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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遞員在羅莎·桑羅瓦太太的房前下了自行車,走上前輕輕敲了敲門。門不久便開了,但開門的動作卻不慌不忙,從從容容。對郵遞員荷默來說,那墨西哥女人長得很美。看得出她一生都在忍耐,現(xiàn)在也是這樣,她的臉上掛著溫柔圣潔的微笑。她端詳了一下荷默的臉問道:“你送電報來了?”
這話似乎問得很蹊蹺,因為荷默的工作就是送電報。盡管如此,他還是感到自己做錯了什么,似乎該對發(fā)生的一切負責,他很想直截了當?shù)卣f:“我只是一個郵遞員,桑多瓦爾太太,很對不起給你送這樣一份電報,這就是我的工作啊?!钡茈y說出口。
“誰的電報?”墨西哥女人問。
“G大街1129號羅莎·桑多瓦爾太太”,荷默說。他將電報遞給那女人,但她并沒有去接。
“您是桑多瓦爾太太嗎?”荷默問。
“請”,那女人說?!罢堖M來,我不會英語,我是墨西哥人,電報上說什么?”
“桑多瓦爾太太,”郵遞員說:“電報上說……”
但那女人卻打斷了他的話:“你必須打開電報,給我念一下,你還沒打開哩?!?/p>
“是,太太?!焙赡吂М吘吹卣f。
他顫抖著打開電報。那女人彎下腰揀起被撕破的封皮,盡力撫平:“誰寄的電報?是我的兒子胡安·多明戈嗎?”“不是,太太,”荷默喃喃地說?!半妶笫顷戃姴考牡?。”
“陸軍部”?“桑多瓦爾太太”,荷默如講一個難堪的話題,快速說道:“您的兒子陣亡了。也許這是一個錯誤,每個人都會出錯的,桑多瓦爾太太,也許不是您的兒子,或許是別人的,電報上說是胡安·多明戈,也許是電報報錯了?!?/p>
“噢,別害怕”,那女人說?!斑M來吧,我給你拿糖果。”她拉住他的胳膊,走進屋中央的桌邊,讓他坐下?!澳泻兌枷矚g吃糖果?!彼f:“我去給你拿糖果?!彼哌M另一個房間,轉眼之間就端來一個舊巧克力糖盒。她打開糖盒說:“給,吃糖,男孩們都喜歡吃糖的?!焙赡舫鲆粔K糖,放在嘴里嚼起來。
“你不會給我送壞電報,”她說。“你是一個好孩子,活像小時候的胡安。來,再吃一塊。”她又讓他拿了塊糖。
“這是我們自己的糖果,”她說?!拔沂翘匾鉃楹病ざ嗝鞲曜龊玫人丶页缘摹,F(xiàn)在,你吃吧,你也是我的孩子?!闭f著她突然抽泣起來。
荷默想站起來跑走,但他知道他得留下來,他甚至認為他的余生也許會呆在這兒。如果那女人請他做她的兒子的話,他是不會拒絕的,因為他知道該怎么辦。他站起來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道:“我能干什么呢?我到底能干什么呢?我只是一個郵遞員啊?!?/p>
(徐明、李守鈺摘自《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