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上班了?!睅Ш蒙弦拱嗟臇|西,我準備換鞋出門。
“媽媽,能不能不去上班?。俊眱鹤有傻吐晢?。
我是湖南省桑植縣婦幼保健院的一名護士,白班、夜班輪著倒。愛人是一名海軍軍士,長期不在家。家里兩個孩子,女兒6歲多,兒子3歲多,平時都由婆婆幫忙帶,早就習慣了我不能陪他們睡覺。今天,小澤是怎么了?
我扭頭看去,小澤正蔫蔫地歪在沙發(fā)上,精神不是很好。因為對多種食物過敏,小澤的體質(zhì)比別的小朋友弱一點,現(xiàn)在還沒有進幼兒園。盡管平時多加小心照顧,但稍微不慎,他就會感冒發(fā)燒。
我找來體溫計給小澤測了測體溫,37.8℃。我一看表,已是晚上9點了,再不走就該耽擱接班了。我趕緊喊來婆婆:“媽,小澤發(fā)燒了。家里有退燒藥,體溫低于38.5℃就物理降溫,超過38.5℃就吃布洛芬?!?/p>
轉(zhuǎn)頭又安慰小澤:“乖,記得媽媽跟你講過的超人故事嗎?你說爸爸是超人,保護很多人,現(xiàn)在媽媽也得去當超人,照顧病房里的小朋友了;姐姐是超人,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媽媽相信,小澤也可以當小超人,能夠照顧好自己,是不是?咱們一家都是超人,好不好?”
小澤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帶著哭腔說:“那媽媽要快點回來……”
我抱了一下小澤,在他額頭上印下一個溫柔的吻:“拉勾!媽媽說到做到?!?/p>
深夜的兒科病房,安靜得能聽見空調(diào)外機的嗡鳴。
我如往常一樣巡視著,突然被一陣壓抑的啜泣聲拽住腳步。32床的小糖豆蜷縮在被子里,她因為哮喘住院,此刻正用手背死死捂住嘴,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
“小糖豆,怎么哭鼻子啦?”我從護士服口袋掏出一個發(fā)光戒指,在床頭輕輕一晃,星星點點的藍光映亮了孩子通紅的眼睛。小糖豆抽著鼻子,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忍不住被“魔法道具”吸引。
我坐在床邊,把聽診器的金屬頭貼上小糖豆后背時,她下意識地縮了縮,我立刻用帶著體溫的手掌蓋住探頭:“別怕,小糖豆,這是阿姨給你打電話呢?!?/p>
隨著有節(jié)奏的輕拍,聽診器下傳來平穩(wěn)的呼吸聲,小糖豆的肩膀漸漸放松下來。
沒一會兒,小糖豆的媽媽回來了。原來,媽媽見小糖豆睡著,出去買東西去了。她醒來沒看到媽媽,就哭了起來。
我退出病房,透過門縫,看到媽媽抱著小糖豆,細致地安撫著,我不由得鼻頭一酸,生病的小澤大概也是想要我這樣的照顧吧?也不知道他燒退了沒有?有沒有不舒服,是不是已經(jīng)睡著了?
已經(jīng)晚上11點多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給婆婆打個電話,突然一聲“丁零零”,護士站的電話鈴聲響起。
我快步過去接起電話:“你好,兒科護士站?!?/p>
“你好,我是手術(shù)室,新生兒羊水Ⅲ度污染!胎頭娩出時見大量墨綠色胎糞!請兒科醫(yī)生會診,護士靜脈穿刺?!?/p>
放下電話,我叫上兒科醫(yī)生快速趕到手術(shù)室,眼前場景不由讓人呼吸瞬間停滯——新生嬰兒渾身沾滿黏稠的墨綠色胎糞,皮膚青紫,胸廓像被無形大手攥住般劇烈起伏。
“立即清理氣道!”在醫(yī)生的指令下,我抓起負壓吸引器,吸痰管精準探入嬰兒口腔,墨綠色的胎糞混著黏液汩汩涌出。
可新生兒的血氧飽和度仍在持續(xù)下跌,85%、78%…他的哭聲也很微弱,小拳頭無意識地在空中抓撓,仿佛在抓取氧氣。
“準備氣管插管!”“腎上腺素0.1ml靜推!胸外按壓!”……經(jīng)過一系列的搶救,新生兒青紫的唇色開始泛起淡粉,監(jiān)護儀的數(shù)字重新跳動起來。
等一切結(jié)束后,我回到兒科病房,才驚覺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
慶幸的是,下半夜病房里一切正常,平和、安靜。
次日,我推著治療車查房,一縷縷晨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兒科病房的小患者們,看上去精神抖擻,我的腳步都不由得輕松起來。
8點交班后,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里,看到沙發(fā)上的婆婆也和我一樣疲憊不堪。原來,她整夜守在小澤身邊悉心照顧……
“你去睡一會兒吧。”我和婆婆不約而同地說。說完,我倆都笑了起來。
進到臥室,只見小澤睡得正酣。我輕輕地在他身邊躺下……
愛人來的電話把我吵醒時,我才發(fā)現(xiàn)已睡了整整一上午。得知小澤又發(fā)燒了,愛人滿是愧疚。
我說:“這有啥,忘記了我是兒科護士啦?不過兒子超級棒,咱媽也很給力,要不我這兒科護士真要分身乏術(shù)呢!”
掛掉電話,我望向客廳,小澤正玩著積木。
是媽媽,是軍嫂,是護士,我在家里、醫(yī)院穿梭奔忙,用堅定與從容,活出了屬于自己的“超人”模樣。
(作者單位:湖南省桑植縣婦幼保健院)
編輯/吳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