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羽
初達美利堅尚不足一月,某日早起漱口,發(fā)現(xiàn)右下智齒(俗稱緊跟牙)有些異常。若在往日,此類瑣屑,何足掛齒?無奈,如今身處異邦,凡事不敢掉以輕心。
幸好筆者來美后即遵從駐外領(lǐng)館的建議,投保于美國首都大華府地區(qū)一家名叫藍十字藍盾的保險公司。
誰知“健保細則”規(guī)定,“任何牙科治療和服務(wù),本計劃不予支付?!边@一句對筆者不吝是當頭一棒。
筆者平日樂于交友,廣結(jié)善緣,如今情急生智,忽然想起一位訪美五趟、曾一度“出生入死”的長輩教授,想他必定有高妙舉措,于是操起電話,撥通對方號碼。Q公不愧是久經(jīng)征戰(zhàn)之人,他聽罷筆者的描述,沉吟片刻,鎮(zhèn)定地說:問題不大。若是齲齒,一會半刻不能拿你怎樣。大不了牙齒蛀穿,也就是顆緊跟牙,花它個150美金。拔掉算了。如果是鑲牙補牙,不要一千也要八百,那麻煩就大了。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轉(zhuǎn)眼三個月過去,齲齒的發(fā)展形勢雖稱不上“日新月異”,至少也還是“成就卓著”。按理,這場“持久戰(zhàn)”還可以再打一陣,誰料,美國房東也害起了牙病,而且這場來勢洶涌的牙病也改變了筆者的初衷。事情是這樣的:我的美國房東理查因牙疼一連幾夜未曾合眼。這天,他去牙科醫(yī)院診治,結(jié)果卻一無所獲。原來,美國牙醫(yī)看牙與中國醫(yī)生不同,他先給你拍一張全口的X-ray(x照片),然后是沒完沒了的Test(試驗)——用熱水冷水觸及你的牙齒,看你有什么異樣的感覺。反正,說到底,就是不給你開一劑藥。這就叫“不見真佛不燒香”——他們在沒有取得全套病情資料之前,絕不擅自出具一張?zhí)幏健槭裁茨?因為按照美國的法律,對病人有個閃失,不僅那大夫傾家蕩產(chǎn),說不定連診所也跟著關(guān)門大吉。所以,唯有做到“鐵證如山”,才敢施法診治。但這招不免太損,害苦了老理查。他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回來后疾首蹙額。筆者奉勸他轉(zhuǎn)一家醫(yī)院看看,他嘰哩咕嚕地說:“不行,我不能那么做。因為這家醫(yī)院是保險公司指定的?!币恢苤?,試驗報告出籠,結(jié)果竟然是“病因不詳”。好在醫(yī)生還算通情達理,開了一些止疼藥,叮囑每日多用清水漱口,一旦有新情況,請隨時復(fù)診。幾周下來,老理查人瘦了一圈,牙痛卻依然故我。
更妙的是,這天公司老板讓理查去蘇格蘭出趟遠差,具體的城市是曼徹斯特。老理查不敢不去,這下可急壞了理查太太。太太連忙打電話給牙科醫(yī)院,牙科醫(yī)院說沒有問題,因為曼徹斯特也有他們的特約診所,只要臨行前往那邊掛個長途,包你看牙萬無一失??紤]到時差,這天老倆口夜半三更起床,高門大嗓地給蘇格蘭那邊的牙醫(yī)打電話。接下來,是例行的送別場面——老理查手提大包小件,太太開著簇新的“福特”越野車,把丈夫送到國際機場。
幾天之后,理查太太興奮地告訴我,理查的牙痛治好了。事情很簡單:理查到蘇格蘭后牙痛依舊,他即去當?shù)卦\所就診,那邊的醫(yī)生很快便發(fā)現(xiàn)。老理查有顆牙裂了一小塊,這便是久治不愈的病因所在。于是,一針麻藥之后,拔出斷牙,留待返美之后,再鑲牙冠。
目睹這場“牙科跨國會診”,筆者心驚膽戰(zhàn)之余,不禁茅塞頓開。一位智慧老人說過:長痛不如短痛。那么,我還等什么呢?于是,我毫不猶豫地拿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