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親人”

孔興民

老湯無兒無女，老伴去世后，便一個人過日子。一個人過日子，老湯感到很孤獨，度日如年。一天中午，老湯讀報，讀到如下一則廣告：

您感到孤單寂寞嗎？您想得到親人的疼愛和體貼照顧嗎？您想享受天倫之樂嗎？請找親人出租公司。親人出租公司備有各種親人供您選擇，其優(yōu)質(zhì)的服務包您滿意。收費標準：父母每位每小時5元；老年配偶每位每小時8元；年輕配偶每位每小時15元；兒女……

老湯讀罷廣告，竟動了心，親人出租公司所提供的，正是他最需要的。老湯撥通了親人出租公司的電話，他們知道了他的需要，說馬上就派一位善良賢惠的“老伴”和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上他家服務。

不久，有人敲響了老湯家的房門。老湯開了門，見一位老太太和一位小姐微笑著站在門外。

“請問，您老人家是不是給親人出租公司打過電話？”小姐很有禮貌地問。

“是的。”老湯點了點頭，“你們二位是……”

“我們是親人出租公司派來為你服務的，”老太太說，“我是你的老伴，她是你的女兒?！?/p>

“爸！”“女兒”脆生生地叫道。

老湯心里一顫，他活了幾十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叫他爸：“你們二位快請進。”

“老伴”和“女兒”進門后，“老伴”四下張望著說：“老頭子，你住的房子還挺寬敞的嘛，有幾間??？”

“三室一廳?！崩蠝f著拿茶杯給“老伴”和“女兒”沏茶。

“女兒”奪過老湯手中的茶杯：“爸，你歇著，讓我們自己來。”

“你們是客人，還是讓我來?！崩蠝f。

“我們一個是你女兒，一個是你老伴，怎么是客人呢？”“女兒”這么說，就像她們真是老湯的女兒和老伴似的。

“老頭子，你就歇著吧，今天下午啥事兒都由我和你女兒來做。哦，你看你穿的衣服，這么臟了還穿在身上，快脫下來，讓我給你洗了。”“老伴”走到老湯面前，要替老湯脫衣服。

“不……不麻煩你了，我自己洗，你快……快請坐。”老湯好感動。

“老伴”坐下：“老頭子，你身體好吧？，有啥病沒有？哦，你頭發(fā)全白了，眼睛還好使吧？你平時要多出去走走，別老呆在屋里。生活上別太儉省，該花錢的就得花……”

“爸，你想不想聽我唱歌？我唱歌唱得可好了。要不，我給你老人家講個笑話?！薄芭畠骸苯o老湯講個笑話，老湯聽了沒笑。

“你怎么不笑??？”“女兒”說著撓起老湯的癢癢，“女兒”才撓了幾下，他就咯咯地笑起來……

老湯度過了一個不寂寞的下午。

“我太感謝你們二位了。”老湯對“老伴”和“女兒”說，“我以后還會請你們來的。這是給你們的報酬?！?/p>

“老伴”接過錢，仔細數(shù)過后說：“您還要付給我們每人100塊錢的小費。”

老湯大吃一驚：“小費？廣告上沒說付小費?！?/p>

“這類收費，廣告上自然不會說的?！薄芭畠骸闭f。

老湯板起了臉：“這……這小費也要得太多了。”

“老伴”亦板起了臉：“我們兩個厚著臉皮，一個做你老伴，一個做你女兒，讓你高興了一下午，要你給點兒小費，你還不想給，還嫌要得太多，你這老頭也太沒良心了?！?/p>

“是啊，啥事兒都得講良心，我對你比對自己親爸還好，你卻連點小費都舍不得給。告訴你，你不給，我們就不走。”“女兒”也惡狠狠地沒了好臉色。

“老伴”和“女兒”賴在老湯家里不走，老湯拿她們沒辦法，只好按她們要求付給她們小費。“老伴”和“女兒”拿了錢走后，老湯重重地嘆了口氣：“假的畢竟不是真的?！?/p>

老湯更感孤獨。

（曾廣巖摘自《現(xiàn)代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