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青年們談談整風運動

林伯渠

中共中央在四月二十七日發(fā)出了關于整風運動的指示，各地黨委根據中央的指示，也作了決定，要開始進行整風。青年們對于整風運動是很關心的，都希望多了解一些有關整風的情況。你們編輯部要我和青年們談談整風，的問題。我覺得整風運動從中國共產黨的發(fā)展歷史來看，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它對中國革命的勝利有極重大的關系，青年們應該充分認識整風運動的意義和作用，因此我愿意和青年們談談。

我們作事情不犯錯誤是很困難的，領導中國革命是一件偉大而復雜的事業(yè)，也不免要犯錯誤?；厮輾v史，我們知道，中國共產黨從1921年成立以后，就曾經接連犯過四次重大的錯誤。這就是陳獨秀的右傾機會主義和其他三次左傾機會主義。陳獨秀的右傾機會主義是發(fā)生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當時我們所進行的革命雖然是資產階級的民主革命，但要搞好這個革命，就必須要有工人階級和它的政黨來領導。那時，作為黨的領導人的陳獨秀對這個問題的了解卻是錯誤的，他認為既然是資產階級的民主革命就應該由資產階級來領導。由于陳獨秀這種錯誤的領導，就使得蓬蓬勃勃的大革命失敗了。現(xiàn)在看來，我們的黨那時雖然是處在幼年時代，可是如果不放棄革命的領導權，對資產階級不妥協(xié)、讓步，革命就不致于遭到那樣巨大的挫折。我們的黨在糾正陳獨秀右傾機會主義以后，還犯過三次“左”傾機會主義錯誤。第一次是發(fā)生在1927年冬天到1928年春天；第二次則發(fā)生在1930年6月至9月。這兩次都是“左”傾盲動主義，為時不長，很快就得到糾正，危害還不是最大。而1931年出現(xiàn)的，以王明、博古為代表的第三次“左”傾機會主義，在我國革命歷史上所造成的壞影響就更大了。這次錯誤路線在黨內統(tǒng)治了有四年之久。它統(tǒng)治的結果，使得黨的力量在白區(qū)幾乎損失了百分之百，在蘇區(qū)損失了百分之九十。

為什么會發(fā)生這些“左”右傾的機會主義呢？主要是由于那時我們黨的某些領導者對馬克思列寧主義還不熟悉，還不知道應該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普遍真理和中國革命實踐結合起來。尤其是左傾機會主義者，他們不是反革命，他們都有把中國革命搞好的愿望，但為汁么他們卻把革命搞壞了呢？這是由于他們思想上有問題，存在著教條主義。我們說左傾機會主義者是教條主義，就是因為他們對馬列主義的條文雖很熟悉，甚至背誦如流，卻不了解馬列主義的精神實質，不知道馬列主義要與中國革命實際相結合。他們譏笑以毛主席為代表的正確路線是“山溝里的馬列主義”。當他們把黨中央搬到蘇區(qū)后，就在組織上排斥毛主席，首先把持了黨的領導，然后又掌握了軍隊和政府。在將介石發(fā)動第五次圍剿時，他們拒絕采用毛主席的軍事主張，與敵人硬打硬拼，結果軍事上吃了敗仗，使我們黨不得已進行了長征。1935年黨召開了遵義會議，這次會議雖然批判了“左”傾機會主義的錯誤軍事路線，樹立了毛主席的領導地位，但到1935年12月，日本帝國主義進一步向華北發(fā)發(fā)動了進攻，國內政治形勢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黨中央在12月的瓦窯堡會議上通過了“關于目前政治形勢與黨的任務的決議”，制定了建立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策路。有些左傾機會主義者對這樣一個極其重要的決定還有所懷疑，為了證明他們反對與資產階級建立統(tǒng)一戰(zhàn)線主張的“正確”，他們竟搬出了很多馬列主義書籍，向黨中央說，馬克思的理論就從來沒有說過要這樣搞統(tǒng)一戰(zhàn)線。他們只知道從書本出發(fā)，不懂得要考察中國的實際情況。毛主席和黨中央鑒于這些錯誤的思想作風對中國革命有巨大的危害，為了更好地把革命事業(yè)推向前進，所以在1942年，就在黨內展開了著名的整風運動。整風內容主要是反對主觀主義、宗派主義和黨八股。第一次整風是具有非常重要的歷史意義。它使黨的干部，特別是領導干部的主觀主義等思想作風得到有力的克服，大家都明確認識要搞好革命，就應該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普遍真理與中國革命實踐結合。這樣，在整風以后，我們的工作就取得了一連串的勝利。在很短的時間內，我們就打垮了敵人，建立了新中國，完成了民主革命的偉大歷史任務。

有些青年同志問：今天我們黨為什么又要整風呢？這次整凰和第一次整風有些什么不同？我想，在這里，我們首先就要看到：今天，我們是面臨著一個新的形勢，目前在我們國內階級矛盾基本上解決了，人民內部矛盾巳顯露出來。因此，這個形勢又給我們提出了一個新的任務，要把六萬萬人民更好地團結起來，調動一切積極的力量，為建成社會主義的偉大事業(yè)而奮斗。形勢變了，但是我們有很多干部的思想卻沒有跟上，他們還看不到人民內部矛盾顯露這個事實，還不習慣用正確的方法來處理人民內部的事，來加強人民內部的團結。為了使社會主義建設有更迅速的發(fā)展，我們黨就決定了在全黨范圍內再進行一次整風運動。這次整風，是反對官僚主義、主觀主義和宗派主義，在整風內容上比起上一次整風是增加了一些新的東西。由于我們黨已處在執(zhí)政地位，正領導著六億人民搞社會主義建設，所以這次整風所涉及的問題范圍，也自然要比以前深廣得多。而這次整風的作用和結果也是和第一次不同的。第一次整風的結果帶來了我們黨所領導的民主革命的勝利，而這次整風取得重大成就，就可以保證我們很好時完成社會主義建設。

關于整風的方法，中央指示里講得很清楚：這一次整風運動是一次既嚴肅認真，又和風細雨的思想教育運

動。所謂和風細雨，也就是說，我們要多用小型的座談會，小組會，或同志談心的方式來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不要開批評大會，或者斗爭大會。黨中央所規(guī)定的這個方法是很重要的。我們在處理人民矛盾時要用這個方法，而在處理黨內問題上，其所以也要如此，就是因為整風主要的對象是自己的同志，所要解決的問題，是有關人的思想作風和工作作風問題。一個人思想問題的解決，作風的改正，必須依靠他本人的自覺。我們只有用和風細雨的辦法，對別人進行耐心幫助，才能使大家敢于把真話都講出來，才能仔細分析問題，真正辨明是非，達到治病救人，提高大家覺悟的目的。有些青年聽到這次整風要采取和風細雨的辦法以后，就覺得很不夠味，他們說既然官僚主義，主觀主義對工作有很大的危害，我們?yōu)槭裁催€要和風細雨地對待他們呢？我們把犯有這種錯誤的人撤了職，把石頭搬掉，豈不是更可以把事情辦好嗎？

對于有這種看法的青年同志，我認為，他們看到官僚主義、主觀主義、宗派主義的危害，這是好的，但是官僚主義、宗派主義、主觀主義，這些都是思想問題，思想問題的解決，是需要長時間的，我們如果只用組織手段，不先從思想上來解決問題，開展思想教育運動，那石頭雖然搬掉了，但大家的覺悟并未提高，仍不能保證錯誤不再發(fā)生。何況，我們應該看到，今天大多數(shù)的同志都是好同志，都是愿意為人民服務的，有些同志的思想作風雖然有毛病，但程度、性質都有所不同，除了品質極端惡劣的外，很多同志都可能改正自己的缺點或錯誤。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黨中央在這次整風指示中指出：對于在整風運動中檢查出來犯了錯誤的人，不論錯誤大小，除嚴重建法亂紀者外，一概不給以組織上的處分。這樣看來，就不能不說有些青年同志主張整風就要搬石頭，是不正確的。把石頭搬掉了，雖然很夠味，但并不能治病救人。我們青年做事情不能只憑一時痛快，從個人夠味不夠味出發(fā)，而應該考慮怎樣做才能對革命有利。革命要求我們要團結一切可能團結的力量，我們對同志就應該有團結的愿望，耐心地幫助他們。青年同志要做到這樣，就必須培養(yǎng)自己有堅韌的精神。說到這里，我倒想起一個故事，就是前面巳提到過的，在第二次國內革命戰(zhàn)爭時期，以王明博古為代表的左傾機會主義者對同志就是不從團結出發(fā)的，譬如毛主席與他們意見不合，他們就以宗派主義態(tài)度，排擠打擊毛主席。他們不但撤銷了毛主席的領導工作，而且企圖把毛主席送到蘇聯(lián)去。目的不達，他們在開始長征時，也不要毛主席和黨中央在一起走。當時，毛主席所采取的態(tài)度，就不是鬧獨立性，而是堅持黨的團結，耐心說服有錯誤的同志。他再三誠懇地請求與黨中央在一起，就只因為他想得到充分機會去進行說服。這樣，他終于說服了一部分有“左”傾錯誤的同志，召開了遵議會議，糾正了黨的軍事路線與組織路線的錯誤。對于有錯誤的同志，毛主席也是能夠很好地進行團結的。在我們黨的第七次代表大會上，由于毛主席的建議，大家仍然把王明、博古等同志選進了黨的中央委員會里去。“左”傾機會主義者粗暴打擊自己的同志，結果弄得人人自危，損害了黨的團結。毛主席對有錯誤的同志能夠耐心地進行團結教育，就提高了大家的積極性，使黨變得更加鞏固。這個十分有益的歷史經驗，我們青年同志是應該好好記取的。

黨中央在整風的指示里還指出，在進行整風運動的同時，應該在全黨提倡有勞動力的主要領導人員以一部分時間同工人農民在一起參加體力勞動的辦法，并且使這個辦法逐步地形成一種永久的制度。這項新的措施的意義是很重大的，青年同志們要好好地了解。我們黨現(xiàn)在是執(zhí)政的黨，管理著國家大事，可以說是群眾生活命運的主宰。但是我們黨的領導人員一般都沒有直接參加體力勞動，和勞動群眾缺少密切接觸。所以我們就要提倡各級領導人員參加體力勞動。參加了體力勞動，領導人員就可以與廣大勞動群眾取得密切的聯(lián)系，體會到群眾的疾苦，加深對勞動群眾的感情。這樣也就大大有助于克服領導人員脫離群眾、官僚主義主觀明主義等作風，在階級社會里，腦力勞動是和體力勞動對立的，現(xiàn)在我們要使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結合，一方面固然要提高工農群眾的文化水平，但另一方面也要讓從事腦力勞動的國家工作人員和知識分子在一定的程度上參加勞動生產。如果在我們社會上，腦力勞動者仍然是永遠高高在上，不接觸勞動生產，與體力勞動者脫離，那就不能說是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是結合的。我們把國家工作人員參加體力勞動作為整風運動的一項措施，決不是做樣子，為了壯麗觀瞻。國家工作人員參加體力勞動，乃是社會主義建設所必需的一個根本步驟，這對于國家工作人員思想作風的改造，人民內部矛盾的解決，都有很重大的意義，我們青年同志應該衷心擁護這項措施。

這次整風的目的既然是要我們黨能夠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青年作為人民一部分，就應該關心整風運動，不能置身事外。在‘“中國共產黨章程”里規(guī)定：共產主義青年團是黨的助手。在社會主義事業(yè)的各個方面，青年團組織都應當是黨的政策和決議的積極的宣傳者和執(zhí)行者。這次整風運動對于黨和國家都具有極重大的意義，那么青年團員無疑地更應該成為整風運動的積極支持者，要自覺地參加這次運動。在運動中，青年要敢于大膽揭露矛盾，提出各種意見，積極幫助黨檢查改進工作。有些青年對整風可能又有些顧慮的，譬如有些青年怕參加以后，被別人整得很厲害，或者在整風中不敢給領導提意見，怕因此會遭到報復。我覺得，青年同志們對整風的各種顧慮都是應該解除的，不然就不能在整風中發(fā)揮積極作用。我們黨是歷來支持和歡迎人民群眾提出各種不同意見，開展批評和自我批評的。這次整風運動也是這樣，青年們不要怕對領導者提意見。我們要敢于批評別人，但也要敢于檢查自己，接受別人的批評，我們只有互相幫助，才能共同提高。我們不要害怕批評，真理是在與錯誤作斗爭中產生出來的，我們進行了自我批評，揭露了自己的缺點，并加以改正，就可以得到提高，這次整風運動雖然著重檢查各級領導同志的思想作風，但對我們大家卻是一次很好的鍛煉和提高的機會。青年同志也應該讓自己在這次整風中受到更好的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