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高考恢復,當年12月,570萬青年走進考場,只想“把失去的青春奪回來”
1978年3月,一份份錄取通知書,送到了那些在1977年高考中“突圍”的考生手里。從570萬考生中脫穎而出的幸運兒們,開啟了“追趕時間”的青春歲月。
劉學紅以北京市文科狀元的成績考入北大新聞系77級,在此之前,她在京郊密云縣(現(xiàn)密云區(qū))插隊,被分配到林業(yè)隊,日常的工作是管理果樹。1978年2月19日,劉學紅寫的高考作文《我在這戰(zhàn)斗的一年里》被《人民日報》全文刊登。她寫了熱汗淋漓的勞動,也寫了公社果園的詩情畫意,漫山遍野的梨花杏花,瓜果飄香的金秋。
1981年3月21日,中國男排先輸兩局后奮起直追,以3∶2戰(zhàn)勝韓國隊,取得參加世界杯排球賽的資格。4000多名北大學生集隊游行,喊出“團結起來,振興中華”的口號,這和清華大學化工系77級在同一時期喊出的“從我做起,從現(xiàn)在做起”,并稱20世紀80年代的“最強音”。劉學紅在日記里記下了同學們歡呼雀躍的場面。
除了緊跟時事,劉學紅和班里的女生也是時尚的引導者和追隨者。劉學紅有一張燙著大波浪、穿著大紅連衣裙的照片。裙子是同宿舍的魯薇給裁的,劉學紅自己扎的。
北京大學新聞系77級的同學自己辦了一份叫《實報》的小報,從第一版到最后一版,從報頭到版花全是手寫,全班同學的筆跡在上面都可以找得到。主筆孫冰川被稱為辣椒主筆,國際國內的大事小情沒有他和他的同學們不敢評論的。
廣州知青霍東齡考取了華南理工大學的無線電通信工程專業(yè),他特意找了身軍裝,“很神氣”地去學校報到。他記得在高考完體檢的時候,就有人把翻毛的皮鞋都穿上了,“盛裝出席”。
入學之后,全班同學自發(fā)早上6點半起來跑步,一跑就是好幾年。一則鍛煉身體,二則避免睡懶覺?;魱|齡還給自己提出“三戒”口號:戒電影、戒電視、戒娛樂。“我們在學校的時候,對未來的憧憬和對國家的期望就是認為科技可以救國,認為技術進步可以振興中華”。
當時學校里鬧“教師荒”,兩百多號人一起在階梯教室上大課,坐在后面的要靠望遠鏡才能看清黑板上的字。課本不缺,參考書卻不夠。每出一本參考書,大家都去排隊買。學校附近的五山新華書店,也改為專門經營教學參考書的書店了。
霍東齡畢業(yè)后進入廣州微波站工作。20世紀90年代初,他下海從商,做電子和通信類產品貿易。1995年,霍東齡跟大學同學張躍軍一起創(chuàng)辦京信通信,現(xiàn)在,京信通信已經是中國移動及中國聯(lián)通最主要的外圍設備供應商之一。他們同班的77級無線電學生們,很多都成為國內電子電信行業(yè)的老總,諸如TCL的總裁李東生、康佳的總裁陳偉榮、創(chuàng)維的總裁黃宏生、德生電器的總裁梁偉。
四川美術學院在“1977年招生總結”中寫道:報考人數眾多,盛況空前,大有可選之才。大批云貴考生趕來應試,但招生指標有限……
走進四川美術學院的時候,楊千是一個懵懂的19歲青年??即髮W之前,他已經在母親的單位干了兩年臨時工,跟成都一所中專的美術老師何多苓學了幾年畫。1978年3月,“師徒”二人一起考入川美,那時的何多苓已經是四川小有名氣的“畫家”。
楊千對大學生活最深刻的記憶是他和何多苓共用蠟燭讀書。宿舍熄燈之后,點點燭光映在宿舍的窗戶上。楊千和何多苓一個宿舍,都在上鋪,頭挨著頭,熄燈之后共用一支蠟燭。
跟何多苓的名聲一樣的是外號“羅鍋”的羅中立。參加高考的時候羅中立29歲,平時安全帽、工作服,標準的工人階級打扮,業(yè)余畫連環(huán)畫補貼家用。羅中立投考川美純粹出于經濟考慮,他聽說大學生每月的補助是五十幾塊錢,當時他的學歷是中專,中專生每月的補助是29塊。
臨近畢業(yè)的時候,楊千和羅中立共用一個6平方米的畫室做畢業(yè)創(chuàng)作。重慶的夏天溽熱,兩人光著膀子畫畫。羅中立的《父親》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畫出來的。
(摘編自2007年第6期《黨員文摘》/原載《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