彰璋
去年2月,我十分驚異地聽到這樣一個消息:我的一個在師范學校三年級念書的女朋友,由于在原來的學校里“實在過不下去”而轉(zhuǎn)學了。她在信中這樣告訴我:“盡管這一次轉(zhuǎn)學會有重重的困難,但我一定要沖破它,我不能繼續(xù)在這里呆下去,否則我會發(fā)瘋的……”
我十分奇怪,這位朋友在我的心目中是個很不壞的姑娘,可是為什么現(xiàn)在竟產(chǎn)生如此令人吃驚的情緒呢?
原來是這樣的:這位女朋友(我認為沒有必要提出她的名字),在1953年的時候,和班里的一個男同學比較熟識,不久以后,這位男同學便連續(xù)寫了好幾封信向她求愛,并且說了許多“如果你不答應(yīng),我就活不下去”之類的話,而她,憑著一時的沖動和對于阿諛的好感,便輕率地答應(yīng)了他。
但是,很明顯,他們之間并沒有感情的基礎(chǔ),相互間的信任和幫助都很不夠;雙方在性格和感情上也合不來,而且他腦子里也還有一些封建意識。比如:當她和別的男同學跳舞時(她原是一個很活躍的文娛體育活動積極分子),他就冷言冷語地對她侮辱地說.“要提防觸電流??!”
由于她看不起他的大男子思想,聽不慣他那些肉麻的話,她開始意識到過去的錯誤,感到這種輕率的愛情不會給人帶來幸福,他們終于由隔閡而最后中斷了關(guān)系。照理說,這本來也不是十分奇怪的事:他們既然實在“愛不上”,當然不應(yīng)該再糾纏下去。
但是,以后的情況又有了新的變化。1955年,我的這位女朋友題識了一位品質(zhì)和性格都很好的志愿軍,自然而然地,他們之間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這時候,那個男同學就來“翻舊賬了”,他向團的組織提出了一件“滿懷哀怨”的報告書(他們兩人都是青年團員),說她曾接受過他求愛的表示,而現(xiàn)在又拋棄了他,并硬說因此害得他患了肺?。??)。這樣一來問題就鬧大了。團支委花了很多時間來幫助她“追根”,要她徹底地檢查思想,指出這是資產(chǎn)階級的“向上爬”的思想。她起初當然不肯承認這種橫加在她頭上的“批評”,團支委更加生氣了,他們對事情真相并不作進一步的調(diào)查,而是加重壓力來“教育”她承認“錯誤”。這個女朋友在被迫得走頭無路的時候,就賭氣聲明說:“像我這樣發(fā)展下去,將來一定會違反婚姻法”,這“聲明”卻博得了團支委同志們的高興,他們認為這是她“對錯誤有了認識”。
當然,事情還未完結(jié),這位女朋友在受了團紀處分之后,仍然受到同志們的冷眼和歧視,原先那位男同學甚至還無理地猜疑著誰和誰為什么給她送書或?qū)懶?,糾纏不清地向她“道歉”、“求情”……。實際上她在群眾中仍然背著被認為“輕浮可恥”等罪名。就是這樣,我的那位女朋友被“迫”只得離開了學校(后來經(jīng)過學校領(lǐng)導同志的幫助,她才得以到另一個學校去繼續(xù)念完這最后一學期)。
“故事”已經(jīng)說得盡夠了。但是我們要試問一下這些熱心的團支委同志們,為什么一個女同志曾“愛”過某一個不合理想的男子,就絕不能再愛別人?而倘使愛上了另一個革命同志就一定是“向上爬”?為什么對于那位強迫別人感情的男同學不進行教育?
看了蘇原的來信,我十分同情他的遭遇。使我不得不想起上面這個故事。我深深地感覺到我們的社會巳經(jīng)前進了,在我們國家里,婚姻自由,男女平等的原則已經(jīng)確立了,但是幾千年來的統(tǒng)治階級所遺留的封建思想殘余,卻還沒有完全在我們社會,甚至革命的隧伍里消除。我感到我們青年人還有必要和這一類封建思想進行斗爭——正如我們必須問一切喜新厭舊,損人利已和輕佻放蕩的資產(chǎn)階級戀愛觀作斗爭一樣。因為它們都是我們幸福生活的破壞者,是我們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