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少雄
她們和大山為伴,她們與江水為伍。她們終年在深山里為千百萬人默默無聞地導(dǎo)航,可有多少人知道她們,了解她們呢?
—手機
三峽:險峻,綺麗,神秘,傳奇……
我的眼光掠過突兀的大山,多姿的峰巒;掃過咆怒的湍流,繚繞的白云,無暇再多看它們幾眼,卻偏偏搜尋著人跡罕至的懸崖上、灘口上、峽谷里不時閃過掛著巨大箭頭,孤零零座落的信號臺—巫峽中一座女子信號臺,人稱“四姐妹”。在我們川江上,類似的女子信號臺就有幾十座呢。它座落在一處高高的山嘴上,四周細竹絮語,溪流潺潺,白霧纏繞,給這里蒙上了一層虛幻縹緲的色彩。然而,這兒壁陡崖懸,江面異常曲折,浩蕩的江水直撲這里,便呼然一聲,又拐彎沖去,激起雪浪排空,猶如掠過滾滾驚雷,轟然不息,扣人心弦。四個姑娘便生活在這神話般美麗而又驚心動魄的世界里。
她們中最大的23歲,最小的17歲。
她們生活在詩境中,工作卻并不富有詩意:除了守電話,拉信號繩,就是下菜地,做飯。寂寞嗎?在這荒曠的地方,看得見的只是莽莽無邊的群山和浩浩蕩蕩從云天中一瀉千里的長江;聽得見的只是江濤單調(diào)的喧囂和偶爾幾聲飄然而過的汽笛。大自然將自己無私地獻給了姑娘們,可她們?nèi)圆幻庥袔追旨拍?/p>
詩境中的生活多少帶點“野味”,她們的生活就很艱苦。吃的米、油、鹽等生活物資要靠船送。菜要自己種,水要自己每天轉(zhuǎn)大彎去挑。這些城里來的“嬌”姑娘,著實鍛煉了一番。她們風(fēng)趣地指著小紅,一個面帶紅暈的么姑娘對我說:“小紅到臺第一天,晚上正遇到刮‘金鉤風(fēng),昏暗的小屋外,就象天翻地覆一般。小紅嚇得大喊大叫,從床上跳下來,赤足鉆到我們被窩里,嚇得叫媽喲!”言罷,她們甩出一串笑聲。
早就聽說這里是川江四大險中的一險,我不由擔(dān)心地問:“這里出過事故嗎?”姑娘們告訴我:“你大概還不知道這里有個別名吧?以前江中間有一塊大礁石,名叫寡婦巖。知道意思嗎?1958年給炸掉了,就在我們腳下翻滾的水里頭,不知有多少船夫的冤魂在哭叫哩!可現(xiàn)在,每天上下水幾十條船,還從來沒碰過閻王爺?shù)倪\氣呢!”她們又甩出一串笑聲,笑聲中裹著自豪、驕傲。
自古以來,川江上不是一直流傳著“神女導(dǎo)航”的美妙傳說嗎?那只不過是千百年來川江船工們的夢冀。但是今天,確確實實是“神女導(dǎo)航”了1我不由地笑著對她們說:“難怪人們叫你們‘神女呢,你們保佑著這么多人的生靈。”
她們的天地很小,她們的胸懷卻很廣闊。即使離開了她們,我的耳畔仍舊回響著她們在艱苦中發(fā)出的歡笑……呵,當(dāng)今巫峽“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