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那家花店時,我被門口擺放的那株植物開的花兒吸引了—太像我們過節(jié)時掛的紅燈籠了。一問,說這就叫燈籠花。紅心形的五片花萼圍成一個圓形,黃色的花瓣閉合著從花萼中伸出,一條紫色的花蕊從中間垂下,像流蘇一樣。從葉腋部位長出的花柄吊著這只燈籠,就差點亮里面的小燈泡了。
還有這樣的花兒,太像紅燈籠了,我都懷疑第一個制作燈籠的工匠是在模仿它。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很多事物往往是有人打了一個精準的比方,或者說巧妙地找到了和它對應的事物,才讓人感覺到它的奇特,從而記住了它。
花葉落盡之后,櫻桃樹和桃樹的枝干太像了,顏色、紋理、質地都像,我根本分不清。后來,我看一位博物學者在網(wǎng)上寫道:你只要仔細觀察樹皮上的小疤痕就行了,櫻桃樹干上是一個個“小嘴唇”。到公園拍照時,當我再一次細看櫻桃樹的枝干,我被那一個個“小嘴唇”驚呆了,太像經(jīng)歷風吹日曬,又沒唇膏,嘴唇干裂的樣子。
它們緊閉雙唇,似乎是在嚴守春天的秘密,我卻忍不住笑出聲來。
從深秋到初春,樹木也太蕭條了,特別是在北方,但有了這些細節(jié),再穿行其間,似乎就隱隱有了一些生機。
僅剩枝條的樹木刪繁就簡,倒像丟掉了累贅,更加精明強干了。看它們的剪影,真像一幅幅版畫作品。留鳥偶爾呼朋引伴,登上枝頭,或靜靜地曬曬太陽,或你一言我一語地吵鬧一番,然后飛走。直到看見我的朋友寫了一篇《冬鳥兒如花》,我才重新去看冬季的樹和鳥兒。
沒了葉子,我們才看清樹上的鳥兒。夏天的時候,它們嘰嘰喳喳,我們很難見到它們的身影,過一會兒又會飛到另一棵濃蔭蔽日的樹上。冬天讓它們難以在樹上藏身,它們也裝點了單調(diào)的樹。
我曾觀察樹上“守株待魚”的翠鳥。它背羽藍色,胸毛鵝黃,小爪子是紅色的,頭上有白色的斑點。干枯的樹木因為它的到來而生機盎然,我一動不動,幾乎是屏住呼吸欣賞了它十幾分鐘,就像看到了樹上提前開放的花朵。
前幾天我在路邊的小花圃中又看到了草茉莉。它花期短,花朵小,有些其貌不揚,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有人種了。但我還記得它們奇特的種子,便停下來尋找,撿回幾粒,算是紀念。草茉莉成熟的種子為鐵黑色,上面有凹凸,有花紋,果身圓形,果蒂凸起,整體看起來像極了老式地雷。
地雷是會炸的。它們埋在地里,等到來年春天也會炸開。之后是發(fā)芽,長葉,開始新一輪的生命循環(huán)。
明年我也要種一盆草茉莉,不為賞花,只想收獲一顆一顆的“小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