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隋末唐初的一些銅鏡銘文,常將銅鏡比喻為明月。
" 有一些銅鏡可能是隋代鑄造的,到了初唐,仍在使用。銅鏡紋飾布局仍沿襲漢鏡以來的歷史傳統(tǒng),鏡背內(nèi)區(qū)大多為動物或植物紋飾,外區(qū)一周為銘文帶,陽文楷書。鏡銘一般四字或五字為一句,用詞典雅,情真意切。雖然在這一類鏡子的背面看不到月亮的形象,但能感受到明月在當(dāng)時人們心中的崇高地位,所以才將日常所用的鏡子比作圓月。1966年,陜西省西安市動力廠出土一面光流素月瑞獸鏡,鏡銘為“光流素月,質(zhì)稟玄精。澄空鑒水,照回凝清。終古永固,瑩此心靈”。外圍銘文帶與內(nèi)區(qū)瑞獸紋相映成趣,展示出獨(dú)具特色的藝術(shù)美感。
" 唐代的真子飛霜鏡,因鏡上田字格中的四字銘文而得名。鏡背上部中央為祥云托月,半個月亮若隱若現(xiàn)。也有人認(rèn)為,鏡子上方的半圓形紋飾不是月亮,而是太陽的形象。鏡鈕形制較為奇特,是一只烏龜伏于荷葉之上。鏡鈕一側(cè),一位隱士“獨(dú)坐幽篁里,彈琴復(fù)長嘯”;另一側(cè)則是一只鸞鳥獨(dú)立石上。
“真子飛霜”究竟何意?有的說,端坐竹林前的撫琴隱士名為“真子”,所彈琴曲為“飛霜”;有的說,整個畫面反映的是古代孝子尹伯奇放逐于野的故事;有的說,這是有關(guān)伯牙彈琴的典故;甚至還有人將其與佛教、道教人物等聯(lián)系在一起。眾說紛紜,令人如墜霧中。
" 有一面真子飛霜鏡的來歷較為獨(dú)特,是1983年浙江寧海文物普查時征集到的。據(jù)說,此鏡為當(dāng)?shù)卮迕裨谙髦邪l(fā)現(xiàn)。鏡緣上部略有磕碰的殘損痕跡,其余部分保存完好,歷經(jīng)一千余年,仍然烏黑發(fā)亮,實(shí)屬不易。
" 上海博物館收藏的一面真子飛霜鏡品相較好,紋飾清晰,高士撫琴,鸞鳥起舞,一派祥和氣氛。浙江金華鏡子上的紋飾,半個月亮清晰可見,“真子飛霜”四字銘文的位置,卻被一只展翅高飛的仙鶴代替,富于想象力,畫面動感極強(qiáng)。
" 以上列舉的真子飛霜鏡,一般都是圓形、葵花形,西安出土的一面則鏡形罕見,為亞字形,鏡背上方云海托月,半個月亮浮上來。
" 真子飛霜鏡的形制,有的在細(xì)部上略有差異。除了鏡鈕上方有“真子飛霜”四字,或者有一只飛翔的仙鶴之外,還有一種在鏡緣飾以一周篆書體銘文帶的,鏡銘為“鳳凰雙鏡南金裝。陰陽各為配,日月恒相會。白玉芙蓉匣,翠羽瓊瑤帶。同心人,心相親,照心照膽保千春”。
1955年,在洛陽澗西礦山機(jī)械廠發(fā)掘唐代興元元年(784年)下葬的陳曦夫婦合葬墓時,考古隊員驚喜地發(fā)現(xiàn),墓中隨葬了兩面別具一格的銅鏡。
" 一面是盤龍雙鵲月宮鏡。鈕下一條盤龍龍首高昂,鱗爪飛揚(yáng);鏡鈕兩側(cè)各飾一只長尾喜鵲,口銜綬帶相對飛翔。最為奇特的是鏡鈕上方一輪圓月當(dāng)空高掛,月中桂樹枝繁葉茂,其兩側(cè)分別為月兔握杵搗臼、蟾蜍伸展四肢。另一面銅鏡為螺鈿鏡。鏡背上方,樹影婆娑,明月高懸;鏡鈕兩側(cè),兩位高士席地而坐,一位舉杯飲酒,另一位彈奏阮咸(類似琵琶)。清風(fēng)明月,詩酒田園,構(gòu)成了中國古代文人理想的生活內(nèi)容。
" 唐代張匯《千秋鏡賦》云,千秋鏡背“或鑄或镕,是磨是削??桃詾辇?,鏤以成鵲”“鵲飛如向月,龍盤以映池”,與盤龍雙鵲月宮鏡上的紋飾恰好相符。盤龍、雙鵲、祥云,月宮中的玉兔、蟾蜍、桂樹,成為此類銅鏡的畫面主體,引發(fā)人們對月宮的美好想象。
" 最為細(xì)致入微地展示唐人心目中的月亮形象的,莫過于月宮鏡,可以說是“月兔搗藥嫦娥舞,跳躍蟾蜍臨桂樹”。圓形月宮鏡為圓形,象征著一輪圓月,畫面中央是一棵枝葉繁茂的桂樹,樹的左側(cè)玉兔雙手握杵,平靜搗藥。樹的右側(cè)上方,嫦娥凌空飛起,輕盈舒展、衣帶飄舞,有一種“吳帶當(dāng)風(fēng)”的意境,樹下有一只蟾蜍伸肢跳躍。
" 圓形月宮鏡畫面組合的另外一種形式為左嫦娥、中桂樹、右玉兔(蟾蜍),這種組合形式的月宮鏡發(fā)現(xiàn)數(shù)量相對較少。上海博物館藏的一面月宮鏡形制較為奇特。在圍繞著三圈銘文的中心圓內(nèi),挺拔的桂樹、直立握杵搗藥的玉兔、張牙舞爪的蟾蜍,形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令人驚訝的是,鏡鈕為伏獸鈕,長尾沖天,頭朝下,嘴里噬咬著一匹奔馬。在這幅驚心動魄的月宮圖之外,三圈銘文共計156個字,講述了唐開元十年(722年)一位揚(yáng)州呂氏匠人鑄造銅鏡的故事。
月宮鏡還有一種八瓣菱花的鏡形,外輪廓如鮮花綻放,花瓣外露。其形制美輪美奐,裝飾意味濃厚,仿佛現(xiàn)代制作月宮題材的墻上掛盤。值得一提的是,在八瓣菱花形月宮鏡中,還有一類帶“大吉”銘文的月宮鏡,畫面中的嫦娥飛升于空,手托“大吉”銘牌,玉兔忘記了搗藥,蟾蜍起舞。“大吉”就是大吉大利。
" 最后想說的這面月宮鏡,是一個“終結(jié)者”,它宣告了大唐月宮鏡題材的結(jié)束。1955年,這面方鏡出土于湖南長沙絲茅沖8區(qū)29號唐末五代土坑墓中,這是我見到年代最晚的月宮鏡。形制也很特殊,方形中套一圓形,嫦娥、玉兔、蟾蜍、桂樹,月宮鏡上的各種元素均有。
(摘自《中國青年報》霍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