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好的春天,是花草樹木的春天。怎么都美的春天,是天青如洗的春天,是細(xì)雨如絲的春天,是“苔痕上階綠”的春天,是鳥鳴深澗中的春天。
沒有人能對春天抵死不從,也沒有誰比春天更舍得傾囊而出。
整個(gè)春天,我收起了筆墨紙硯,沒讓它們出一點(diǎn)聲。除了植物生長的動靜,好像別的都是多余的。
整個(gè)春天,我給鋤頭、剪子和割草的農(nóng)具放了春假。即使是野草野花,我也想許它們一個(gè)春天那么長的一輩子。
每個(gè)清晨,我都被小鳥按捺不住的驚喜和自己的期待叫醒。每一枚昨夜破枝而出的新葉都是久別重逢的親人,每一朵夜奔而至的花朵都是如約而至的閨密。
整個(gè)春天,我的心都很空,卻好像空得什么都裝不下。我把心騰空了,怕春天不肯住下,又怕春天會急著走。
整個(gè)春天,我的心都很忙,可又好像忙得什么事也做不了。
我忙著把所有的美好都喜歡一遍,也忙著把所有的負(fù)念都遺忘一遍。
我忙著想把好聽的話對誰都傾訴一遍,也忙著把想看的花在眼里和心底綻放一遍。
我以為春天也和我一樣,忙得喜悅而慌張,忙得幸福又絕望;我以為春天也和我一樣,忙在敞亮的村頭田間,忙在向陽的斜坡山崗。
后來我終于知道,春天哪兒也沒去,就在每一個(gè)花苞里打坐。
容我以一棵花樹的樣子佇立在它經(jīng)過的每一條小徑,以喜悅和感恩為它簪花上香。
(摘自《我棲春山》,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李雅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