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電話那端的一句話,讓我有了勇氣和毅力投入枯燥的考研復習之中,報考了這所北京的名牌大學。因為這樣離他最近。
那天,是我和他分開后的第一個中秋節(jié)。白天當他打電話來時,被喜悅和失意纏繞的我調侃地說了一些怪話,諸如考不上就散伙之類。深夜11點半,我從睡夢中被鈴聲驚醒。拿起話筒,電話那一端的他說:我今天想了一天,覺得早上你說的話不對。什么話?迷迷糊糊的我莫名其妙。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反正我們能在一起,不管你考不考得上。我反問:如果考不上,怎么在一起呢?呆了一會兒,他沒回答,只說今天中秋節(jié)打電話的人多,他給家里打了電話已經睡下了,想來想去又跑下來排了半個小時的隊。跟我說這句話。
從此電話幾乎成了我與他溝通的主要方式。因為被他在電話里描繪的燦爛圖景所誘惑,想和他看圖書館的3塊錢的錄像,想他用自行車馱著我,想聽他講更多更多的笑話,我把時間用盡,日子被發(fā)狠地揉進了一大摞考研書和瑣碎的工作里。
在日子與日子的縫隙之間,他的電話總是不慌不忙地擠了進來。不管我是正在洗著腳津津有味地看著晚間新聞,還是復習政治昏昏沉沉欲哭無淚,他的聲音總是從遙遠的jE方傳到身邊,讓我踏實又安寧。我們在電話里唱歌,講笑話,吵嘴,嘆氣。電話那邊他說,吻吻你的頭發(fā)。于是我的發(fā)絲上仿佛真的有了他的觸摸。
在我們相遇一周年的那一天,他意味深長地說,我今天早飯為了你特意買了一份紅豆粥吃呢。我奇怪地問,我知道紅豆粥是補血的。可與我有什么關系呢?他有些對牛彈琴地悵然,說,你沒看過那個廣告嗎,紅豆生南國……我接下去:此物最相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呀。我在電話里大笑不止,告訴他此紅豆非彼紅豆,熬紅豆粥的紅豆不是相思豆呀。
考研的日子伴著電話悲喜交加地過去了。等我來到北京念書.才發(fā)現他只寫過兩封信?!翱墒?,我打了那么多電話呢?!泵鎸ξ业摹百|問”,他委屈地掏出一摞100塊錢的Ic卡。李敖說,男人不寫信只打電話是因為他們怕日后變卦白紙黑字讓人不容易賴賬。我想,給我打掉這么多IC卡的男人大概不會賴賬吧。
一天,我在北京的校園給遠鄉(xiāng)的父母打電話,聽見前面那個男孩說你先掛……你先掛……終于還是沒舍得掛,又慢慢地講下去。一如我們先前的日子,享受著天涯咫尺的幸福。
(陳艷玲、孫付云摘自1998年12月2日《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