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虹江,名紅江、鴻江,號大廖,民革黨員,職業(yè)畫家,中國國畫家協(xié)會理事,湘鄉(xiāng)市美術家協(xié)會副主席,北京昌平區(qū)美術家協(xié)會理事,湘鄉(xiāng)市新的社會階層人士聯(lián)合會副會長,政協(xié)湘鄉(xiāng)市第七、八、九屆委員,政協(xié)湘潭市第十二、十三屆委員。先后在湘潭齊白石紀念館等地舉辦廖虹江中國花鳥畫作品展(2005)、廖虹江花鳥精品展(2011)、廖虹江晉京花鳥畫展(2012)、萬紫千紅·廖虹江花鳥畫作品展(2014)。出版《廖虹江花鳥畫集》《萬紫千紅·廖虹江花鳥畫集》。
這一生,在中國讓我選擇兩個愿意住下來生活的地方,那只有北京和湘鄉(xiāng)。選擇湘鄉(xiāng),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是我的“家鄉(xiāng)”,沒有一個比“家”和“鄉(xiāng)”更重要的地方了。
當然,我選擇湘鄉(xiāng),并不是說湘鄉(xiāng)是多么的獨一無二,恰恰是,全國各縣、市存在的各種問題,湘鄉(xiāng)大部分都有,但有一點,湘鄉(xiāng)很大一部分人都懷有深重的人文情懷,這些理想和情懷,如飆風驟雨,始終暗藏在不同的人生軌跡中。經(jīng)歷了近數(shù)十年來的發(fā)展、搓揉、折磨和痛定思痛后,湘鄉(xiāng)人的這種特殊性,你只要對每一個個體細細地去品味,就能有不一樣的發(fā)現(xiàn)。
第一次久久端詳、品味廖虹江的作品是在湘鄉(xiāng)云門寺。這座有著九百多年歷史的寺院,有一尊木雕和泥塑相結合的千手千眼觀世音站立像,高12米。每次回湘鄉(xiāng),我都會去寺院禮佛。2023年4月5日上午,我在寺里轉悠,云門寺近十年以來,特別的規(guī)整和潔凈。我從大雄寶殿出來,遠遠地,看到客堂門口的一副對聯(lián),字體特別,看上去就很舒朗可愛,走近欣賞,上聯(lián)是“一葦渡江何處去”,下聯(lián)是“十年面壁等人來”。落款:廖虹江。
這種字體有一點熟悉,將草書、隸書、行書排除法之后,我想到了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的一種寫在簡牘絹帛上的字體——簡帛書。
廖虹江用樸素至簡的線條,寫出了漢字的哲學意趣,每一個字也道出了修行者的艱辛和歡喜。
上下聯(lián)的第一個數(shù)字與第二個字間距稍遠些,“一”字如葦,浮于江河,渡江、渡虛空而去,渡而不渡。
渡江何處去?廖虹江在寫出人的迷惑和糾結的同時,又用一個“去”字來實證和反思人的行動是多么的重要,不只是活著,也表達著求法之難。
下聯(lián)首字,有棱有角的一橫,加上極短的一豎,構成面壁的“十”年,廖虹江把最后渡江的意義歸為“等人來”,把能等的人、所等的人、等來的人以及等人來的妙趣寫了出來,把佛法僧俗都寫在這空空蕩蕩的三個字里。
我逐一體會廖虹江每一筆劃。
當天下午,在出家?guī)煾负完愘悋囊]下,我見到了書寫對聯(lián)的主人廖虹江:一個見人如見字的人,一個憨實、樸真的羅漢。
時間晃一晃,又過了一年,2024年,廖虹江六十歲了,一個值得紀念和感觸頗多的年歲。廖虹江的家人準備為他出版一本畫冊,作為廖虹江和親友們在一起的一個紀念。我也借這篇短文,祝廖虹江永葆童心,打破枷鎖,自由創(chuàng)作,深耕細作。
為寫這篇短文,我又集中看了廖虹江的一批大畫,看到《百年虛云》,我建議把這幅畫放在畫冊的最后面,有請?zhí)撛评虾蜕屑映窒驵l(xiāng)老鄉(xiāng)的意義,有渡一切眾生,老和尚在后鼓勵、監(jiān)督、慈愛我們的意義。
寂坐于叢林中的虛云老和尚,且寂且照,僧衣保暖,念珠明亮,心之光,照見周邊植物,清清晰晰,活潑明了。
這是廖虹江2023年用三個月時間創(chuàng)作的一幅木刻版畫,自畫自刻自拓。樹木在木頭里重生,樹木再次生長出發(fā)著微光的樹葉,它們緊緊地簇擁在一起,深深淺淺,明暗幽深,共同浮現(xiàn)出虛云老和尚禪定的生活狀態(tài)。蓬松的布料,經(jīng)緯交織,護持著老和尚柔和的身心,老和尚的眼神,在凌厲的刀鋒和時間的木頭里散發(fā)出愛的悲憫。
紛擾的事物、喧囂的欺凌、利益的絞殺、瑣碎的慌亂,廖虹江用筆墨、流水、鋼鐵、紙張、樹木,一一化解,業(yè)力消融。
老和尚坐在事物的最前面,直接面對我們,與我們一紙之隔,老和尚聽著我們急促的呼吸。老和尚的身后,暗淡、幽深,他承擔著身后事,用黑白灰向我們開示法如船,如船渡人。
因為虛云老和尚,我又尋找著廖虹江類似的作品。
《千年回響》中,廖虹江用一條人文之路來表達自己對生命的思考。各種道路,交易產(chǎn)生融合,畫中的四個人,像貿然的闖入者,他們只看見了自己的顏色,只看見自己區(qū)別于眾生,這四個人,從哪里來?廖虹江在絲綢之路上,選擇了一個點。任意的一點就是歷史和時間的全部,歷史和時間不是流線的。生死是廖虹江試圖表達的全部內容,一只護法的石獅子,各種表法的佛像,至于那些糾纏的枝蔓,是人的記憶、人的生活,更是量子的糾纏,也是事物本來的樣子。
廖虹江讓刺眼耀目的天光從畫面的右上角直射進來,照耀這千年的庭院。另一部分的光和生命,被廖虹江涂畫進了這些被打開的石頭、佛龕、石像、石寺里,廖虹江抓住了被消磨的時間的聲音,讓我們看到了千年的回音……
還有一幅畫,我看完之后,轉身,我能清晰地觀起來。
人在時間里行走,對于自我來說,就是大風吹過山坡,對于空間來說,就是微塵被陽光照見。廖虹江此次的神來之筆,重在色彩和布局。廖虹江只畫了兩種色塊,一塊是過去,一塊是未來,最后,廖虹江用堅定、準確的筆,在一個艱難的空白處,填空般補上三位行者,他們好像馬上就會告別上、下兩種顏色,但廖虹江的堅定,已經(jīng)在賞畫者的心里種下了:世事如水,世事如煙,世事在于行的種子。
廖虹江把不同時間和空間的神殿,把敦煌石窟與吳哥窟結合在一起,借石窟、石寺、佛舍的特點,打破視覺,重構出自己的一種空間美學,讓我們重新反思生活中每一分鐘存在的價值。
作者簡介:唐朝暉,1971年出生,湖南湘鄉(xiāng)人,現(xiàn)居北京,作家、出版人,原《青年文學》《西藏人文地理》雜志執(zhí)行主編、藝術訪談欄目《散文詩會客廳》主持人。出版有《一個人的工廠》《折扇》《心靈物語》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