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逍遙音樂節(jié),還是皇家賽馬會、國慶日閱兵、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大學賽艇對抗賽等等,都是倫敦社交季的重要項目。
所謂“倫敦社交季”的概念起源于18世紀,每年4月到7月王室家族會到倫敦近郊居住,貴族們隨之前往。各式社交活動輪番上演,十七八歲的少女在社交圈嶄露頭角,馬不停蹄地周旋于宴會和舞會,以期挑選一位如意夫婿。簡·奧斯汀將此喻為“婚姻市場\"并不為過。
20世紀中葉以后,隨著社會日趨平等,年輕人更加獨立,社交季被賦予公眾娛樂的功能,一些傳統(tǒng)文化項目被保留下來,各式現(xiàn)代藝術活動納入其中,使之更加豐富,成為倫敦吸引國際游客的熱鬧季節(jié)。
在我觀看歌劇的經歷中,有一次獨特體驗,也是傳統(tǒng)社交季的項目之一-格林德伯恩歌劇節(jié)。
演出地點位于東蘇塞克斯郡的農莊,車程距離倫敦一個多小時。我有些猶豫,咨詢一位英國朋友,他說一定要去,這不僅是歌劇愛好者不應錯過的年度盛事,也是外交使節(jié)交談和交友的好機會。
我穿了一條灰色無袖晚裝長裙、一雙高跟鞋,備了一條深灰色羊絨披肩。
傍晚抵達時,眼前是一派典型的英格蘭鄉(xiāng)間圖景:起伏的綠色丘陵,夕陽斜照;團團簇簇的樹木豐富了色彩的層次感,彌補了草地平鋪直敘的單調;圍欄后面遲鈍的花牛和奔跑的羊群,點綴著開闊的田園;身后矗立著一座古樸厚重的莊園劇院“英國的靈魂在鄉(xiāng)村”,此言不虛。不過,下車后腳下是一條鵝卵石子鋪的路。這一天我按照穿晚裝的習慣為長裙搭了高跟鞋,顯然是個錯誤選擇,后悔沒有先了解清楚。此刻我不得不踞起腳尖、提著裙擺向前走,步履瞞跚的樣子說不上是優(yōu)雅。走出這條路時,鞋跟已經慘不忍睹
莊園近前的草坪上正在舉行露天酒會,穿著禮服的賓客,或坐在長椅上,或站在樹下,三三兩兩交談。我從侍者手中接過一杯冰鎮(zhèn)香檳酒,倚著圍欄,舒口氣,從這里觀賞牛羊慢悠悠地鍍步、吃草,聽它們此起彼伏的“眸眸”和“咩咩”叫聲,的確是一幅反差強烈的有趣場景。有朋友聚攏過來,大家閑聊今天的劇目和近日的時政要情。我心中思忖,這個場合最好是穿一雙登山鞋搭晚禮服,就如同牧場中的歌劇院一樣,可以最好地體現(xiàn)錯搭之美。
這座鄉(xiāng)村別墅原是一個貴族府邸,已經有七百多年歷史。20世紀20年代,約翰·克里斯蒂買下這座莊園,為他的夫人—女高音歌唱家奧黛麗·邁爾德梅將古建筑改造成了小型歌劇院,于1934年舉辦了第一屆格林德伯恩歌劇節(jié),深受歡迎?,F(xiàn)在這個節(jié)日延續(xù)了近一個世紀,由專業(yè)機構運營,以演繹莫扎特、喬治·格什溫、亨德爾的歌劇作品為主,成為世界上最負盛名的音樂節(jié)之一。
記得晚上的劇目是莫扎特的《科西范圖蒂》,這部詼諧的歌劇把莫扎特的精靈古怪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鄉(xiāng)村歌劇演出的特色之一是幕間休息長達九十分鐘,是為了在花園中提供晚餐。英國夏天日落很遲,即便到了晚上九點仍然有黃昏的天光。這段時間不僅為觀眾提供了充裕的餐飲和社交機會,也可以讓演員充分休息、場工順利換景。
我在澳大利亞任大使的三年間,觀察下來,人們在服飾方面較為隨意,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但是在劇場的著裝是相當認真的。一次,有朋友邀請我觀看四年一度在阿德萊德上演的系列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huán)》,這是德國作曲家瓦格納歷時二十六年創(chuàng)作的鴻篇巨制,演出總時長十六個小時,連續(xù)上演四天。我當時在阿德萊德訪問,只停留兩個晚上,問朋友這兩天的演出是否精彩,他說每一天都很精彩,他是對的。這部歌劇唱段優(yōu)美,劇情被編導用后現(xiàn)代手法表現(xiàn)出來,男女演員都穿著輪滑鞋上場,宏大的敘事和華彩的樂章,加上奇麗的舞臺效果,非常吸引人。難怪世界各地有那么多人早早就預訂這個難得的長版演出。
那天到場的觀眾穿得相當正式,男士著黑領結禮服,女士長裙及腳踝,這在澳大利亞是不多見的。這次體驗讓我理解了,為什么一場經典演出需要觀眾的相應配合才能共同烘托出那種難以名狀的儀式感,讓臺下觀眾與臺上藝術家融為一體,共同沉浸在優(yōu)美的藝術表現(xiàn)之中。
在英國和澳大利亞,經典演出總是一票難求,需要早早預訂。劇院比較好的座位常以套票形式出售,包含開場之前的劇場晚餐和葡萄酒,甜點和香檳酒會在幕間休息時提供。幾乎所有劇院都有演出前和幕間休息時的餐食和酒水服務,買票時多花幾英鎊就可以一同預訂。
(摘自中信出版集團《大使衣櫥:外交禮儀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