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 兵
普林斯頓天高氣爽,印第安納秋光明媚,洛杉磯再度陽春。一九八七年十月底,中國十位學者應美中學術交流委員會之邀,赴美參加第二屆中美比較文學研討會。太平洋彼岸正是最美好的季節(jié),美利堅合眾國有意無意地向我們展示其光明面。所以我這篇散記也著重于美國和這次會議給我留下的好印象,不擬加以全面評述,而且只講個人經(jīng)歷。
比較文學的生機
“危機說”現(xiàn)在比牛仔褲還要時髦?!氨容^文學危機論”從一九五八年由韋勒克喊出,到今天猶未銷歇。其實在中國大陸,沉睡數(shù)十載的“比較文學”由《讀書》等雜志喚醒不過幾年,還談不上什么“危機”,盡管已感染或者復發(fā)“比較”太濫而“文學”又太少的頑癥。兩次中美雙邊會議跟在北京、天津、上海、深圳、香港等地召開的相關會議一樣,卻真正標志著“比較文學”的轉(zhuǎn)機或生機。這次在普林斯頓—印第安納—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三學府舉行的研討會,中方派出的是業(yè)有專精的老、中、青學者,美方與會的幾乎全是比較文學等方面的權(quán)威;不但論文內(nèi)容充實新穎,而且爭論熱烈——美國的博士生和聽眾對雙方教授的報告可真有些“大不敬”,話音一落就針鋒相對地提問題。雙方學者短兵相接,有時不免面紅耳赤,直到喝咖啡時才言笑如初。有次普林斯頓大學浦安迪教授(Prof.AndreWH.Plaks)講中西文學里的“對仗”手法,廈門大學應錦襄教授講中國“鬼”的人情味,在倫敦大學留學的劉象愚先生講中國和歐洲的三部“家世小說”之異同。我發(fā)言說,中國文學之所以這樣富于倫理性和人情味,這樣強調(diào)“陰陽”和“對偶”,跟中國式小農(nóng)經(jīng)濟家庭結(jié)構(gòu)、男女觀念分不開。舉座為之嘩然:為什么?其間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或直接關系?難道西方?jīng)]有小農(nóng)經(jīng)濟、沒有小家庭?這樣的“文化比較”豈不是空上加空、玄之又玄?……我話猶未了,主持會議的哈佛大學宇文所安教授(Prof.Stephen Ow-en)大概因為離題太遠,便宣布休息、散會,弄得我頗為狼狽。宇文先生還跟我大聲嚷嚷了好大的一會兒:中國到唐代還有象西歐那樣的莊園式農(nóng)業(yè)經(jīng)濟,而西方也有家庭農(nóng)業(yè),這跟文學觀念、修辭手法根本扯不上。我也回敬說:中國從《詩經(jīng)·七月》就開始以家庭為單位的耕作制度,到今天還不得不實行“包產(chǎn)到戶”;這不能不在文化心理、文學作品里留下印跡,世界上哪個地方都沒有中國人家庭意識、陰陽觀念這么強……。第二天,他又笑嘻嘻地找我,說:我指的是所有制,你說的是經(jīng)營和耕作制度;你有對的地方,可是具體問題要具體對待,不能太籠統(tǒng)。我回答:文化比較確實容易“簡單化”,可是也不得不把復雜、交錯、多變的現(xiàn)象加以模式化、典型化、抽象化、符號化,不然,不要說“比較”,連“研究”都沒法進行。我的英語口語極差,主要講中文,他的漢文基礎極好,口語卻不大靈,然而雙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談得非常融洽、愉快。
美國高等學府和學術界注重理論,而且喜歡爭論、批評。這次會議論題涉及敘述學、翻譯學、接受美學,尤其集中于文學、文學史跟歷史、社會的關系。美國正時興“新歷史主義”。據(jù)我體味,它似乎指文學以或直接或間接的方式聯(lián)系著時代、社會和政治,這可以通過“微宏觀兼顧,點線面結(jié)合”的辦法加以復現(xiàn)。會議不但有這個學派的權(quán)威發(fā)言,而且可以聽到反對派的聲音,可見其占風氣之先,得時尚之快。而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比較文學”的圍場,而侵入文學、史學、社會學理論的獵苑了,以致有人開玩笑說,比較文學是“最大的帝國主義”。科際的復疊、整合與超越是當代學術的大趨勢。這也正是比較文學的生機所在:它亟需增加給養(yǎng),更新裝備,英勇出擊。在美方主席孟爾康教授(Prof.Earl Miner)的送別晚宴上,我即席講話說:比較文學內(nèi)含著強大的“親和力”;它不但從縱橫兩向超越時空,而且把許多學科凝聚在一起。當場就有位教授質(zhì)難道,那么,“比較文學”就是世界上唯一的科學,難怪人家說我們是“帝國主義”;舉座為之解頤。是的,地球越來越小,交往卻越來越多,觸碰的可能越來越大,今后的人文科學如果離開廣義的“比較”,沒有更“多”更“大”的參照系,恐怕就難免于閉關自守,孤立無援,隨著特化、老化、異化程度的加深而衰亡。當然,如果光有“比較”而沒有“文學”,失去了一個學科所應有的質(zhì)的規(guī)定性和個性,那多也會自動壽終正寢。好在中國和國際比較文學學會都有幾百位會員,各有專長,又學有所成,不至于因為“不務正業(yè)”而“賠了夫人又折兵”;目前呼吁擴大陣地,突破邊緣,還是符合時宜的。
傳統(tǒng)漢學的嚴峻關頭
這里有個典型病例:傳統(tǒng)漢學(“漢學”已正名為“中國學”,但是傳統(tǒng)漢學還有一層意思,它以文獻考據(jù)或小學為重心,隱隱與側(cè)重義理的“宋學”相對峙)。它已經(jīng)很難固守它的“世襲封地”了。早就風聞,國外的“中國學”已超越葛朗特—高本漢—小川琢治等人所代表的重遠古、重偏僻、重考據(jù)的“古典期”,而集中注意力于社會政治、傳統(tǒng)心理,以及近現(xiàn)代歷史和民間風物。這次草草領略,果不其然,要找我的中國神話學同行、上古文化史同好,真是難上加難。美國的中國文學專家搞唐宋詩詞和明清小說的居多。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文學,對外國的文學創(chuàng)作與鑒賞的影響也正在擴大之中。過去,“古史辨”派的史語所“集刊”派都以上古史為根基,勢力和影響一直傳導到國際漢學界。可如今,除了對當前還有活力和實際作用的先秦思想與考古學,神話傳說時代乃至上古文化研究的現(xiàn)狀與前景都相當暗淡。一來離現(xiàn)代人的生活與心態(tài)太遠,二來語言文字風俗制度障礙太多,三來傳統(tǒng)考據(jù)學過分繁瑣艱難偏僻;而不辛勤考據(jù)便不能通過語文風物疑難的破譯而窺知上古史實以及它與當代潛通的文化與心態(tài),這就構(gòu)成了“惡性循環(huán)”。比較文學的美國學派本來就重視平行研究與理論探討,我和我的神話學考證文章受到冷遇是意料中事。我素來以保守派自居。一九八0年開始便自編一套專搞考證的《活頁文史叢刊》,妄圖為奄奄待斃的傳統(tǒng)漢學招魂續(xù)魄。這次我把十輯《活頁》(含二百五十篇論文)送給燕京哈佛社和普林斯頓、印第安納、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等圖書館的東方部,美國人當然笑瞇瞇地道謝,可那里邊的純考證論文,教授們似乎沒多大興趣。宇文所安教授不過四十出頭,卻以通讀《全唐詩》而名震漢學界。他開玩笑說:好多詩我本來讀得懂,可給你們一考據(jù),我飼胡檬了。這實是一針貝克之攝,正扎在我的要害上d
窺不絕其他九位中國學者強洋是出較文學、外國文學專家,疆曲是育財貨。就在這個背景前,我宣講我曲神話考據(jù)論文,由在睹拂大學援比較文學博士學位的張匪溪攫稿確生動的翻譯。我認甲骨金文開始講《天問》“陽離”和《離騷》之“離”,認為它原指太陽里的神鳥,它在太圍贏火里焚撓面死面生,這便是中國最古老的“風凰涅梁”神話。類似的神話從埃及、器圈到美鍘都有大同小異的“表現(xiàn)”和“傳播”。它的“現(xiàn)實基曲”或膏景便是至今還發(fā)生在中國云南大理和印度園薩紀邦等地的群鳥投火“自殺”的奇景;等等云云。普林斯鑲是一所古典味藏濃的Q貴族”學校,我卻毫無紳士派頭地叫喊,又寫又畫,逗得旁斷的研究生們哈哈大笑;開夠了嚴肅艱奧的會議,連教授們都不免疲勞,覺得我這連翻譯在內(nèi)不過十五分鐘曲發(fā)言好藐得攝??晌疫@是翹道的煩瑣考據(jù)。一萬余言的論文才解釋了一個“離”字。浦安迪教授通曉十幾種語言,自己也摘點考據(jù),承他夸獎我的論文“有趣”,也不指責其瑣細而偏僻。他說,如果考據(jù)能夠幫助人們深入了解一國的文化和文學,而不死鉆牛角尖,那是很有意義的事情;譬如明清小說,象年輕的李時人副教授(徐州額院)那樣考據(jù)《西游記》等的成書過程,重新確定《大唐三藏取經(jīng)詩話》的時代,讓人了解典型人物的“生長”過程,便很難得。把《西游記》英譯得妙趣橫生的芝加哥大學余國藩教授也夸獎了我對無支祁、哈奴曼、孫悟空關系的考據(jù)。江蘇省社會科學院明清小說研究中心主編的三百萬言《中國通俗小說提要》屬文獻編纂考強性質(zhì),海外同行也十分關心、重視。然而直言不諱的宇文所安教授卻對我說:單純考據(jù)使人受不了。你想想,象你這樣花這么大工夫才解釋了《楚辭》的一句話甚至一個宇,而這句話、這個字又有十來種解讀法,而且爭執(zhí)不休,不知道聽誰的好;整個楚辭,整部《全唐詩》,都如此這般地考證、爭論起來,那是連電子計算機也吃不消的啊。這又是一聲警鐘。
這樣,傳統(tǒng)漢學就面臨嚴峻考驗:是株守家法,單純依靠傳世文籍專搞案頭考據(jù)詁釋,不敢越乾嘉學派雷池一步,去和電腦的編整訓纂做悲壯而又必敗的競爭;還是在新理論新方法的光照下,通過多學科、跨學科、超學科的綜合研究,在更高的水平上、在更深的層次里,讓自己得到新的發(fā)展和“復歸”?我在印第安納大學的一次招待會上說:我一向頑固堅持考據(jù)學是中國學術的基礎,“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是什么電子計算機也代替不了而任何學問都缺少不得的“基本功”;但我已痛苦地感覺到傳統(tǒng)考據(jù)學的厄運,希望通過新老學派的協(xié)力使它象涅
美國的“中國學”相當發(fā)達。幾乎所有的名牌大學或圖書館都有以中國文化為重鎮(zhèn)的“東方系”或“東方部”。中國學以近現(xiàn)代為重點也無可厚非。然而如果不研究“先秦”或“上古”——而它是尤其需要綜合諸科的“現(xiàn)代考據(jù)學”的——怎么能挖掘和清理中國文化、性格、心理之“根”?舊金山大學精通漢語的葛浩文教授說:現(xiàn)在某些“尋根”文學作品和論文象是“一陣風”,浮光掠影,膚皮潦草,缺乏一種“韌”的努力。這話不錯。但如果沒有點滴精細的耕耘,哪里來大面積的豐產(chǎn)和豐收?
“名不副實”的圖書館之游
“中國學”或“漢學”的振興要依靠中美雙方和世界學者群策群力。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對歷史文物喜歡得入迷,又財大氣粗的美國人,建立了數(shù)以萬計,大大小小、形形色色,包含大量東方和中國圖書文物的博物館、美術館、圖書館。我們這次訪美的最大愉快便是參觀、游覽了幾十個“館”。是的,是游覽。這些“館”大多名不副實。比如說,洛杉磯近郊的“亨丁頓圖書館”(HuntingtonL1brary)只是個簡稱,它還包含“藝術珍品館”、博物部以及園中有園,到處是亭臺樓閣和假山、雕塑的“植物園”。它不但收藏著無價之寶的名家手稿、原作,羊皮紙書(復制著“樣品”讓人任意翻閱摩挲),中世紀抄本和許多名著初版書,還可以申請入內(nèi)做長期研究,簡直是個袖珍“翰林院”。順便說一句,它的餐廳飯菜便宜得驚人,窮學者在這里生活比自己開伙還合算。美國圖書館重服務、重應用、重研究遠過于收藏。有次我冒冒失失闖進普林斯頓大學圖書館,沒找到熟人,正待退出,他們問明白我不過想看書,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除了善本部,進出書庫是什么手續(xù)、證明都不要的。從前聽說,這里的東方部曾有人宣稱:五十年后,要研究中國,必須到普林斯頓來。這就象聽說“敦煌在中國,敦煌學在日本”那樣驚心動魄,義憤填膺。這種道聽途說的夸大不實之詞我沒興趣去考證它,然而這里搜集著許多古里古怪的寶貝倒是事實。著名的“砂磧藏”(已被列為《中華大藏經(jīng)》底本之一)無待言矣,粗粗一看,偏僻的民間醫(yī)書和地方志就很不少,經(jīng)部里有一些不為學者所重,沒有收入正續(xù)《皇清經(jīng)解》,卻是在士子中有影響的清代解經(jīng)之作。除日本和歐美的大量中國學著作之外,大陸、臺灣、香港歷年出版的要籍搜羅殆遍,而且分類陳列開架,任意取閱,方便之極(似乎海外高級圖書館都用這辦法,我在《讀書》上發(fā)表的《香港訪學散記》已作介紹)。僅《易》學一架就有數(shù)百本近現(xiàn)代人的著作,多數(shù)為我所未聞,真為之流連忘返。它還收藏文物。有一件緞衣,里外密密地寫著芝麻大的小楷,都是經(jīng)解和時藝的“范文”,據(jù)說是當年科場舞弊用的“夾帶”;可是動員了包括紅外線攝影的技術手段,也還沒有考證出它的確切年代和用途來。東方館主持人浦安迪教授帶著真誠的歉意和美國式的坦率說:要問這些寶貝怎么會流到美國來,干脆,就是“偷”來的。這倒使我們這些不肖子孫不免赧然。假如我們當初就頭腦明白,有財富,有力量,有出息,怎么會讓數(shù)以萬計的珍異文物任人巧取豪奪,稀里胡涂地流落他鄉(xiāng)呢?
印第安納大學的美術館是特請貝聿銘教授設計的,外形奇特,窗戶極少(圖書館除三層辦公室外,上面是多層書庫,根本無窗);這可能是為了更好地控制室內(nèi)的“軟光照”,而使展品既突出,又別具情調(diào)。內(nèi)部結(jié)構(gòu)似乎是大小“三角形”的奇妙組合。簡潔,獨特,緊湊。這里以收集陳列印第安文物和美洲古物為主,獨具規(guī)模。我的研究涉及環(huán)太平洋遠古文化,這次得以在華盛頓國家博物館、弗利爾美術館、亞非藝術館和紐約大都會等美術館和這里親睹瑪雅和阿茲特克文化遺物,而且發(fā)現(xiàn)數(shù)件與中國犧尊兕觥奇似的古器,十分振奮。加上印第安納熱情好客,醇厚簡樸,頗有古風,與普林斯頓的典雅斯文,加利福尼亞的活躍明朗,恰成對照,分外讓人眷戀懷思。特別令人艷羨的是,印大美術館居然有整整一層樓的藝術圖書部兼研究室,陳列著世界各國出版的巨著浩帙,使人眼花繚]亂,外文版的中國美術書也多未寓目。我的五年規(guī)劃是“中國上古文化”和“原始藝術與審美”,看了不免垂涎三尺。這里還為每個借閱的學者、學生提供專用書桌、書架、燈具,設想和服務之周到,不亞于亨丁頓。美國大學功課特重參考書,如果圖書館手續(xù)煩瑣,“借書難”,這個學校或機構(gòu)就要垮臺。我們的會長楊周翰教授對此贊不絕口。熱情洋溢的羅郁正、歐陽楨、李長傅等教授都問我印象如何,我說遺憾的是我只看了半小時。春宵苦短,人壽幾何!
性研究中心的奇特經(jīng)歷
印第安納大學還有個世界上幾乎唯一的,收藏著許多“黃色文物”的“性研究中心”(全名是The Kinsey InstituteforResearchin Sex,Gender,andReproduction,金賽性與生殖研究所)。由金賽博士(Dr.Alfred C.Kinsey)于一九三八年創(chuàng)立,受盡攻擊,掙扎著生存下來;中國偶見報導,語焉不詳。它的主旨是研究“性”與社會、與文化的關系,收藏圖籍、文物,出版著作、雜志。走廊上,辦公室里,餐廳中,都公然掛著極其不雅的圖片,乍看起來實在觸目驚心。學術無禁區(qū)。愛欲與文化關系的著述無慮萬千,“黃色文物”對社會生活的影響與侵蝕不容忽視。但這決不是提倡一切公開,任其泛濫。這個“中心”門禁森嚴,未婚者和大學生不得入內(nèi)。我們這一群書呆子大多年逾不惑,又全都出訪過,雖然還沒修煉到心如古井,至少也不會因而去惹是生非;但還得掛著“名片”,逐一“驗關”。主持人雷尼思(JuneM.Reini-sch)女士親自為我們放映幻燈并作講解。講到某件物事,燈光亮處,便有工作人員捧著書籍、圖片、“工具”、文物之類讓聽眾匆匆過目。這里當然也有一些稀罕物件,象原始社會的石祖陶牝,帶有巫術作用的交媾圖,古羅馬“秘戲”銅燈,阿刺伯古畫等等;有明版插圖本《金瓶梅》,號稱孤本的明刻秘戲圖《素娥篇》等等;當然也有許多妓院廣告、古今中外的“春宮”,淫穢畫報之類……實在不堪入目的便飛也似地“掠”過去。應該說,作為一種病態(tài)的社會文化現(xiàn)象,這些東西多少都有些研究價值。這個“中心”的研究人員都是極其嚴肅的科學家,主人和客人一律板著面孔,除了好奇,絕無邪念。盡管有人說“愛滋病救了美國”,“性混亂”在西方世界仍然跟吸毒、犯罪等同樣是嚴重社會問題,不能用絕對數(shù)字少之類借口來開脫。為人欲橫流、精神空虛而憂心忡忡的有識之士也開始認識到金賽學派的研究頗有意義。然而他們也說這僅僅是開始,是嘗試,是探險。目前似乎還是收藏重于開拓。假如能夠進一步把有關性的風習制度文物做一個歷史和邏輯相結(jié)合的社會學、文化學、心理學研究,特別是將采補、亂交等性變態(tài)行為心理跟原始性宗教、巫術、迷信、民俗等聯(lián)系起來考察,那對理論和實際都會有些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