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云翔妻子的來電,猶如晴天霹靂,把我炸得眼前一抹黑。他才四十歲出頭,怎么就得肝癌了呢?這可怎么得了?
我握住電話,聲音顫顫地問:“云翔在哪兒住院?要不要轉(zhuǎn)到市里醫(yī)院,請專家會診會診?”
云翔的妻子頓了頓,說:“咱縣醫(yī)院現(xiàn)在的條件也不差,動手術(shù)還可以請省市大醫(yī)院的大夫主刀,就是…”
我好像聽明白了點什么,問:“是不是手術(shù)費不夠?”
“嗯……”她應了一聲,稍一頓又說,“你是上班掙工資的,拖家?guī)Э谝膊蝗菀?,我是想…能不能麻煩你跟其他同學也說聲,我是想……多借點?!?/p>
我痛快地答應下來。治這樣的重病,可不就得多花些錢!
我和云翔一同讀完初中讀高中,情同手足。他如今遭難,不找我找誰?
我分別在兩個同學微信群里發(fā)了捐款倡議,并邀請其中兩位女同學負責收款,等匯總后再派代表直接送到云翔夫婦手中。
民間盛傳人生有“三大鐵”:一起同過窗,一起扛過槍,一起下過鄉(xiāng)。此言非虛,同學的情分是夠“鐵”的,兩個群的同學捐款十分踴躍。我看著不時轉(zhuǎn)來的截屏圖片,感動得眼里一片潮濕。
褚三江打電話時,捐款額已達十萬元。我跟他說了說云翔的病,又說了捐款的情況。他默默聽完,突然問:“云翔的病情,你去落實過沒有?”
我被問得一愣,半天才說:“你這話是啥意思?難道…”
在電話里沉默了好大會兒,褚三江才說:“我可沒別的意思。你能出面辦這個事,值得點贊。我手頭寬裕些,想多出點,直接微信轉(zhuǎn)給你吧。”說完,他就扣了電話。
一會兒,我就收到了他轉(zhuǎn)來的錢。好家伙,竟然整整兩萬元。
當年高考,我和三江考取了省城的大學,云翔卻落榜了。云翔二話沒說,就去了外地打工。直到多年后的一次同學聚會,我們?nèi)瞬诺靡砸娒妗?/p>
記得當時,三江還摟著云翔的肩膀說:
“現(xiàn)在我倆是一個戰(zhàn)壕的了,都走在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光明大道上?!?/p>
褚三江是從省里一家金融機構(gòu)辭職創(chuàng)業(yè)的,我沒他這個膽識和魄力,還在市里一家機關(guān)單位苦苦煎熬。
這時,微信又響了一下,我一看,是褚三江發(fā)的:怎么,嫌少?我回過神來,忙發(fā)了個笑臉,收了錢。
我突然想起褚三江的問話,心里有些不踏實,總覺得他好像話里有話,便給田雨萌打了個電話。她負責收取“走四方\"高中同學群的捐款。
我說:“雨萌啊,我本想近一兩天趕回縣里看看云翔,可一直沒挪出空。要不你先去醫(yī)院代為探望,了解一下他的具體情況,也好及時跟同學們反饋?!?/p>
田雨萌笑著說:“我早就想抽時間去看望,這又接到你安排的重任,那更得去嘍!”
第二天午后,田雨萌回話說:“章云翔的病看來不容樂觀,他住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
放下電話,我心里越發(fā)焦慮,就把云翔的病情發(fā)到群里,聲明捐款期限暫定為三天。
到了截止時間,兩個群分別公布了賬目:初中群實收6.8萬元,高中群實收8萬元。再加上我和三江的3萬元,一共捐了17.8萬元。
事不宜遲,我決定連夜趕往老家縣城,盡早把捐款送去給云翔。這可不單單是同學們的一片心意,更是等著救命的錢!
我站在重癥監(jiān)護室外的回廊上,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云翔仰面躺著,臉色煞白,眼睛閉得死死的,人已瘦得只剩皮包骨頭。
我把錢通過微信轉(zhuǎn)給了云翔妻子,然后與同來的兩位女同學出了病房樓。
謝絕了她倆的熱情留飯,我獨自踏上歸程。
次日下午,經(jīng)過七個多小時的顛簸,列車剛到達南京站,我就接到了田雨萌的電話。
接聽后,我整個人蒙了。
她說:“你看‘走四方'群了嗎?我一上午都在忙監(jiān)考,剛看到群里的議論,說是下午一點,他們家就將章云翔下葬了。我不敢相信,約了西子,跑去醫(yī)院問大夫。哦,你說她也負責在群里收錢,把她的微信推給我后,這幾天我倆沒少交流。大夫說,你說的這個病號送來得太晚了,沒得治了。醫(yī)院早在四五天前就下達了病危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