扎下了根。當然,對截拳道的研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筆者謹以對李小龍武道的由衷之情,在他的功夫藝術和電影藝術上進行探討。
距離說
李小龍曾說:“搏擊是移動的藝術,移動是駕馭距離的藝術?!彼阅艽虮樘煜聼o敵手,無不得益于搏擊時常處于踏前一步便能擊中對手的“最佳距離感”。而《龍爭虎斗》美方制片人溫特杜爾描述得更是極其傳神:“距離在李小龍的腳下,簡直是無以倫比的美,他好像是在跳一種足以于瞬間致敵死命的芭蕾舞。不管他是否在意,哪怕輕微的移動,我們都無法抗拒。經(jīng)由他的步伐,讓人領悟到驚心動魄的打斗?!庇纱丝梢?,距離是否得當,事關搏擊的成敗。那么,李小龍功夫電影之所以匠心獨運、與眾不同,事隔二十多年后依然魅力不減,是否也有“距離”適當之說呢?
在《精武門》中,深受種族歧視與民族偏見之恥的李小龍一腳踢碎“華人與狗不得入內(nèi)”的恥辱牌,尤其他把“東亞病夫”的牌匾送回鈴木武館,并痛打東洋人,使飽受侵略者壓迫的中國同胞揚眉吐氣。而“中國人是不可欺侮的”,這一貫穿李小龍主演電影的宗旨,真可謂迎合了國人的民族心理??墒牵钊烁械讲豢伤甲h的是,在具有強烈反日情緒的《精武門》中,痛打日本武師的情節(jié)屢屢出現(xiàn),而日本觀眾非但不反感,反而拍手稱快,并尊奉李小龍為“武之圣者”。大概因為懲惡揚善是世界各民族的共同心愿。這就是善的力量。需要指出的是,李小龍演繹的電影,并非出自一味排外的、狹隘的民族觀念。他的愛憎,并非以同胞與異族來劃分,而是源于疾惡如仇的思想,這與他那“以無法為有法,以無限為有限”的武道宗旨,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無怪乎李小龍能走進走出,與觀眾保持不遠不近、若即若離的“無我但又有我”的藝術境界。
但是,大凡對李小龍稍有研究者,都不難發(fā)現(xiàn),他和他所創(chuàng)立的截拳道,對傳統(tǒng)武術的態(tài)度,卻沒有他在比武較技中及他在功夫電影中表演的那種“來去自由”一般瀟灑。盡管他一直強調(diào)只有既“入乎其內(nèi)”,又“出乎其外”,才能正確認識自我,“吸取一切有用的為我所用”,才能領悟到“弦外之響,韻外之致”,否則,念茲在茲,或者“身在此山中”,勢必步入歧途而難以自拔。他又說,“傳統(tǒng)形式只能遲鈍你的創(chuàng)造力,凍結你的自由感性。你不再是你自己,而只是一無知性地照著做罷了”。類似于這種肯定自我而一概否定傳統(tǒng)的言論,在李小龍的武道著作中隨處可見?!胺彩谴嬖诘模杂兴嬖诘暮侠碇帯?。我們在閱讀李小龍矯枉過正的同時,也不能盲目崇拜截拳道,甚至棄各門各派傳統(tǒng)武學如垃圾。更何況截拳道也并非字字珠璣,句句真理,它尚需不斷充實、創(chuàng)新并完善!
含蓄說
含蓄是藝術家對客觀事物的認識深度,包含著他對藝術生活的深刻感受。用李小龍自己的話說,則是:“我并不承認我在電影中的打斗是暴力,我稱之為武打。任何武打都在某種程度上介乎真實與想象之間。如果我演得完全真實,觀眾就會說我是殘暴而嗜血的人。我甚至可以把對手撕成碎片或者把他的心掏出來,但我不會表演得那么刺眼……”這恐怕就是李小龍的含蓄。
事實正是如此?!熬坝兀辰缬?;景愈顯,境界愈小”。大凡觀賞過李小龍功夫影片者,并不認為他“江郎才盡”,或有“技窮”之感,只會覺得他不過露了兩手,還有許多絕技藏而未露。這種“無巧之巧”即含蓄。如果作用于電影中,其效果是間接的,猶如樂曲的“中止”符號,并非絕對停頓,而是音樂節(jié)奏中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使欣賞者得到“此時無聲勝有聲”的音樂效果。
那么,在“藏”的范圍內(nèi)“顯”,會創(chuàng)造什么樣的藝術效果呢?李小龍從藝術的角度出發(fā),力主少打,即簡化打斗的過程。但為了弘揚其武道哲學,讓自己的武迷和影迷多欣賞一下自己的絕頂武功,李小龍還是在不損及截拳要義的前提下,適當?shù)厥埂皠幼骶伞币恍胺瓤鋸垺币恍?,“套路復雜”一些,“過程延長”一些。而這些在實際比武格斗中并不實用的“花架子”,觀眾非但不覺得累贅,即使在其死后不久出現(xiàn)的為表現(xiàn)李小龍的影視藝術形象中,也成了不可或缺的典范動作。盡管諸如吳大維、周星馳、甄子丹等出色的實力派明星模仿得維妙維肖,力圖再現(xiàn)“龍的風采”,但是,李小龍就是李小龍,任何人飾演的都不及電影中的“這一個”來得更真實,更深刻,更能震憾人心。
原因何在?
“淺顯”與“含蓄”并非量的多寡,而是質(zhì)的差別?!霸谖覍W武之前,一拳對我來說只是一拳,一腳對我來說只是一腳;在我學武之后,一拳不再是一拳,一腳不再是一腳罷了。”(李小龍語)具有傳奇色彩的李小龍不能用抽象的藝術再現(xiàn),而真正的含蓄,是藝術家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結晶。故弄玄虛非含蓄,把含混當含蓄則只是藝術才能的枯竭。我們完全可以說,含蓄是一種意境,不僅僅是李小龍功夫影片演繹的一座豐碑,更給東方武者的大腦插上了想象的翅膀,使有限的形式反映出無限的內(nèi)容,所謂“有一千個截拳道研修者,就有一千個李小龍”,就是眾多功夫愛好者在截拳道的基礎上大膽想象,勇于實踐,充分表現(xiàn)自我的表征。
所以,藝術家的想象與漫無邊際的胡思亂想毫無共同之處?!八冀忧лd,視通萬里”須建立在廣博的學識之上。難怪李小龍在好萊塢跑龍?zhí)椎臅r候就對自己的未來有所想象并預言:“我會成為美國第一個片酬最高的東方超級明星”。尤其他剛接拍第一部影片《唐山大兄》時就夸下海口:“總有一天,我也要辦自己的制片公司!”單就他當時的境遇,竟如此“神吹海擂”,誰能相信?
事實證明,“癡人說夢”的李小龍日后不僅在影壇獨立門戶創(chuàng)辦起“協(xié)合”公司,集編、導、演于一身,而且又塑造了一系列“超人”形象,贏得了世界性聲譽。尤其在《猛龍過江》中他與羅禮士在古羅馬競技場激烈搏斗的精采場面,以及《死亡游戲》中讓全世界最優(yōu)秀的武術家和運動家同在一部影片中薈萃一堂的偉大構想,更被后人奉為經(jīng)典而津津樂道。以至于海外的華人觀眾對國語片的印象至今仍停留在功夫電影階段,而李小龍本人就是功夫的化身。〖J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