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371年,畫師姚子功從外面采風回來,熟人告訴他,他的師傅們——京都畫院的五位大名鼎鼎的畫師,因替當今天子畫了一幅肖像,惹得龍顏大怒,被斬首示眾了。
當年,二十出頭的姚子功參加皇家畫師選拔賽,題目是“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眾人大多畫一艘空船系在岸邊,而姚子功畫的是孤船橫蕩在水面,船尾臥一船夫,表現(xiàn)的是無人借渡的寂寞,高中榜首,五位畫師都想收他為徒,姚子功不好拒絕,干脆都拜他們?yōu)閹煾怠5麩o意到畫院為師,而是選擇云游天下,其畫風反而更加奇麗,聲名大振。
聽完熟人的講述,姚子功百思不得其解:五位師傅的畫技如臻化境,怎么會畫不好最簡單的人物肖像?
午門的鮮血未干,新的皇榜又張貼出來了,而且這次的懸賞,比上次高了好幾倍。
姚子功本來對于這種出風頭的事不屑一顧,但五位師傅橫死,讓他心里既悲痛又窩火。他不顧妻子的勸阻,毅然揭下了皇榜。
他要為師傅正名,替畫界討回公道。
金鑾殿里,當朝天子于龍椅上端坐。姚子功被帶到殿上,跪倒在地。
當值太監(jiān)上前,用尖細的嗓音喝問道:“大膽!見了皇上為什么不磕頭?”
姚子功冷笑道:“反正草民這顆頭已經(jīng)不在脖子上了,磕不磕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太監(jiān)正要發(fā)飆,只聽皇帝威嚴的聲音響起:“你就是揭皇榜的畫師?”
“啟稟皇上,正是草民?!?/p>
皇帝又道:“你剛才的話,是在指責朕濫殺無辜嗎?”
姚子功道:“草民不敢,草民只是不敢信,死去的五位畫師都是大師,難道連天子的畫像都畫不好嗎?”
皇帝道:“他們犯了欺君之罪,罪有應(yīng)得!”
姚子功更加糊涂了。這五位畫師他都了解,平時謹小慎微,怎么會犯欺君之罪?
“抬起頭來?!闭斠ψ庸紒y想的時候,天子喊道。
“草民不敢。”
皇帝道:“你不抬頭好好看看朕,如何為朕畫像呢?抬頭,恕你無罪。”
“草民遵旨!”姚子功抬起頭來,緩緩看向當朝天子,不禁倒抽一口冷氣:果真如傳言一般,皇帝丑陋無比!那幾位畫師都是下筆神似之人,估計正是這種太過惟妙惟肖的畫法,才使得龍顏大怒!姚子功內(nèi)心不由得一陣悲憤,好一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皇帝道:“給你兩天時間,如果畫得好,重重有賞;畫得不好,前面幾人就是你的下場?!?/p>
“不用兩天,一個晚上就行?!币ψ庸π赜谐芍?。
龍椅上投射下一道灼人的目光,皇帝打量姚子功半晌,道:“好大的口氣!來人,帶他去御書房!”
進了御書房,姚子功壓下悲憤的情緒,徐徐展開宣紙,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皇帝的模樣。他拿起畫筆,飽蘸墨汁,凝神片刻后,轉(zhuǎn)動手腕,畫作一揮而就。
第二天,姚子功被帶上大殿,呈上了他的畫作。
天子徐徐打開畫卷,整個宮殿非常安靜,連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滿殿文武百官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姚子功不慌不忙。
皇帝看完畫像,目光從大殿上的文武百官身上一一掠過,最后落在一人身上,道:“徐閣老,你來看看。”
一位滿頭白發(fā)的大臣應(yīng)聲而出,從太監(jiān)手中接過畫作,細細打量,只見畫中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目光犀利,炯炯有神,端莊中略帶威嚴,帝王之氣躍然紙上,立即跪下,朗聲道:“此畫甚得天子神韻,如真龍再現(xiàn),實屬佳作?!?/p>
皇帝微微展顏,問姚子功:“你想要什么賞賜?”
姚子功心下稍感寬慰,道:“為皇上作畫乃草民的福氣,草民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皇上能夠厚葬五位師傅,容草民祭奠……”
他的話還沒說完,皇帝一聲斷喝:“姚子功,你好大的膽子!來人,將他打入天牢,擇日問斬!”
姚子功大驚失色,正要申辯,早有官差上前,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他拖了下去。
面對著天牢的墻壁,姚子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把皇帝畫得如此神武,連徐閣老都贊賞有加,為什么仍然逃不過被砍頭的命運?
突然,過道上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妄自揣測上意,本身就是死罪?!?/p>
姚子功猛地回頭,原來是天牢的看守。
一語驚醒夢中人。
是啊,上位者的心思,豈是你一介升斗小民所能妄自揣度的?姚子功仰頭大笑三聲,里面充滿著自嘲和悲憤。畫得像得死,畫得不像也得死;畫得形似得死,畫得神似還得死,總之都是一個死字。在強大的皇權(quán)面前,老百姓不就是命如螻蟻嗎?
“明日午時三刻午門問斬,養(yǎng)好精神上路,別讓家人擔心?!?/p>
聽到“家人”二字,姚子功突然靈光乍現(xiàn):皇上啊皇上,你不是不想讓世人知道你真正的長相嗎?我偏要告訴世人,你的真實模樣!
他趁著看守休息的工夫,偷偷從懷里掏出私藏的紙筆,開始運筆作畫。五更的鐘聲響起,天色泛白。姚子功畫完最后一筆,在畫面的空白處一筆一畫地寫下了十個字。
姚子功擲筆,靠墻而坐,竟然帶著微笑睡著了。
午時三刻,姚子功被押到午門問斬,又一個畫師的孤魂含冤消失于九天。
官兵走了,看客也慢慢散去,妻子這才上前,替他收尸。在他衣襟的夾層里,妻子找到了他的遺作。當天晚上,姚子功的妻兒離開了京城。
洪武三年,為朱元璋作畫的宮廷畫師六人,均于午門外被斬,無一幸免。英明神武像被作為朱元璋的官方畫像流傳后世,而真正的畫像卻流落民間,被業(yè)界稱為帝王畫,下落成謎……
公元2018年。
京城美術(shù)學院多媒體教室的講臺上,一位扎著馬尾、穿著白褂布鞋的年輕男人話語沉重,講完姚子功的故事,配合著PPT的展示,向?qū)W生們解說:“明朝的宮廷畫,承襲了宋朝畫院的畫法,又有自己獨特的風格,但因為上位者的疑心,導致自洪武年間起,宮廷畫派迅速衰落……”
臺下的學生們竊竊私語,第一排中間一個女孩舉手提問:“葉老師,您知道畫上的那十個字是什么嗎?”
“這是個千古謎題,沒有人知道。”講臺上的葉玉新實話實說,“誰還有問題?”
這時,一個學生站起來問:“老師,畫上的這副對聯(lián),是不是包含著人生的大哲理、生存的大智慧,能夠為人指點迷津?”
“這個問題問得好。但我也只能告訴你三個字——也許吧?!比~玉新笑道。
下課鈴響。葉玉新收起PPT,走出教室。他赫然看見系主任抱著一本講義,道:“葉老師,如果我沒記錯,這一節(jié)應(yīng)該講美術(shù)透視原理吧?你又跑題了!”
“沒錯。”葉玉新淡淡地說,“我是沒講美術(shù)透視。但是,如果連生活都不能透視,無法看清人心,學會美術(shù)透視又有何用?”
“你!”系主任張口結(jié)舌。
葉玉新繞過系主任,徑自離去。
嘉實國際拍賣行被譽為世界十大拍賣行之一,曾創(chuàng)造了好幾個業(yè)界之最:迄今為止拍賣金額最高的,拍賣名家字畫最多的,拍賣影響力最廣的。
此時,嘉實拍賣行正舉行著一場秘密的藏家沙龍。京城收藏界有名的人士齊聚一堂,十分熱鬧。
“各位,我們一年一度的春拍會即將在兩周后舉辦。大家有什么好寶貝,可別藏著掖著!”一個穿著唐裝、紅光滿面的中年人笑容可掬地開口。此人正是嘉實國際拍賣行的老板劉建鈺。
“劉老板,不是我們藏著掖著,實在是手頭沒啥好貨?!庇腥诵Φ馈?/p>
“是啊,現(xiàn)在拍賣會這么密集,交易的基本上是前不久才拍賣過的藏品,哪有什么新東西?拍賣會不是撤拍就是流拍,還不如私下交易呢,像馬三爺……”有人還沒說完,被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
一聽馬三爺?shù)拿?,眾人臉色大變?/p>
在京城乃至全國的收藏界,提到馬三爺,無不如雷貫耳。有人說他富可敵國,有人說他的藏品汗牛充棟,各種傳言甚囂塵上。但是,誰也沒有見過馬三爺。
劉建鈺雖然沒有見過馬三爺,但是這些年馬三爺在收藏界只進不出的大手筆,已經(jīng)嚴重影響了他的拍賣行生意。他心中日積月累著對馬三爺?shù)牟粷M,卻又懾于馬三爺?shù)耐桓以齑巍?/p>
“建鈺,怎么了?”一個銀發(fā)老者看出劉建鈺的情緒,微笑著問道。他就是今天沙龍的特邀嘉賓、中央美術(shù)學院的名譽院長邵箴。劉建鈺以認識邵箴為榮,凡有大的活動,一定會請邵箴參加。
“邵老,您也知道,這兩年藝術(shù)品拍賣的大環(huán)境不好,我這拍賣行的日子是一天難似一天,架不住還有人來拆臺啊?!眲⒔ㄢ曢L嘆一聲。
邵箴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道:“現(xiàn)在都是市場化運營,誰有錢誰買,公平合理,無可厚非啊?!?/p>
“好吧,馬三爺暫且不論。自從馬文博的聚賢藝術(shù)交易系統(tǒng)上市以來,我的生意就更難做了!他的手段,我不得不佩服?。 眲⒔ㄢ曉捴杏性挼匦Φ?。
邵箴聽出他話中的譏諷之意,擺手道:“建鈺,拍賣行這段時間的生意不好,你有想法我能理解,但你要想一想,為什么馬文博交易系統(tǒng)的人氣旺?依我說,你得放下門戶之見,向人家好好取經(jīng)?!闭f著,邵箴的手機響了,一看來電顯示,他無奈地一笑,“你們先聊,我去接個電話。”
邵箴起身離開會議廳,剛到門口,差點兒和一個中年人撞了個滿懷,那人謙恭一笑,道:“對不起,我有急事找這里的劉總,請問您是劉總嗎?”
邵箴呵呵一笑,道:“老朽哪有劉總的派頭?”說罷微微欠身,自顧自離去。
中年人朝里面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坐在最中間的人穿著唐裝,抽著雪茄,最有派頭,當即走到劉建鈺面前,拿出一張名片,道:“您是劉總吧?幸會幸會。我叫丁書田,沒有提前預(yù)約,是鄙人的疏忽,還請見諒?!?/p>
劉建鈺接過名片一看,臉色大變,握住來人的雙手,道:“丁總,幸會幸會。”
丁書田以手掩口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劉建鈺會意,忙對眾人道:“大家先坐一坐,我隨后就來?!闭f罷領(lǐng)著丁書田走向會客室,把門關(guān)上,“丁總,這可是我的密室,有什么需要效勞的,只管吩咐?!?/p>
丁書田單刀直入道:“您聽說過帝王畫嗎?我們老板對這幅畫很感興趣,想請您幫忙把這幅畫弄到手?!?/p>
劉建鈺問:“你們老板是誰?”
丁本田對著劉建鈺耳語幾句,劉建鈺露出為難的神色,道:“丁總,不是我不給部長面子,實在是劉某沒有本事。帝王畫只是傳說,具體在何人手中,我也不得而知啊!”
“部長發(fā)話了,如果您可以找到這幅畫,并且放在您這里拍賣,他愿意當這個接盤者,至于標的價嘛……”丁書田慢悠悠地伸出六個指頭。
劉建鈺脫口而出:“六千萬?”
丁書田點頭道:“如果成交,您的傭金少不了?!?/p>
劉建鈺沉吟道:“這幅畫在誰手上無人得知,就算找到了,能不能放到我這里拍賣,我可不敢保證啊?!?/p>
“正是因為此事難辦,部長才想到了您啊,誰不知道,收藏界就數(shù)劉老板您人脈最廣,如果您出馬還搞不定,那我看全中國也沒人能搞定了。”
聽到丁書田的恭維,劉建鈺的臉上不禁浮出幾分得色。丁書田趁熱打鐵道:“我知道,最近生意不好做,春拍會就在兩周后,但您目前連一個像樣的藏品都募集不到。如果這么一幅價值連城的名畫能夠在你們這里拍賣,還愁吸引不來有實力的藏家嗎?”
這句話果然戳到了劉建鈺的痛處,他咬牙道:“你說得對。部長找到我,我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事辦好。”
明明是舍不得這塊肥肉,卻非要把自己標榜成樂于助人的樣子。丁書田在心里暗笑,嘴上仍然恭敬有加,道:“那就這么說定了,我等劉老板的好消息?!?/p>
丁書田走后,劉建鈺坐臥不安。如何找到這幅價值連城的帝王畫,他心里一點兒把握也沒有。但是這塊肥肉他無論如何也舍不得松口。
六神無主的時候,劉建鈺喜歡翻閱手機聯(lián)系人。翻著翻著,一個叫王茜的名字讓他眼前一亮。
王茜是邵箴的兒媳婦,靠著邵箴的威望和名聲,一直做著掮客的生意,在業(yè)內(nèi)做得風生水起。恰好前幾天王茜給他打過電話,說有事找他。劉建鈺急忙打通王茜的電話,道:“小妹,你不是說有事找我嗎?”
“喲,劉哥終于想起小妹來了?!彪娫捴?,王茜的聲音格外溫柔,長得也嫵媚,一般男人招架不住。但她的公公是大名鼎鼎的邵箴,丈夫邵小威又是公安民警,沒人敢打她的主意。
“不必客氣。你幫了我那么多忙,我早就想回報你。你只管吩咐,我無不答應(yīng)。”
“劉哥就是爽快!好,那我就不繞彎子了,是這樣,我的表妹黃真真剛到京視網(wǎng)上班,有五十萬的廣告任務(wù),想和劉哥合作……”
五十萬不是個小數(shù)字,劉建鈺有點兒不舍得,但眼下需要王茜幫忙,當下爽快地答應(yīng)道:“沒問題,別說五十萬,就是一百萬,沖著你的面子,我也要幫忙?!?/p>
葉玉新這幾天心情有點兒煩。
他沒有想到,自從他給學生們講述帝王畫的視頻被傳出去之后,全國各地不知有多少人給他打來電話,都是追問帝王畫現(xiàn)在何處。剛開始,葉玉新還耐心解釋:“我知道這個故事,并不代表我知道帝王畫的下落。”可無論他怎么解釋,這些人還是不相信,最后葉玉新干脆連手機都關(guān)了。這些人找不到他,就打?qū)W校的辦公電話。院長不勝其煩,責怪了葉玉新兩句,葉玉新很是心煩。從學校出來,已經(jīng)過了飯點,他決定到校門口的小飯館吃點兒東西。
讀書的時候,葉玉新經(jīng)常和朋友光顧此店,一進門,老板娘便眉開眼笑蹦豆兒似的報了出來:“一碗驢雜湯,兩個驢肉火燒?”
葉玉新會心一笑。不一會兒,湯就熱氣騰騰地上桌了。葉玉新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只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過身邊,接著一個急促的聲音響起:“老板,一碗驢雜湯,兩個驢肉火燒,打包?!?/p>
葉玉新渾身一震,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他不禁抬頭一望,大吃一驚,脫口而出:“‘地瓜’,是你?”
“‘白菜葉’?!”
兩人哈哈大笑,緊緊擁抱在一起。
來人是當年大學時睡在他下鋪的兄弟邵小威。葉玉新皮膚白,又姓葉,所以被同學們?nèi)×藗€外號“白菜葉”。邵小威因為姓邵,諧音苕,所以被取了個外號“地瓜”。
“你怎么在這里?”葉玉新問。
“學院有人失竊報警,我便過來了。對了,你這些年跑哪兒去了?”邵小威問道。
“先不說我,你怎么穿上警服了?”葉玉新好奇地問。
“我從小就喜歡當警察,要不是老爺子逼我,我才懶得學美術(shù)呢?!鄙坌⊥匦Φ?。
“老師現(xiàn)在怎么樣?身體還好嗎?”葉玉新關(guān)切地問。他說的老師,就是邵小威的父親邵箴。
“唉,人老了,免不了有些小毛病。這些年來,他經(jīng)常念叨你。你是他的得意門生,這些年卻不知去向,讓他如何不掛念?”
邵小威輕描淡寫的話,卻在葉玉新心里掀起了巨浪,讓他愈發(fā)內(nèi)疚,忙道:“這個周末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吧?!?/p>
“好,老爺子肯定會高興壞的?!鄙坌⊥吲d地拍了拍葉玉新的肩膀,“我還有任務(wù)在身,等你到家里,咱哥倆再徹夜長談吧。”
“好!”葉玉新答道。兩人緊緊擁抱了一下,邵小威告辭而去。
葉玉新一直目送著邵小威的警車駛離視線,這才重新坐下吃飯,心里卻再也平靜不下來。
這天是周末,此時的嘉實拍賣公司,劉建鈺獨自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微閉雙眼轉(zhuǎn)動著椅子。他現(xiàn)在真的相信坊間的傳言了,帝王畫肯定在馬三爺那里,誰得到帝王畫,誰就會在事業(yè)上叱咤風云。馬三爺這些年突然爆發(fā),順風順水,極可能就是帝王畫的功勞。王茜能不能說動馬三爺,把那幅帝王畫放在他這里拍賣?
“叮咚”,傳來一陣門鈴聲,劉建鈺打開門,眼前站著一位面容姣好、亭亭玉立的妙齡女子。
“你是?”劉建鈺遲疑地問。
“我叫黃真真,是京視網(wǎng)的主播,您是劉總吧?”黃真真莞爾一笑,大方地伸出手。
劉建鈺猛然想起王茜托付的事情,急忙握住黃真真的手,只覺得柔若無骨,讓他心里一蕩。
“原來是京視網(wǎng)的美女主播,王茜跟我提過。歡迎歡迎?!眲⒔ㄢ曇贿厼辄S真真泡功夫茶,一邊問,“今天是周末,你怎么知道我在辦公室?”
“我知道您平時很忙,所以就趁這個機會不請自來,劉總不會介意吧?”黃真真天真無邪的笑容,讓劉建鈺心里再次一蕩。
“哪里哪里,孔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更何況還是一位氣質(zhì)不凡的絕色佳人?!眲⒔ㄢ晫⑴莺玫牟柽f給黃真真。
“謝謝!劉總太客氣了。都說劉總財大氣粗,原來粗中也有細?!秉S真真笑著說。
“何以見得?”
“泡功夫茶是個細致的活,不細致的男人怎么做得到?”
劉建鈺哈哈一笑,贊道:“厲害,不愧是媒體人,觀察入微。來,喝茶。”劉建鈺端起茶杯,和黃真真碰了一下。黃真真紅唇輕輕一抿,茶杯已經(jīng)見底。
“我這茶怎么樣?”劉建鈺笑著問道。
“茶湯帶寶色而油潤,清香濃郁,是特級大紅袍?!秉S真真道。
劉建鈺十分驚奇,嘆道:“想不到你這么年輕,對茶道有如此研究,佩服佩服。”
黃真真笑道:“劉總過獎了,不過是皮毛功夫,跟劉總這樣的大家沒法比?!?/p>
這句話讓劉建鈺非常受用,開口道:“說說吧,黃大主播,媒體的工作還好做嗎?”
劉建鈺的話讓黃真真心里一熱,她正不知道如何跟劉建鈺開口,雖然表姐王茜跟她說已經(jīng)打了招呼,畢竟是求人辦事,她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劉建鈺主動發(fā)問正好避免了她的尷尬,令她十分感動,便開口道:“劉總果然爽快。領(lǐng)導給了我任務(wù),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多少錢?”
“一百二十萬?!?/p>
劉建鈺心里咯噔一下,暗罵王茜狡猾,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他特別愛面子,尤其是在美女面前,當即微微一笑,說:“具體要我怎么做呢?”
黃真真從包里拿出一份材料,說:“京視網(wǎng)組織了一場民間藝術(shù)品鑒寶大賽,需要一個冠名方,我覺得和您的公司發(fā)展很契合。這是合作方案,您看一看?!?/p>
劉建鈺拿起方案看了看,笑道:“可以,這個欄目的冠名權(quán)就給嘉實公司吧,名字可以再斟酌斟酌?!?/p>
“好,我回去后就請示領(lǐng)導,定好名字后供您參考。”黃真真吞吞吐吐,“這合同款項?”
“你先坐一坐,我現(xiàn)在就給你開張支票。”劉建鈺說完就開了一張支票,“這是一百二十萬的現(xiàn)金支票?!?/p>
黃真真感動得眼淚差點兒掉了下來。單純的黃真真怎能想到,這正是劉建鈺的高明之處,對漂亮的女人,他從來都是出手闊綽,當然,他要的回報,遠遠不是錢所能估算的。
黃真真剛走,劉建鈺便接到王茜的感謝電話。劉建鈺客氣一番,直奔主題道:“茜妹不必客氣,我也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劉哥只管開口,你幫了我這個大忙,我可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電話那邊,王茜樂呵呵地說。
“好,茜妹果然爽快。我希望你幫我說服馬三爺,把帝王畫拿到我這兒拍賣?!?/p>
“這個……說實話,我跟馬三爺一點兒交情都沒有……”正如劉建鈺猜測的那樣,電話那邊,王茜有些遲疑,卻不敢拒絕。
“我知道你和馬三爺沒交情,但你的公公邵箴卻是馬三爺?shù)淖腺e。你可以和邵老教授商量一下,讓老將出馬。”劉建鈺點撥道。
“好吧,我試一試?!彪娫捘沁?,王茜下定決心道。
邵家大院位于京城東三環(huán)邊上,是一棟獨立的別墅。傍晚時分,邵家廚房里熱氣騰騰,案桌上擺滿了各種待炒的菜。邵箴的夫人馬蘭不時催著邵箴:“老邵,你問問小威,小葉子到哪兒了?”
自從邵小威偶遇葉玉新,并告訴邵箴這個消息后,邵箴天天盼著葉玉新來家里吃飯。邵箴的眾多學生中,葉玉新的資質(zhì)并不是最出眾的,但他卻是最用功的,而且謙遜低調(diào),邵箴十分喜歡他,授業(yè)毫無保留,生活上也是親如父子。
邵箴正要打電話,門開了,邵小威帶著葉玉新走了進來。看見邵箴,葉玉新三步兩步走到老師面前,還沒說話,眼圈就紅了,恭恭敬敬地向老師鞠躬,哽咽道:“老師好!”
邵箴顫抖著雙手,扶著葉玉新,上下打量著,激動地說:“玉新啊,你瘦了???,坐下慢慢說?!?/p>
馬蘭聞聲從廚房跑出來,看見葉玉新,眼睛里噙著淚花,激動地說:“哎喲,真是我的小葉子。這些年你跑哪兒去了?可把你老師給想壞了?!瘪R蘭一邊說,一邊去接葉玉新手中的禮物,嗔怪道,“都是一家人,你買這么多東西太見外了?!?/p>
葉玉新憨厚一笑,道:“沒什么,我記得師娘有偏頭痛的毛病,我給您帶了點兒野生天麻,給老師買了兩瓶農(nóng)家自釀的藥酒?!?/p>
馬蘭笑道:“小威,看見了嗎?還是小葉子貼心!”
邵小威見怪不怪地笑了。
菜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一大桌。邵箴看了看表,說:“茜茜還沒回來呢。小威,你沒通知她嗎?”
“通知了,電話沒打通,發(fā)的短信。爸,媽,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茜茜這個經(jīng)紀人,比我這個警察還忙。來吧,我們開始?!?/p>
“好吧?!鄙垠鹉贸鲎约荷岵坏煤鹊木?,親自給葉玉新倒上。
葉玉新端起酒杯,站起來,真誠地說:“這杯酒,我敬老師和師娘,祝二老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邵箴和馬蘭端起酒杯,同葉玉新碰杯,一飲而盡。時光仿佛回到十年前,他不止一次在老師家喝酒。老師這樣關(guān)心他,看好他,他到現(xiàn)在還沒混出什么名堂。想到這里,葉玉新心里無比愧疚,剛想說什么,邵箴像知道他的心思似的,端起酒杯說:“玉新,什么都別說了。人這輩子,哪個沒有起伏呢?何況你一直堅持自己的夢想,這比什么都好?!?/p>
葉玉新心里一熱,說:“謝謝老師的鼓勵。我也想把自己平生所學傳播給學生們,但……”
邵小威插嘴道:“你的情況我聽說了一些,就因為力求創(chuàng)新,領(lǐng)導經(jīng)常給你穿小鞋……”
“是我自己不好!”葉玉新打斷邵小威,“學院有學院的難處,畢竟家長們望子成龍?!?/p>
邵箴有些憤怒地道:“現(xiàn)在教育的現(xiàn)狀就是不敢創(chuàng)新,裹足不前,要么就是外行領(lǐng)導內(nèi)行。這種教育方式不改,只會誤人子弟!”
“瞧你這護犢子的樣子?!瘪R蘭笑道,“我覺得小葉子就不應(yīng)該教書,他畫技那么好,要是有個專業(yè)的平臺,一定會更有出息。”
邵箴看了看葉玉新,道:“玉新,你的意思呢?”
葉玉新道:“我目前還沒想好,走一步看一步吧。”
邵箴道:“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正在這時,門開了,王茜風一般閃身進來,人未見笑先聞:“我聽說家里來了貴客,急趕慢趕,總算趕回家了?!闭f著,王茜走到葉玉新面前,上下打量著,“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葉玉新葉老師吧?我是小威的妻子王茜,幸會!”
葉玉新握住王茜伸出的手,喊了一聲“弟妹好”,樂得王茜又一聲嬌笑:“小威,看看你這個同學,這打扮,這氣質(zhì),這可愛的小馬尾,這才叫藝術(shù)家嘛。再看看你,丟大街上都沒人認得你。”
“好了,哪有你這樣損自己老公的?快給客人敬杯酒?!鄙坌⊥列Φ?。
“葉老師是我老公的鐵哥們,是爸爸媽媽的得意弟子,我得好好敬葉老師幾杯。拿酒來!”
邵小威把酒遞給王茜,王茜給葉玉新倒?jié)M,又給自己倒?jié)M,舉杯道:“第一杯,先替我老公報仇?!?/p>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邵小威驚得差點兒噎住,道:“我和玉新是鐵哥們,哪有什么仇?”
王茜嬉笑道:“不是你說的嗎?在學校的時候,葉老師把你喝得連親媽都不認識了?!?/p>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大悟,繼而哄堂大笑。
王茜仰頭一口喝完,亮杯道:“我先干為敬,葉老師,看你的了?!闭f完含笑看著葉玉新。
葉玉新本是爽快之人,端起酒杯道:“好,我干!”一杯酒已經(jīng)下肚。
“爽快!”王茜贊了一聲,為雙方續(xù)酒,“這第二杯,感謝你的出現(xiàn),為我?guī)砀R簟!?/p>
這個感謝再次讓人摸不著頭腦。邵箴笑道:“茜茜,怎么回事?”
王茜笑道:“是這樣的,爸爸,葉老師在學校給學生講課,揭秘帝王畫,視頻一下子火了。劉建鈺如今在打聽帝王畫,找到我,幫我的表妹落實了廣告款的事。你們說這不是福音嗎?”
“這個我倒沒想到?!比~玉新憨厚地一笑,“我還真沒想到能給別人帶來福音。這杯我敬你?!闭f完,葉玉新杯到酒干。王茜微微一笑,也是一口干掉。
王茜接著倒上第三杯,又把邵箴的酒加滿,端起酒杯轉(zhuǎn)向邵箴,笑道:“這第三杯酒,我敬爸爸,有件事要請爸爸幫忙。”
“什么事?”邵箴樂呵呵地問道。
王茜道:“我聽說帝王畫在馬三爺那里,您和馬三爺有些交情,我想請爸爸去做馬三爺?shù)墓ぷ?,讓他把帝王畫拿到劉建鈺的拍賣公司拍賣。”
邵箴冷笑道:“劉建鈺太天真了。馬三爺是個不缺錢的主,他怎么可能把心愛之物拱手讓人?”
“我聽劉總說,這幅畫有人接盤,此人來頭不小,而且出手闊綽,人家給這個數(shù)。”王茜伸出六根指頭,“六千萬!”
眾人失聲驚呼。
邵箴點頭道:“這個數(shù)字倒是不低。小葉子,你怎么看?”
葉玉新想了想,說:“如果馬三爺能把這個曠世之寶拿出來,當然是大眾有眼福了?!?/p>
邵箴點了點頭,道:“好,我抽時間去拜會一下馬三爺,成與不成,我不敢打包票?!?/p>
劉建鈺此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剛剛從黃真真這里得到消息,馬三爺要在上海舉辦藝術(shù)品收藏展覽,最大的亮點就是帝王畫。馬三爺這是要徹底斷了打帝王畫主意的人的念想。
打電話給丁書田,丁書田只冷冷地說:“您接了我的單,就要想辦法!”
“咱們得迅速趕往上海,阻止馬三爺辦這個展覽?!眲⒔ㄢ曊f著,通知助手備車。
“等一等?!秉S真真在身后提醒道,“您認識馬三爺嗎?人家憑什么聽您的?”
“我也是急糊涂了。這事只能找邵老,馬三爺只賣他的面子?!眲⒔ㄢ曊f著,拿出手機給邵箴打電話,得知邵箴去“陶然亭”釣魚了。
“陶然亭”是京城休閑度假的好去處,每逢周末,只要沒有應(yīng)酬,邵箴最喜歡來這兒垂釣。正是金秋時節(jié),天高云淡,涼風習習。邵箴坐在湖邊的一棵大樹下,邊釣魚邊愜意地聽著收音機。
“蕭天佐擺天門兩國交戰(zhàn),老娘親押糧草來到北番……”
“《四郎探母》,邵老好興致啊!”一聲笑聲傳來。邵箴回頭一看,劉建鈺、黃真真和丁書田向他走過來。
邵箴樂了,說:“想不到劉總也懂京劇?!?/p>
“我可是京劇發(fā)燒友?!眲⒔ㄢ曅Φ?。
“你們來,不會是陪我唱京劇的吧?”
“我想請邵老移步上海,阻止馬三爺展出帝王畫?!眲⒔ㄢ曢_門見山道。
“這是高抬我了,馬三爺要是愿意給我這個面子,就不會出這個幺蛾子了。我即便和你們?nèi)チ?,也改變不了這個結(jié)果?!鄙垠饟u搖頭說。
“邵老,您一定要幫我們想個辦法,不然部長那邊我沒法交代,您知道,我的生意全靠他老人家,我得罪不起啊。”丁書田請求道。
邵箴最看不慣的就是官場這種頤指氣使的習氣,當即冷冷地說:“沒有金剛鉆你別攬這個瓷器活??!我真的幫不了你們,請回吧!”
“可別??!”劉建鈺只差跪下了,“邵老,我已經(jīng)收了丁總的定金了,弄不好要吃官司的??丛谖覀兣笥堰@么多年的份上,請您一定要給我想個轍??!”
“是啊,邵老師,帝王畫是民間藝術(shù)瑰寶,人人都有權(quán)利欣賞。您老說服馬三爺,把它拿到劉總這里展出,讓這個藝術(shù)瑰寶展出,也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大好事啊。”一直沒說話的黃真真懇求道。
邵箴笑道:“既然侄女開了口,我不幫這個忙說不過去。你們?nèi)フ乙幌埋R文博,此事只有他有辦法?!?/p>
“馬文博?”劉建鈺有點兒猶豫,“邵老,您知道我和馬文博素來不和,我去找他,不是自討沒趣嗎?”
邵箴道:“建鈺啊,你別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馬文博從來沒對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算了,你不去也好,讓真真去吧。”
此時,馬文博正在他的“忘歸谷”里招待貴客。
馬文博有三大愛好,一茶,二酒,三藝術(shù)。在藝術(shù)金融領(lǐng)域,他有兩大杰作,一是藝術(shù)金融交易公司,二就是遠在燕郊的園藝山莊——“忘歸谷”。
馬文博的藝術(shù)金融交易中心位于聚賢大廈的二十八層。他今天帶葉玉新去參觀了交易大廳。大廳里人頭攢動,顯示交易行情的電子顯示屏閃爍不定,幾十位交易者或坐或站,議論紛紛,讓葉玉新大開眼界。
馬文博道:“聽邵老說,你是他的得意弟子,專業(yè)學得很扎實。剛好我們的藝術(shù)顧問休假了,你先暫時代替藝術(shù)顧問怎么樣?”
葉玉新笑道:“馬經(jīng)理誤會我了,我來找您,并不是要到您這兒打工,我是希望馬經(jīng)理給我一個平臺?!?/p>
馬文博暗喜,他就喜歡有志氣的青年,但表面卻不動聲色,淡淡地問:“你對我這個模式有什么看法?”
葉玉新喝了一口茶,說:“這是我見過的最先進的藝術(shù)金融交易系統(tǒng),為很多草根藝術(shù)家提供了廣闊的平臺?,F(xiàn)在的藝術(shù)界有個怪現(xiàn)象,藝術(shù)的成就不是看水平,而是看資歷,看背景。有背景的就能青云直上,相反,很多年輕的藝術(shù)家,藝術(shù)水平已經(jīng)爐火純青,但是因為他們沒背景,沒鍍金,沒人捧場,作品便無人問津。您這個平臺,可以給這些年輕人一個非凡的舞臺。阿基米德說過,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動地球,您這個平臺,就是年輕藝術(shù)家們的支點!”
“好!說得太好了!”馬文博頷首笑道,“沒想到,你來我這里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jīng)看出了我這個平臺的最大優(yōu)勢,果然不同凡響?!?/p>
葉玉新真誠地說:“馬總過獎了。其實這些年我心里有想法,可怎么都理不清頭緒,今天在您這里一看,我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我想成為您平臺掛牌藝術(shù)家的一分子?!?/p>
馬文博拿起茶壺,為葉玉新續(xù)茶,道:“葉老師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要上我的交易榜,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考察,你明白嗎?”
“明白?!比~玉新點了點頭。二人相視一笑,相談甚歡。馬文博邀請葉玉新來他的“忘歸谷”喝茶。
馬文博不惜血本在京郊一個風景秀麗的山林買了幾百畝山地,發(fā)揮自己雕刻的美術(shù)專長,打造了無數(shù)個石頭、根雕藝術(shù)品,搭建了頗具特色的木屋和石頭小別墅。山莊建成后,馬文博取名為“忘歸谷”。
雖說馬文博的朋友眾多,但真正能得到他邀請,來到“忘歸谷”喝茶聊天的,可謂鳳毛麟角。
此時,馬文博和葉玉新就在溪水邊的茶廬里,品著馬文博自己種植并采摘的仲秋新茶。一壺茶下肚,兩人談興愈濃,從中國畫談到西洋畫,又從野獸派談到抽象派,無所不談。
電話不合時宜地響起,馬文博抱歉地對葉玉新一笑,拿過手機,發(fā)現(xiàn)是邵箴,急忙接通電話:“邵老,您怎么有空找我……劉建鈺有事找我?好,讓他到我的辦公室去?!?/p>
看馬文博接完電話,葉玉新知趣地站起來,道:“馬總有事,我先告辭了。”
“沒有多大的事,來找我的人你也認識,就是嘉實拍賣行的劉總。這人向來不和我打交道,這次找我,估計是‘來者不善’?!?/p>
“我估計是為帝王畫的事來的?!比~玉新分析道。
馬文博吃驚地說:“厲害!這都被你猜出來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劉總一向和您井水不犯河水,現(xiàn)在主動來找您,說明這個利益非常大,馬總請想一想,如今在藝術(shù)收藏界,什么東西是最引人注目的?”
“帝王畫!”馬文博脫口而出。
葉玉新微笑著點了點頭。
“既然你都猜到了,那我們不妨去看看,劉建鈺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么藥?”
“恭敬不如從命?!比~玉新點頭答應(yīng)。
馬文博和葉玉新都沒想到,到公司來找馬文博的并不是劉建鈺,而是黃真真。原來,劉建鈺臨到頭打了退堂鼓。他知道馬文博自視甚高,怕自己和他話不投機,影響大事,便讓黃真真代表自己去見馬文博。為了報答劉建鈺的贊助之恩,黃真真爽快應(yīng)承,在服務(wù)生的帶領(lǐng)下來到馬文博的接待室。
“你是京視網(wǎng)的黃真真吧?歡迎!歡迎!”馬文博邊起身迎接,邊把葉玉新向黃真真介紹,“這位是美院的教授葉玉新老師?!?/p>
黃真真和葉玉新握手,笑道:“葉老師的名字,小女子聽我表姐王茜提過多次,今天能在這里見到,實在是榮幸之至?!?/p>
“黃小姐過獎了。”葉玉新微微一笑。
分賓主坐下,馬文博邊倒茶邊問:“劉總沒來?”
“本來劉總要親自拜訪您的,臨時公司有點兒急事,讓我先過來陪馬總說說話?!秉S真真笑道。
“想不到堂堂京視網(wǎng)的主持人,也來給劉總當說客了?”
馬文博一向?qū)蕵啡Φ娜藳]好感,見貌似不食人間煙火的黃真真甘愿給商人當槍使,更是小看她三分,說話也毫不客氣。
黃真真也不生氣,笑道:“馬總此言差矣。小女子此行并不是來給劉總當說客的,而是為馬總成就美名的,說起來馬總還要感謝我呢!”
馬文博和葉玉新都微微一愣。葉玉新在心里贊了一聲“好”,心想這個女子不簡單,敢將馬文博的軍。
“哦?馬某愚鈍,還請明示?!瘪R文博笑道。
“馬總知道我是為帝王畫來的,帝王畫是珍貴的歷史文物,公眾也有欣賞的權(quán)利?,F(xiàn)在帝王畫在馬三爺手里,他不肯拿出來。馬總?cè)绻苷f服馬三爺將帝王畫拿出來拍賣,那不是為公眾做了一件大好事嗎?”
“我可聽說馬三爺準備在上海展出帝王畫,這不是與民同樂嗎?難道服務(wù)了上海老百姓,就不算服務(wù)大眾了?”馬文博不屑地說。
仿佛對弈,一人將得好,一人解得好。葉玉新暗暗喝彩。他邊默默喝茶,邊看黃真真作何應(yīng)對。
黃真真臨危不驚,而是反客為主,優(yōu)雅地為馬文博和葉玉新倒茶,笑道:“馬總說得有道理。來,我們先喝茶,這么好的秋茶,可別浪費了?!?/p>
馬文博微微一驚,如果不是資深的茶客,很難判斷茶之品種。茶品如人品,馬文博對黃真真稍稍有了些好感。但他仍然單刀直入道:“既然黃小姐也認為馬某說得有道理,我看就不必找馬三爺將畫移駕京城了,黃小姐認為呢?”
眼見黃真真不知如何作答,葉玉新插嘴道:“馬三爺如果真的能將帝王畫展出,當然是件大好事。不過,我猜他不會展出的,這次發(fā)布會,只怕是煙霧彈?!?/p>
“何以見得?”馬文博驚問。
“因為他是個商人,不是慈善家。放著六千萬不要,去搞免費的展出,這不合情理。”葉玉新分析道。
“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覺。”黃真真接過話頭,感激地看了葉玉新一眼。
“人人都說馬三爺富可敵國,或許他真的能做出這么不合情理的事?!瘪R文博笑道。
“既然有可能不展出,馬總為何不成全我們小老百姓的渴求之意呢?”黃真真乘勝反擊,“您和馬三爺是朋友,既然邵老極力推薦您,我覺得您一定有辦法?!秉S真真笑道。臨行前劉建鈺告訴他,萬一馬文博推三阻四,就推出邵箴,他不可能不賣邵箴的面子。
這一招果然奏效。馬文博思忖片刻,勉強點頭道:“好吧,看在邵老的面子上,我試一下!”
馬三爺?shù)恼钩霰话才旁谏虾W顭狒[的外灘美術(shù)館。黃真真和劉建鈺趕到的時候,發(fā)現(xiàn)馬三爺關(guān)于帝王畫的廣告還沒撤下來:千年帝王畫,一朝現(xiàn)真顏。
“你看看,帝王畫是鐵定要展出了?!眲⒔ㄢ暁饧睌牡卣f,“我就知道馬文博不會幫我!”
“都怪我沒做好?!秉S真真抱歉道。
劉建鈺心里冷笑一聲,表面上卻大度地說:“你已經(jīng)盡力了,要怪,就怪我們沒馬三爺?shù)膶嵙?。唉,這就是個弱肉強食的社會!”
“現(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黃真真問。
“聽天由命吧,但愿明天能有奇跡發(fā)生。你先把賓館定下來?!眲⒔ㄢ朁c燃一根煙,不甘心放棄,但也沒有對策,一時間思緒如麻。
黃真真只顧低頭認真地查詢,沒料到低領(lǐng)的裙子因彎腰而走光,膚白如玉,乳聳如筍。劉建鈺透過后視鏡正好看見,眼睛都看直了。帝王畫的事反正木已成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不如好好把握這良辰美景,快活一夜。
黃真真找好數(shù)家酒店,請劉建鈺定奪。劉建鈺看了看,毫不猶豫地在瑞華酒店上畫了一個圈。劉建鈺素來出手闊綽,特別是在美女面前,從不掉鏈子。
等到劉建鈺和黃真真趕到瑞華酒店的時候,只剩一間總統(tǒng)套房了。劉建鈺毫不猶豫地將房間訂了下來,黃真真只好硬著頭皮隨劉建鈺走進總統(tǒng)套房。
總統(tǒng)套房有好幾個房間。黃真真的一顆心稍稍放下一些。她將最大的房間讓給劉建鈺,自己選了一個靠外的小房間,一打開窗戶,就可以看到黃浦江繁華的夜景。
正欣賞夜景,外面?zhèn)鱽韯⒔ㄢ暤穆曇簦骸靶↑S,洗完后到我的房間來一下,我有事跟你商量?!?/p>
黃真真心里咯噔一下,她最怕的就是這個。但她沒有辦法。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她現(xiàn)在還不能得罪這個財神爺。
等她梳洗完畢來到劉建鈺的房間,發(fā)現(xiàn)房間彩燈迷離,煙霧繚繞,充滿著曖昧的氣氛。劉建鈺浴袍裹身,躺在榻榻米上抽著雪茄,見到黃真真,他眼前一亮,急忙坐起來,指著身邊道:“來,過來這邊坐。”
黃真真猶豫了一下,極不情愿地走到劉建鈺身邊,劉建鈺猛地一拉,將黃真真摟在懷里,一雙手不老實地在黃真真身上亂摸。黃真真又羞又急,極力掙扎道:“劉總,您不能這樣……”
劉建鈺哪里肯聽,翻身將黃真真壓在榻榻米上就要動粗。恰在此時,黃真真手機響了。她一邊阻擋,一邊用手去拿手機,著急地說:“劉總,您放手,我先接個電話?!?/p>
劉建鈺已經(jīng)欲火焚身,豈肯聽從,依然撕扯著黃真真的衣服。黃真真一看,來電顯示是葉玉新,她急忙喊道:“劉總,是葉老師打過來的,肯定和帝王畫有關(guān),您讓我接電話?。 ?/p>
一聽說和帝王畫有關(guān),劉建鈺只得悻悻地爬起來,讓黃真真起身。黃真真拿起電話,走到一邊去接聽。
黃真真接完電話,對喘著粗氣的劉建鈺道:“葉老師也到上海來了,就住在這個酒店,他約我見面,說不定他有辦法幫我們,要不您和我一起去吧?”
劉建鈺想了想,點頭道:“好吧,我就去會一會這個葉老師,但愿他能給我想個辦法!”
原來,葉玉新和黃真真在“忘歸谷”分別后,認真思考了一番,覺得還是到上海來一趟才踏實,便來了上海,選擇了離展會最近的酒店,想一探究竟。
三人見面,閑聊了一會兒,劉建鈺忍不住道:“葉老師,你說馬三爺不會展出帝王畫,是真的嗎?目前一點兒撤銷的跡象也沒有???馬三爺把陣勢搞得這么大,很多人都沖著帝王畫來的,他要是不展出來,那不是要觸犯眾怒嗎?”
葉玉新哈哈一笑,道:“劉總過慮了。馬三爺是什么人,他在乎別人的態(tài)度嗎?再說他要是不想展出帝王畫,可以找到一萬條理由。你放心吧!”
劉建鈺放心了,微微點頭道:“嗯,說得有道理?!笨戳艘幌卤恚瑢S真真說,“真真,時間不早了,讓葉老師好好休息,咱們回去吧?!?/p>
黃真真卻跑到窗口,拉開窗簾,故作興奮地叫道:“葉老師,這間房子可以看到大海,我好喜歡。”
葉玉新是何等聰明之人,很快就理解了黃真真的意思,笑道:“那我就跟你換一換吧,正好我要和劉總探討作品拍賣的事情。劉總,您不會有什么意見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劉建鈺只得干笑道:“我哪有什么意見,能和葉老師這樣的才子長談,是劉某的榮幸!走吧!”說完轉(zhuǎn)身離去。葉玉新向黃真真道聲晚安,關(guān)門而去。黃真真如釋重負,心里對葉玉新的好感陡增。
第二天,馬三爺?shù)乃囆g(shù)品收藏展覽會如期開展,上海外灘展覽館前人山人海。正如葉玉新猜測的那樣,雖然各種藝術(shù)品琳瑯滿目,但帝王畫卻不見蹤影。
劉建鈺趕緊給丁書田打電話,讓他放心。
“我們應(yīng)該給馬總打個電話,感謝他幫忙跟馬三爺打招呼?!秉S真真提醒道。
“葉老師不是說了嗎?即便馬文博不跟馬三爺打招呼,馬三爺也不會展出帝王畫?!眲⒔ㄢ暡灰詾槿弧?/p>
“不管怎樣,我覺得還是給馬總打個電話,表示感謝,只當送個順水人情。”葉玉新笑道。
“那好吧。”劉建鈺拿出手機,撥打馬文博的電話,關(guān)機了,他又給邵箴打電話,奇怪的是,邵箴的電話也顯示關(guān)機。
葉玉新反而不擔心了。這兩個忘年交說不定跑到“忘歸谷”喝茶去了。
葉玉新只猜對了一半。
馬文博此時確實和邵箴在一起。不過,他們不在“忘歸谷”,而是秘密來到了葉玉新的老家。
原來,馬文博的交易平臺,凡是有新人即將掛牌,必須以德為先,外聯(lián)部專門負責即將掛牌藝術(shù)家的品德調(diào)查。但馬文博親自出面調(diào)查,這是交易中心成立以來的第一次。
越過連綿無垠的華北平原,穿過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山勢漸峭,秋色漸濃,秋景如畫。馬文博和邵箴用了三天時間才到達葉玉新的家鄉(xiāng)——四川阿壩州。
馬文博和邵箴靠著導航,徑直把車開到了葉玉新的老家阿壩州理縣的爾瓦寨。原以為山村的路不好走,沒想到水泥路一直修到了村口。
“請問,葉玉新的家在哪兒?我們是他的朋友,來這兒旅游,順便過來看看小葉子的家鄉(xiāng)?!鄙垠鹣蛞粋€蹲在路邊抽旱煙的老農(nóng)道。
“小葉子家在村東頭,我?guī)銈冞^去?!崩限r(nóng)樂呵呵地帶著他們一起往村東頭走去。
“大哥,您覺得葉玉新這個人怎么樣?”馬文博邊走邊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
老農(nóng)馬上豎起大拇指,道:“我是看著他長大的,這孩子命苦,父母都生病了,不能干重活,上大學的時候啊,是我們村民東一家西一家湊齊了他的學費,他知恩圖報,工作后一家一家地還錢,連本帶利的。這都不算什么,你看見進村的公路了嗎?這些年他所有的積蓄,都用來修這條路了,據(jù)說花了三百多萬呢。”
邵箴恍然大悟道:“難怪他工資不低,卻一直手頭拮據(jù),原來把錢用在這兒了?!?/p>
“這還不止呢。咱村里的養(yǎng)老院、學校,都有他的捐助呢。他說沒有鄉(xiāng)親們就沒有他的今天,所以一門心思想把家鄉(xiāng)建設(shè)好!”老農(nóng)道。
“看來,我們此行不虛??!走,咱們到養(yǎng)老院和學校去看看?!鄙垠鸬?。
“慈善事業(yè)很多人都在做,我也在做,但先決條件就是事業(yè)有成,資金雄厚,像葉老師這樣靠工資吃飯的工薪階層,花這么大代價做慈善,真是難得!”馬文博由衷感慨。
邵箴也感動不已。
很快,兩人就來到葉玉新的家。這是一個帶著四合院的房子,從院門到大門,幾乎都掛著金黃的玉米。房檐上高懸著火紅的辣椒,一派豐收的景象。
“老哥,大姐,來貴客了!”老農(nóng)朝院子里叫道。
“來了!”隨著一聲爽朗的話語,一位頭發(fā)花白、滿臉滄桑的老人迎了出來,看見邵箴,兩眼瞪得老大,“您是邵教授吧?”
“您怎么知道?”邵箴奇怪地問。
葉老爺子把手在身上擦了幾下,這才握住邵箴的手,激動地說:“您是小葉子的老師,家里掛著您的照片呢。這位是?”
“老爺子好,我是葉老師的朋友,姓馬,您叫我小馬就可以了?!瘪R文博謙恭地笑道。
“稀客稀客!屋里坐?!比~老爺子寒暄著,帶著他們走進廳堂,一眼就看見正堂中間的墻上掛著邵箴的巨幅照片。這是他和葉玉新在頤和園寫生的時候,葉玉新替他照的。
馬文博當即笑道:“邵老,能被人如此方式尊重,真是無上的榮耀?。∩劾峡胺Q師德楷模!”
“哪里哪里?!鄙垠饟u頭嘆道,心里既激動又慚愧:我只不過盡教師育人之責,卻被人神一般供著,實在受不起?。?/p>
當即分賓主坐下,葉老爺子喚來老伴,取井水烹茶,招待客人。聽說邵箴和馬文博來家里是想了解葉玉新的事,他便起身到房間,拿出一個舊木箱,從里面拿出一大摞東西,介紹道:“這是小葉子從小學到大學,到踏入社會后取得的所有榮譽。”
馬文博和邵箴一一翻看,發(fā)現(xiàn)這些榮譽不僅有求學時的“三好學生”獎狀,還有在大學教書時得到的獎?wù)潞蛥⒓訃鴥?nèi)國際美術(shù)比賽獲得的獎杯,數(shù)一數(shù),竟有三十多個。兩人感嘆不已。
下午,馬文博和邵箴走進福利院,說明來意,院長熱情地接待了他們。
“沒有葉老師,就沒有我們福利院?!痹洪L動情地說,“爾瓦寨的空巢老人很多,以前沒有福利院,老人們生病了也沒人知道。葉老師看到這種情況,非常心疼。他把自己的工資都搭進來了,福利院建起來了,又缺少人手,葉老師只好把北京的工作辭了,在福利院和希望小學兼職工作,錢不夠了才回去上班……”
“原來是這樣,我誤會玉新了!”邵箴感嘆道,“小葉子莫名其妙從學院辭職,說是要回老家發(fā)展,當時我還很生氣,認為是他個性有問題,處理不好學院的關(guān)系,把大好的前途丟了,沒想到他完全是為了家鄉(xiāng)的慈善事業(yè)?!?/p>
“從我看見葉玉新的第一眼起,就覺得他不是一般的人。他心胸開闊,談吐不凡,而且有一種寬厚剛直的正能量。這次阿壩州之行,證實了我的猜測。這樣的人,正是我所需要的。”馬文博激動地說。
“這么說,你決定將他掛牌上市了?”邵箴問。
馬文博笑道:“當然。不過,我還不知道他專業(yè)水平怎么樣。如果德藝雙馨,我馬上就操作此事。”
邵箴道:“我說一千個好一萬個好,也得你眼見為實。這樣,過幾天是我七十五歲生日,他一定會來給我祝壽,到時候現(xiàn)場可以讓他露兩手,怎么樣?”
“這個主意好。您的壽宴都是專家學者來,葉老師當場作畫,水平如何,大家一定會有個公正的答案?!瘪R文博高興地說。
從上?;貋砗?,劉建鈺宣布聘請黃真真為嘉實公司的公關(guān)經(jīng)理兼形象大使,年薪三十萬元,黃真真推辭不掉,只能硬著頭皮答應(yīng)。
讓黃真真沒想到的是,加盟嘉實公司的第一個任務(wù),就是利用公眾平臺報道馬三爺不展出帝王畫失信大眾的事情。
“劉總,我們這不是恩將仇報嗎?”黃真真吃驚地道,“馬三爺不展出帝王畫,我們應(yīng)該感謝才是,怎么還要揭露他?”
劉建鈺道:“你現(xiàn)在是我公司的形象大使,要處處為本公司利益著想。我這樣做,是為了炒作帝王畫。只有大肆炒作,我們嘉實拍賣行才有人氣,明白嗎?”
“好吧?!秉S真真勉強點頭。回到京視網(wǎng)后,她越想越不是滋味。她忽然想到葉玉新,急忙給他打電話,請他喝茶,葉玉新欣然應(yīng)允。
葉玉新如約來到咖啡店,黃真真已經(jīng)等著他了。
“不好意思,堵車,來遲了?!比~玉新抱歉地笑道。
“沒事,我也剛來?!秉S真真莞爾一笑,“服務(wù)員!”
服務(wù)員過來,問:“請問有什么需要?”
“原磨咖啡,不加糖?!?/p>
“不加糖的原磨咖啡。”
葉玉新和黃真真異口同聲,相視一笑。
不一會兒,兩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端上桌。喝著咖啡,葉玉新笑道:“找我有什么事?我聽你電話的口氣似乎很急,是不是劉建鈺給你出什么難題了?”
黃真真一愣,笑道:“你真是諸葛亮轉(zhuǎn)世,什么都瞞不過你。不錯,他確實給我出了個難題,他讓我在網(wǎng)上揭露馬三爺?shù)弁醍嬚钩龇艧熿F彈的事情,我覺得很不妥,所以想聽聽你的高見?!?/p>
葉玉新笑道:“我早就料到了他會搞事情。不過,他為什么讓你寫?”
黃真真臉一紅,低聲說:“我現(xiàn)在是他的公關(guān)經(jīng)理兼形象大使,這是他交給我的第一項任務(wù)?!?/p>
葉玉新明白了,淡淡一笑,道:“既然這樣,你就必須寫了。不過,劉建鈺讓你違心報道,筆在你手里,怎么措辭你自己說了算,明白嗎?”
黃真真冰雪聰明,立即笑道:“我知道怎么辦了,謝謝你!”
不久,一條《帝王畫橫空出世,馬三爺故弄玄虛》的帖子成了當日的熱搜。由于黃真真的巧手,人們把對馬三爺?shù)牟粷M,轉(zhuǎn)移到對帝王畫神秘的探討上,既起到了炒作帝王畫的目的,又沒有明顯得罪馬三爺。
轉(zhuǎn)眼間到了邵箴的生日,劉建鈺、馬文博、黃真真、王茜、葉玉新和藝術(shù)評論家郝正聲等如約而至。邵箴一再聲明不要禮金,但是對于禮物,他還是恭敬不如從命。馬文博的禮物是一套自制的紅木茶具,盡顯低調(diào)奢華;葉玉新的禮物是一座五女拜壽的根雕,邵箴一見便愛不釋手。黃真真的禮物是一件藏青色的宋棉唐裝,邵箴換上這件唐裝,立即贏得滿堂喝彩。唯獨劉建鈺的禮物是一個9999元的紅包,盡管他解釋說9999代表天長地久,福壽延綿,因為邵箴事先聲明不要禮金,所以婉言謝絕了,弄得劉建鈺十分尷尬。
“我們劉總知道老爺子不會要紅包,特意讓我備了一份特別的禮物?!秉S真真笑著從包里拿出一個沉甸甸的硯臺,“這是正宗的端溪端硯,希望老爺子喜歡?!?/p>
端硯號稱“群硯之首”,產(chǎn)于廣東肇慶的端溪,自唐代問世以來,便頗受文人雅士青睞,與湖筆、徽墨、宣紙并稱為中國文房四寶。邵箴喜愛書法,對于文房四寶也是青睞有加,這個端硯自然深受他的喜歡。劉建鈺對黃真真感激不盡。
馬文博見時機已到,提議道:“今天是邵老的生日,邵老是藝術(shù)界的泰斗,在座的都是藝術(shù)界的名人,我們送的禮物未免太俗了,我有個提議,我們現(xiàn)場發(fā)揮怎么樣?誰先來?”
黃真真馬上附和道:“葉老師是邵老的得意弟子,我們請葉老師現(xiàn)場作畫怎么樣?”
眾人都鼓掌同意。葉玉新只好上前,想了想,道:“好,那我就獻丑了,我畫一幅《獻桃圖》,給恩師祝壽。”
“好,我親自磨墨?!鄙垠鹋d致勃勃地說。
邵箴就著黃真真送給他的端硯,用上好的油墨,磨起墨來。葉玉新鋪開宣紙,拿起畫筆,略一沉吟,運筆如飛。很快,一幅磅礴大氣又意境深遠的《獻桃圖》躍然紙上。
“好!”黃真真帶頭鼓掌,眾人紛紛叫好。
劉建鈺故意對馬文博笑道:“馬總,你是藝術(shù)金融掛牌上市的開山鼻祖,你來評價一下這幅畫吧。”
馬文博回敬道:“劉總是拍賣行的大腕,我跟你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不如劉總先談?wù)効捶ǎ俊?/p>
黃真真眼見二人斗了起來,急忙笑道:“要說藝術(shù)評論,邵老最有資格。邵老,不如您來評價一下,葉老師這幅畫怎么樣?”
邵箴擺擺手,笑道:“玉新是我的學生,老師評論學生,總免不了王婆賣瓜之嫌。這樣,正聲既是藝術(shù)評論家,又是文交所的負責人,還是正聲拋磚引玉吧?!?/p>
郝正聲點了點頭,笑道:“既然邵老吩咐了,我就說說我的看法。這幅畫一氣呵成,酣暢淋漓,既寫實,又寫虛;既重彩,又淡墨,雖然是寫意中國畫,又不失工筆畫的法度森嚴,同時又兼油畫的顏色和神韻。歷史上畫壽桃的很多,我個人認為,齊白石排第一,張大千第二,這幅畫可以排第三?!?/p>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這幅畫我收藏了,葉老師,你開個價吧。”郝正聲笑道。
“這幅畫既然是獻給老壽星的,就該邵老收藏?!秉S真真提示道。
邵箴笑道:“沒關(guān)系,你們征求葉老師的意見吧,他想給誰就給誰?!?/p>
劉建鈺聞言,靈機一動,說:“不如這樣,我們做個臨時拍賣會,這幅畫放在我這里,大家現(xiàn)場可以競拍。葉老師,麻煩你給個起步價。”
“這幅畫是送給恩師的,豈能拍賣?”葉玉新斷然拒絕。
邵箴道:“玉新,拍就拍吧,在座的朋友都是有錢的主,只當他們跟你一起為你家鄉(xiāng)的慈善事業(yè)做點兒小貢獻?!?/p>
葉玉新大吃一驚,老師怎么知道我為家鄉(xiāng)慈善事業(yè)做貢獻了?但他是何等聰明之人,馬上就明白了。老師和馬文博這次“失聯(lián)”,肯定是到我老家去了??墒?,他們?yōu)槭裁匆m著我到我老家去呢?
葉玉新百思不得其解?,F(xiàn)場人多,他不好發(fā)問,見所有人都看著他,等他一句話,只得點頭道:“好吧,承蒙各位看得起,我就給個底價,五千起步吧?!?/p>
王茜馬上表示反對,說:“五千哪能行,劉總的字還賣了一萬呢,十萬起步!”
眾人哄堂大笑。原來,劉建鈺附庸風雅,曾經(jīng)舉辦了一場個人書法展。為了炒人氣,他花錢請了幾個托兒,還讓自己的發(fā)小以一萬元的價格“買”走其中一幅。后來這個發(fā)小喝醉酒說漏嘴,一傳十十傳百,弄得盡人皆知,從此成為一個笑話。
劉建鈺臉一陣紅,一陣白,只好干笑兩聲道:“那我以手為槌,十萬元,十萬元一次?!?/p>
王茜舉手。劉建鈺笑道:“王總十五萬,十五萬一次,十五萬兩次?!?/p>
郝正聲舉手。
劉建鈺指著郝正聲笑道:“郝主任出二十萬了。二十萬一次,有沒有比二十萬更高的?”
黃真真舉起三根指頭。
劉建鈺沒想到黃真真會舉手,因為他已經(jīng)明確表示自己不參與競價了,黃真真只能以她京視網(wǎng)的身份參與競拍了。劉建鈺喊道:“京視網(wǎng)的黃真真女士三十萬了,三十萬一次……”
見劉建鈺為了撇清關(guān)系,把“京視網(wǎng)”三個字加重語氣,黃真真仿佛吞下了一只蒼蠅,倍感惡心。
“三十萬第二次,還有沒有更高的?”眼看劉建鈺就要落槌,邵箴看了馬文博一眼,馬文博不動聲色,邵箴便伸出五根指頭,劉建鈺急忙大喊:“邵老對弟子果然不薄,一下子升到了五十萬。五十萬一次,五十萬兩次,五十萬三次,成交!物歸原主,掌聲祝賀邵老!”
掌聲中,邵箴接過《獻桃圖》,將一張五十萬元的現(xiàn)金支票交給葉玉新。
“不好意思,老師,讓您破費了?!比~玉新抱歉道。
邵箴搖搖頭,語重心長地說:“我相信,這幅畫以后的價值不可估量。這五十萬元,希望對你家鄉(xiāng)的事業(yè)有所幫助?!?/p>
葉玉新接過支票,心里一熱。有了這五十萬元,希望小學塑膠運動場、福利院的地暖建設(shè)都有希望了!
劉建鈺抓住一切機會和邵箴說帝王畫的事,趁著敬酒,又訴苦道:“邵老,您看已經(jīng)這么多天過去了,丁老板那邊催了好幾次,您能不能讓馬三爺通融通融,盡快促成此事?”
邵箴無奈道:“馬三爺已經(jīng)把此事全權(quán)托付給文博了,你找他就可以了。”
馬文博笑道:“馬三爺說,帝王畫可以交給嘉實公司拍賣,但必須找個高人臨摹一幅,留作念想?!?/p>
“這個好辦,我認識很多畫家,我現(xiàn)在就打電話問一問?!眲⒔ㄢ曊f著就要掏手機,被邵箴攔住:“我這里就有個合適的人選。你看看玉新怎么樣?”
劉建鈺大笑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看就是葉老師了!是您跟他說還是……”
“還是我說吧。”邵箴笑道。
劉建鈺對馬文博深深鞠了一躬,道:“馬總,這件事多虧了您,劉某感激不盡。以往多有得罪,還請您別放在心上,以后但有差遣,無不奉從?!?/p>
馬文博淡然一笑道:“劉總不必客氣。這樣,時間定在明天下午三點,就在我的辦公室里,怎么樣?”
“好,就這么定了?!眲⒔ㄢ暟崔嗖蛔〉乜裣病?/p>
第二天,去學校辦完辭職手續(xù)的葉玉新走出校門,正要攔出租車,一輛紅色寶馬停在他的面前,黃真真探出頭來,驚喜地說:“葉老師?”
“黃真真?你怎么在這里?”葉玉新有點兒意外。
“我剛好到你們大學旁邊錄一期節(jié)目,你沒上課嗎?”
“我來辦辭職了?!比~玉新笑道。
“來,先上車再說?!秉S真真邀請道。葉玉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黃真真邊開車邊問道。
“我準備先開一個自己的畫室?!?/p>
“這樣好,我支持你!”黃真真由衷地說,“葉老師,你有技術(shù)上的優(yōu)勢,我有京視網(wǎng)媒體的優(yōu)勢,到時候咱們珠聯(lián)璧合,一定會成功的?!?/p>
正說著,兩個人的電話幾乎同時響了。黃真真的電話是劉建鈺打來的,葉玉新的電話則是邵箴打來的,但說的都是一件事——通知他們下午三點到馬文博的藝術(shù)金融交易中心。
“邵老沒告訴你什么事嗎?”黃真真問道。
葉玉新?lián)u頭道:“沒有,不過聽得出來,他很高興?!?/p>
“劉總也沒說是什么事,不過我可以猜個七八成,一定是跟帝王畫有關(guān)?!秉S真真分析道。
葉玉新和黃真真趕到馬文博的聚賢大廈時,邵箴、劉建鈺和馬文博已經(jīng)在等著了。劉建鈺一看黃真真和葉玉新在一起,有點兒不高興,但現(xiàn)在得請葉玉新幫忙,也不好說什么,馬上滿臉堆笑,上前握手道:“葉老師,今天臨摹帝王畫的事,非你莫屬了?!?/p>
葉玉新這才知道今天讓他來的目的是臨摹帝王畫。他既感到榮幸,又深感忐忑。帝王畫在業(yè)界神秘傳了多年,終于要見到了,讓他如何不激動?
見葉玉新沒有說話,馬文博解釋道:“葉老弟,是這樣的,馬三爺決定將帝王畫放在嘉實公司拍賣,委托我全權(quán)代理,但他老人家又十分不舍,故而讓我找個人臨摹一幅留作紀念。邵老首先就想到了你,我也覺得此事非你莫屬?!?/p>
黃真真興奮地說:“馬老師,快把帝王畫拿出來給我們欣賞欣賞,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
邵箴附和道:“人都到齊了,馬總,可以開始了?!?/p>
馬文博點了點頭,伸手在墻上一個按鈕上按了按,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穿著鮮艷旗袍、身材高挑的漂亮女子手里托著一幅卷軸,娉娉婷婷地走了過來。
馬文博接過畫,徐徐打開,帝王畫終于揭開了神秘的面紗,只見上面的朱元璋臉型狹長,短眉小眼,鼻大嘴闊,表情兇惡,而且臉上斑斑點點,平添了幾分丑惡,哪里是歷史書上流傳下來的那幅天庭飽滿、不怒自威的天子畫像?明明就是個窮兇極惡、陰郁毒辣的小人!
“這就是朱元璋真實的畫像?”黃真真倒抽一口涼氣。
“不管是正史還是野史,對朱元璋的外貌都有一個共同的評價,那就是丑,沒想到百聞不如一見,比想象中還要丑一些。”邵箴笑著說。
“葉老師,你怎么看?”馬文博問道。
葉玉新笑道:“朱元璋長得丑,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不過我個人覺得,這幅畫還是帶有個人的私憤,比如這眼睛眉毛,和傳說的有所不同。也可以理解,一個即將被處死的死囚,怎么會對處死他的劊子手有公正的心態(tài)呢?”
馬文博點頭道:“言之有理。不過,這種看法會不會影響你臨摹的心態(tài)呢?”
“當然不會?!?/p>
“那就好?!?/p>
突然,一直沒說話的劉建鈺驚叫道:“怎么不見傳說中的十字對聯(lián)?馬三爺怎么弄個贗品糊弄我們?”
眾人定睛一看,果然沒有對聯(lián)。
馬文博一聽就來氣了,反唇相譏:“這幅畫特別之處就在這十字對聯(lián)上,如果人人都能看見,哪里還有特色?”
“我明白了!”葉玉新點頭道,“姚子功當年在畫這幅畫的時候,肯定用了特殊的處理方式,肉眼看不到,只有經(jīng)過特殊的處理,字跡才會顯現(xiàn)出來。馬總,不知我猜得對不對?”
馬文博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馬三爺專門跟我說過,十字對聯(lián)要在蠟燭上烤一會兒才能顯現(xiàn)出來?!?/p>
“那就快烤一下,讓我們見識見識是怎樣一幅驚天動地的對聯(lián)?”黃真真笑著說。
馬文博搖頭道:“這是重大的機密,如果有人把對聯(lián)泄露出去,這幅畫也將大大貶值,我想,劉總也不想看到這樣吧?”
“當然,當然。對聯(lián)就不看了,請葉老師大顯身手,重塑帝王畫,讓我們開開眼界?!眲⒔ㄢ曅Φ?。
“哪有這么快?畫畫不能分心,大伙都跟我去接待室喝茶聊天,讓葉老師留在這里專心畫畫。”馬文博將帝王畫交給葉玉新,交代幾句,帶著大伙關(guān)門而去。
獨自一人留在這斗室之中,葉玉新忽然想到當年姚子功被皇帝留在御書房作畫,恍惚間有一種穿越之感。姚子功畫不好,有生命之憂,他畫不好,雖不至于要命,但藝術(shù)生涯只怕會戛然而止。
葉玉新轉(zhuǎn)念一想,禍福相依,在他最失落的時刻,這樣一個機遇來到他的面前,正是上天的垂憐呢。
想到這里,壓力頓時化作動力。他的思緒再次穿越到明朝那個時代,在黑暗的牢獄里,一代畫師姚子功正在作臨終絕筆!
“前輩,我來了!”葉玉新深吸一口氣,鋪開宣紙,飽蘸濃墨,開始運筆畫了起來。
當葉玉新把臨摹好的帝王畫交給馬文博的時候,大家都驚呆了。兩幅畫簡直一模一樣。不僅畫得像,就連做舊也是肉眼難辨。
“太像了,我們怎么能分辨哪幅是真跡,哪幅是贗品呢?”劉建鈺疑惑地問道。
葉玉新指著左手邊的一幅道:“這幅是真跡,右邊的是我臨摹的?!?/p>
“我相信葉老師,他說哪幅是真的,哪幅就是真的?!秉S真真火辣辣地看著葉玉新。
劉建鈺扭頭看見黃真真的目光,心里升起一陣醋意,脫口而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能憑一面之詞,還得講證據(jù)?!?/p>
馬文博不慌不忙,啟動桌子上的電腦查看監(jiān)控,葉玉新在畫室的一舉一動清晰明了。原來,馬文博早就安裝了監(jiān)控。
“葉老師說得沒錯,左邊是真跡,右邊是臨摹的。”馬文博解釋道,“葉老師,不是我不相信你,萬一有閃失,我不好向馬三爺交代不說,還耽誤劉總發(fā)財啊。”
“理解,我完全能理解?!比~玉新淡然一笑。
“馬總,現(xiàn)在可以把帝王畫交給我了吧?”劉建鈺問道。
“咱們先去辦公室辦個手續(xù)。再說,也得給葉老師潤筆費嘛?!?/p>
葉玉新正要拒絕,邵箴搶著說:“這是應(yīng)該的,你就別推辭了。”
辦公室里,劉建鈺立下接收帝王畫的字據(jù),再次向馬文博和邵箴表示感謝。馬文博微笑著說:“劉總,葉老師的潤筆費應(yīng)該由你出吧?”
劉建鈺豈肯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豪氣地說:“葉老師,你開個價吧?!?/p>
葉玉新十分為難,想了想,說:“舉手之勞,劉總看著給吧?!?/p>
“這可不是舉手之勞,根據(jù)行規(guī),少說也得四十萬吧?”馬文博說。
見劉建鈺面露為難之色,邵箴急忙解勸道:“我來解個勸,三十萬吧,劉總,你看怎么樣?”
“我沒問題,葉老師覺得如何?”
“慚愧,卻之不恭啊?!比~玉新笑道。
“好,就這么定了,回頭讓財務(wù)和你聯(lián)系。走吧,咱們?nèi)ツ卯??!眲⒔ㄢ暺炔患按卣f。
幾個人來到接待室,馬文博將左邊的帝王畫交給劉建鈺,再三警告道:“帝王畫在展出之前,切莫告訴任何人,免得惹麻煩。”
“知道,知道?!眲⒔ㄢ曄膊蛔詣伲孓o出門后,迫不及待地給丁書田打電話,丁書田也十分高興,說馬上將這個重大喜訊向部長匯報。
葉玉新和邵箴被馬文博留了下來。馬文博真誠地說:“葉老師,經(jīng)過我和邵老的再三考核,你無論是專業(yè)還是人品,都十分優(yōu)秀,你將是我公司第35位掛牌上市的藝術(shù)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葉玉新一下子愣住了。雖然他猜測到了,邵箴和馬文博不久前的一系列動作,是針對他的暗中考核,但他沒想到,馬文博這么快就向他伸出了橄欖枝,內(nèi)心百感交集,他知道,這將是他人生嶄新的起點!他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恭恭敬敬地給馬文博鞠了一躬,道:“大恩不言謝,我不會辜負馬兄的期望!”
邵箴也熱淚盈眶,呢喃道:“太好了!太好了!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馬文博將一份簡歷交給葉玉新,說:“先把你的基本情況填一下,然后把以往的作品的電子版發(fā)到公司的郵箱。”
“好,我今天回去就填,盡早發(fā)到公司的郵箱里。”葉玉新道。
“玉新,但未來的路還很長,考核并沒結(jié)束,而是剛剛開始?!鄙垠鹫Z重心長地叮囑道。
“邵老說得對。我希望葉老師能在我的平臺上大放異彩,實現(xiàn)公司、客戶和個人共贏的局面?!?/p>
“請馬兄和老師放心,我會珍惜這個平臺,努力做好一切,接受公司檢驗!”葉玉新認真地說。
卻說劉建鈺把帝王畫一帶回公司,立即關(guān)緊大門,點燃蠟燭,把帝王畫放在蠟燭上烤,烤了半天,也不見有文字出現(xiàn)。
“糟了!拿到贗品了!”劉建鈺在心里驚叫一聲。他氣憤地拿出手機,準備給馬文博打電話,轉(zhuǎn)念一想,頓時陷入尷尬兩難的境地——打電話問馬文博,他偷看對聯(lián)的事并不光彩;不打電話吧,怎么跟客戶交代?
劉建鈺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了黃真真,像溺水者抓到救命稻草,急忙給黃真真打電話,讓她火速到辦公室來一趟。
“劉總,我在您這里只是兼職,我京視網(wǎng)那邊還有一攤子事等著我去做,您這樣……”黃真真一見到劉建鈺,就把一肚子牢騷發(fā)泄出來。劉建鈺沒等她說完就打斷她:“我的姑奶奶,現(xiàn)在不是發(fā)牢騷的時候,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黃真真一驚。
“這幅帝王畫是贗品,我上了馬文博的當!”劉建鈺氣急敗壞地說。
“您是怎么判斷這幅帝王畫是贗品的?”
“馬文博說帝王畫的十字對聯(lián)是無字天書,需要用蠟燭烘烤才會顯現(xiàn)出來,我……”劉建鈺有些不好意思,說話吞吞吐吐。
“您一回來就想看看對聯(lián)是什么,結(jié)果失望了,是嗎?”黃真真說出他心里話。
“我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我要向客戶交代?!眲⒔ㄢ曆陲椀?。
“看不見對聯(lián)并不一定是假的。”黃真真笑著說,“說不定馬文博讓葉老師做了什么手腳,讓外人看不到對聯(lián)?!?/p>
劉建鈺思考著黃真真的話,道:“你說得有道理。不過,我需要證實。我叫你來,就是要你悄悄問一下葉玉新,是不是他重新做了手腳,怎樣才能看到對聯(lián)?”劉建鈺說著,眼睛直直地看著黃真真,“我感覺葉玉新對你不一樣,只要你想辦法,他肯定什么都跟你說?!?/p>
“您不就是想知道對聯(lián)內(nèi)容,然后坐地賺錢嗎?”黃真真一針見血指出劉建鈺的小九九。
“是的,我確實有這個意思。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憑什么馬三爺就可以知道,馬文博可以知道,我不能知道?我做拍賣這一行十幾年了,一直兢兢業(yè)業(yè),生意卻越來越差,而馬文博的藝術(shù)金融交易系統(tǒng)才搞幾年就超過了我,憑什么?”劉建鈺越說越激動,到最后簡直是聲嘶力竭地喊出來的。
黃真真一時不知道怎么說才好,看著耳鬢已有白發(fā)的劉建鈺,突然間有些可憐他,緩和語氣道:“劉總,您別生氣了,這樣,我盡量幫您打聽吧,不一定能打聽到對聯(lián)的內(nèi)容,至少可以知道這幅畫是真跡還是贗品,這樣您就可以跟客戶交代了,好不好?”
“嗯,有勞你了。你去吧,我等你的消息。”劉建鈺表情黯然。
黃真真揮手作別,神情復雜。
夜已深,葉玉新打開燈,從床上爬起來,準備進行工作。他有著很多藝術(shù)家“晝伏夜出”的夜貓子工作習慣,吃過晚飯后就休息,一覺醒來,往往是后半夜。這時萬籟俱寂,人們都陷入沉睡之中,而已經(jīng)睡過一覺的他卻是思維最活躍的時候。他穿衣起床,沖杯咖啡,迅速投入工作之中。
他今天的工作,就是整理自己的作品,做成PPT,準備提交給馬文博的藝術(shù)金融交易系統(tǒng)。
突然,葉玉新的手機響了,是黃真真打來的,他急忙拿起電話,電話里卻是個陌生的男聲:“請問你是葉神嗎?”
“我叫葉玉新,不是葉神,你是誰?為什么會有黃真真的手機?”葉玉新吃驚地問。
“我是邊城酒吧的服務(wù)生,你朋友喝多了,請你馬上過來接她,我們要打烊了?!?/p>
“好,我馬上過來,麻煩你們照顧好我朋友?!比~玉新說完,飛快地穿好衣服,開車朝邊城酒吧而去。
到了酒吧,葉玉新推門一看,桌子上橫七豎八好幾瓶啤酒,黃真真頭發(fā)凌亂,嘴里還在念叨著要酒喝。
葉玉新急忙上前,將黃真真扶著,黃真真醉眼蒙眬地看著葉玉新,傻傻一笑,道:“阿新,你來了?”
“怎么喝這么多?走,咱們回去吧?!比~玉新接過服務(wù)員遞過來的手機,攙扶著黃真真向門外走去,黃真真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我沒醉,陪我再喝點兒?!?/p>
深夜的大街,車輛很少。副駕駛上的黃真真已經(jīng)睡著了,打著輕微的鼾聲。燈光照在她姣好的面龐上,朦朧如花仙子,惹人憐愛。
葉玉新開著車,不知該往哪里去。去黃真真住處吧,不知道在哪里;開房吧,實在有些曖昧。想了想,葉玉新決定先到自己的住處再說。
到了家里,葉玉新把黃真真放在床上,擰了熱毛巾為她擦拭,然后替她蓋上被子,站起來準備離去,黃真真一把拉住他,道:“不要走,陪陪我?!?/p>
葉玉新只好坐在床沿。
“我要喝水?!秉S真真語氣含糊地喊道。
葉玉新站起來,剛要倒水,黃真真又說:“我不喝水,我要吃橘子。”
正好葉玉新桌子上有新鮮的橘子,他趕緊剝了一個遞給黃真真。黃真真眼神迷離道:“不嘛,我要你喂?!?/p>
葉玉新苦笑一下,喂進黃真真的嘴里。
黃真真吃著吃著,忽然哭道:“阿新,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葉玉新吃了一驚,說:“原來你沒醉?”
黃真真道:“本小姐兩斤白酒的酒量,那幾瓶啤酒不在話下?!?/p>
“那你為什么裝醉?”
“我是想看看,你到底關(guān)不關(guān)心我?!?/p>
“我是你的朋友,當然關(guān)心你。不過,下次別這么玩了,很危險?!比~玉新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把我的名字存成葉神?”
“因為你是我的男神啊!”黃真真傻傻一笑。
葉玉新自嘲道:“什么男神,男神經(jīng)還差不多?!?/p>
黃真真大笑道:“傻瓜,哪有這么說自己的?”
葉玉新拿起紙巾替黃真真擦嘴,黃真真就勢抓住葉玉新的手一拉,葉玉新猝不及防,一下子倒在黃真真的懷里,黃真真發(fā)瘋般摟著葉玉新狂吻起來。葉玉新大窘,氣惱地說:“真真,你這是干什么?!”
“你不愛我嗎?”黃真真問道。
葉玉新心里一陣慌亂。愛這個字眼,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因為長得帥又有才華,從小到大,他身邊一直不缺追求者。但他只喜歡過一個女孩。
那女孩叫侯玉瓊。高中的時候,兩人在一所中學上學,彼此欣賞,但侯玉瓊的學習成績很穩(wěn)定,葉玉新卻忽高忽低,為了鼓勵葉玉新,侯玉瓊總是給他傳小紙條,上面寫著鼓勵和祝福的話,溫暖著他的心窩。
侯玉瓊十八歲生日那天,葉玉新用積攢很久的錢買了一件紅色連衣裙,侯玉瓊說,高考結(jié)束后,她穿上這條紅裙子,就代表她接受了他的愛。如果沒有穿,則表示他們之間結(jié)束了。
葉玉新從此忐忑不安地期待著這一天。
轉(zhuǎn)眼高考結(jié)束,葉玉新考得并不好,侯玉瓊卻高中榜首。填志愿的那一天,侯玉瓊穿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遠遠看去,就像一束怒放的百合花。
葉玉新躲在角落看見這一幕,傷心不已,偷偷走了,從此和侯玉瓊失去了聯(lián)系。
“你在想什么?”黃真真一聲呼喚,將葉玉新喚回現(xiàn)實。
“沒想什么。”葉玉新淡淡一笑。
“哼,別想騙我,女人的第六感很強的,你肯定是在想你的初戀情人,是不是?”
“談不上初戀,只是我一廂情愿而已。你好好休息,我還要做事?!比~玉新說著,替黃真真蓋好被子。
“你真的拿我當朋友嗎?”黃真真突然問道。
“那當然,百分百的朋友。”葉玉新笑道。
黃真真道:“那好,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實話告訴我。劉建鈺那幅帝王畫是不是真的?”
葉玉新一愣,隨即道:“當然是真的,對聯(lián)也沒變,只不過馬總讓我做了一些處理,一般人很難看得到?!?/p>
“謝謝你的坦誠,我可以告訴我的東家了。”黃真真說著,從床上爬起來,“我回去了,免得打擾你工作?!?/p>
“也好,現(xiàn)在回去還可以睡個回籠覺。我送你吧。”
“不用了!”黃真真笑道,“我自己回去,晚安?!?/p>
目送著黃真真打的而去,葉玉新悵然若失。黃真真這么單純的女孩,也為利而受人驅(qū)使。
陽光穿過窗欞,照射在辦公室里。劉建鈺坐在辦公室里一動不動,他的面前,仍然擺著那幅帝王畫。
黃真真走進來,報告道:“劉總,對不起,葉玉新沒有告訴我對聯(lián),不過,他說這幅畫是真的?!?/p>
劉建鈺頭也不抬,道:“不,這幅畫是贗品!我已經(jīng)仔細看過了,這幅畫做舊還是沒有完全到位,用墨也稍差分毫,就是個贗品。這一定是馬文博和葉玉新設(shè)好的局。”劉建鈺咬牙切齒。
“要不要退回去?”黃真真問道。
“退不回去了,人家怎么可能承認?”
“那怎么辦?”
“將計就計。”劉建鈺露出狡黠的笑容,“咱們就把這幅畫當真的,你的任務(wù),就是利用媒體優(yōu)勢加強炒作,為拍賣會造勢。”
“不是假的嗎?怎么還要拍賣?”黃真真不解。
劉建鈺斬釘截鐵地說:“管它真的假的,有人接盤就行。你就按我說的做,這個鍋,我是不會背的!”
黃真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這天,邵箴因為釣到一只五斤重的野生老鱉,興奮得一夜沒睡著覺。他廣撒英雄帖,請各路好友來家里參加品湯宴。
華燈初上,邵家大院早已是燈火通明,賓客滿座。馬文博、邵箴、葉玉新、黃真真、王茜、邵小威圍坐在一起,高談闊論。
“劉總怎么沒來?”馬文博突然問道。
“帝王畫的拍賣會在即,劉總正在準備,沒有時間。”黃真真解釋道。
“小黃啊,你是嘉實公司的公關(guān)經(jīng)理,這個時候不和他在一起,他不生氣嗎?”馬文博笑道。
“吃飯也是工作嘛。各位都是藝術(shù)界的前輩,拍賣會在即,我利用這個機會公關(guān)公關(guān),希望屆時大家都來捧場,讓這次拍賣會圓滿成功?!秉S真真笑道。
“伶牙俐齒?!瘪R文博笑道,“不愧是名主播,腦筋轉(zhuǎn)得快。放心吧,這次拍賣會我們一定會全力支持的,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異口同聲稱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來,我敬大家一杯?!鄙垠鸲似鹁票?,站起來敬酒,眾人急忙站起來,一起碰杯。
正喝著,馬文博的手機響了,笑道:“我老婆從美國回來了,不好意思,我要去機場接她一下?!?/p>
“甲魚湯還得一會兒才熬好,你把弟妹接到我這里,讓她也嘗嘗甲魚湯,我好幾年沒見到她了。”邵箴樂哈哈地說。
“那她有口福了?!瘪R文博說完,告辭而去。
見馬文博出門,黃真真悄悄問葉玉新:“難怪一直不見馬總的夫人,原來在國外。葉老師,你見過她嗎?”
葉玉新?lián)u搖頭,道:“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邵箴插嘴道:“玉新,說來馬夫人還是你的老鄉(xiāng)呢,不過她大學畢業(yè)全家都搬到京城了。她和馬總是在美國留學時認識的,回國后就結(jié)婚了,我還是他們的證婚人呢。馬老弟喜歡做生意,他夫人卻喜歡搞學問。”
“馬夫人是研究什么學問的?”葉玉新突然問。
“心理研究,現(xiàn)在是美國一個權(quán)威機構(gòu)的心理學專家,文博事業(yè)做得大,壓力也大,馬夫人經(jīng)常回國給他做心理疏導。”
葉玉新心里咯噔一下,他不禁想起了侯玉瓊。她當年考取了京城大學心理系,父母為了照顧她讀書,全家都搬到京城了,后來聽說她出國留學了。侯玉瓊和馬夫人的經(jīng)歷怎么這么像?
“葉老師,你怎么不說話,你在想什么?”黃真真碰了碰葉玉新的胳膊,好奇地問道。
葉玉新一下子從沉思中醒來,笑道:“沒什么,想起一些往事。對了,你讓劉總別再炒作帝王畫了,俗話說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黃真真心里一驚,難道劉建鈺手里的真是贗品?她不好細問,只得點頭,心如一團亂麻。
隨著一陣腳步聲,馬文博帶著馬夫人走了進來。葉玉新一見馬夫人,腦袋里轟的一響,頓時傻住了:這不是侯玉瓊是誰?
眼前的侯玉瓊剪了短發(fā),戴上眼鏡,相比過去更有書卷氣,但是她的一顰一笑,和過去還是一模一樣。多少個日日夜夜,葉玉新盼望和她重逢,豈料竟在這種場合戲劇般地重逢了!
侯玉瓊熱情地和邵箴夫婦及賓客們打招呼,一見葉玉新,也是無比震驚,道:“玉新,是你?”
“你們認識?”馬文博驚奇地問道,突然自我解嘲,“嗨,我差點兒忘了,你們是一個地方的人。”
侯玉瓊也馬上恢復常態(tài),笑道:“我和玉新是發(fā)小,青梅竹馬。”
馬文博大度地笑道:“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好好好,我們這是親上加親了!”
“老伴,快上甲魚湯,我們今天要好好慶祝慶祝!”邵箴樂呵呵地喊道。
“來了!”隨著一聲爽朗的笑聲,邵夫人端著一大鍋熬得濃白的甲魚湯上桌,一股奇異的香味撲鼻而來。
葉玉新此時卻沒有了一點兒食欲,他暗戀多年的侯玉瓊,是他剛剛引為知己的馬文博的夫人,叫他如何不惆悵激蕩?
在葉玉新關(guān)注侯玉瓊的同時,黃真真也在偷偷關(guān)注著葉玉新。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葉玉新對侯玉瓊的感情不一般,這讓愛著葉玉新的她像一只受驚的小鹿。
大家輪流著舀湯,黃真真端起葉玉新的碗,熱情地給葉玉新舀了一碗湯,笑道:“葉老師,你天天開發(fā)腦礦,甲魚湯補腦,你多喝點兒?!?/p>
“謝謝!”葉玉新淡淡一笑。
侯玉瓊敏感地捕捉到這一點,她的目光和黃真真一碰,迅速明白了一切,不由得朝葉玉新笑了笑。葉玉新見狀,便將黃真真替他舀的這碗湯遞給侯玉瓊,笑道:“老同學,你遠道而來,先潤潤嗓子。”
黃真真一愣,眼淚差點兒奪眶而出。恰在此時,她的電話響起,她強笑道:“大家慢慢喝湯,我去接個電話?!?/p>
說是接電話,黃真真豈能再回頭?她幾乎是飛奔著跑到院子外面,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多情總被無情惱,她終于體會到了這種酸楚。
直到把車開到院子外,黃真真才群發(fā)了一條微信,說劉建鈺有急事找她,讓大家盡興,不必等她。侯玉瓊悄悄向葉玉新投來責備的目光,葉玉新不知所措。
劉建鈺穿著睡衣,坐在大班椅上晃晃蕩蕩抽煙的形象,讓黃真真很不習慣。但她經(jīng)歷了剛剛的打擊,已經(jīng)是心亂如麻。
“邵家情況怎么樣?”劉建鈺問道。
“有酒嗎?我想喝點兒酒?!秉S真真答非所問。
劉建鈺一愣,站起來從酒柜里拿出一瓶紅酒,兩個高腳杯,替自己和黃真真倒上,碰杯,劉建鈺還沒來得及喝,黃真真已經(jīng)是干杯見底。
劉建鈺何等狡猾的狐貍,他假裝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回事?心情不好?”
“沒有,就是想喝酒?!秉S真真干脆奪過劉建鈺的酒瓶,主動倒酒。
“酒宴上沒有酒?”劉建鈺驚訝地問。
黃真真道:“還沒來得及喝,您就讓我回來了。中途馬文博去接了他的夫人,從美國回來的,耽誤了時間?!?/p>
劉建鈺笑道:“原來是這樣。他們都說了些什么?”
黃真真道:“沒說什么,哦,對了,葉玉新讓您別再炒作帝王畫,否則是爬得高,摔得狠?!?/p>
劉建鈺一怔,忙問:“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黃真真道:“您不是說那幅畫是贗品嗎?我推測葉玉新的意思,那幅畫就是贗品?!?/p>
劉建鈺咬牙切齒地說:“我就說嘛,馬文博怎么會這么好心把真跡給我!馬文博啊馬文博,你這樣玩我,看我怎么收拾你!他們還說了些什么?”
黃真真煩躁地說:“宴會剛剛開始呢,我哪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唉,你們男人太復雜,太不靠譜,還是酒好,我只想喝酒?!秉S真真說完直接拿起酒瓶喝,不一會兒就醉倒在劉建鈺懷里。
劉建鈺大喜過望,急忙把黃真真放到沙發(fā)上,關(guān)上門,餓狼般撲到黃真真身上。
“玉新,是你嗎?”黃真真迷迷糊糊地問道。
“是我,是我。”劉建鈺模仿著葉玉新的聲音說,露出禽獸般的淫笑……
品湯宴后,看著馬文博和侯玉瓊開車絕塵而去,葉玉新一顆心低落到極點。他忽然想到黃真真離去時那幽怨的眼神,覺得很愧疚。他拿起手機,撥打黃真真的號碼。
劉建鈺坐在椅子上抽著雪茄,看著對面沙發(fā)床上玉體橫陳的黃真真,表情十分愜意。他閱女無數(shù),但像黃真真這樣的尤物還是鳳毛麟角。這種征服者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忽然,黃真真的手機鈴聲大作,嚇了劉建鈺一跳。好在黃真真睡得太沉,并沒醒,劉建鈺拿起手機一看,顯示是葉玉新打來的。他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接通電話:“喲,是葉老師啊,你對黃真真還真是一片真心呢,這么晚還打電話關(guān)心她?!?/p>
葉玉新吃了一驚,忙問:“黃真真呢?你把她怎么樣了?”
劉建鈺淫笑道:“我把她怎么樣了,跟你有一毛錢的關(guān)系嗎?你是她什么人?”
葉玉新反唇相譏:“我是她的朋友,朋友之間關(guān)心不為過吧?”
“不過!”劉建鈺笑道,“但她好像很生你的氣呢。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你逼得她半夜來投奔我的吧?”
葉玉新還要說話,劉建鈺卻掛斷了電話。葉玉新一顆心直往下沉。劉建鈺雖然沒明說什么,但他電話里釋放的信號,足夠豐富明了。這邊,侯玉瓊一把將他推開,那邊,他一把將黃真真推向別人。雙重打擊,讓他覺得人生好失敗。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沙發(fā)上,黃真真醒了過來。她感到頭痛欲裂,茫然注視著四周,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時嚇了一跳,自己竟然一絲不掛!
昨天晚上的情形一點一點在腦海中回放,黃真真尖叫一聲,抓起身邊的衣服穿好,哭道:“劉建鈺,你這個偽君子,你給我出來!”
她的心在滴血。失去了貞潔,她如何面對葉玉新?
正在黃真真鬧騰的時候,劉建鈺提著早餐進來了。黃真真瘋子一般撲上去,大罵著:“劉建鈺,你不是人,你就是個畜生!”
“你鬧夠了沒有?”劉建鈺大吼一聲,放下早餐,一把拉著黃真真,推倒在沙發(fā)上,拿出一沓照片,扔到她面前,“你看看自己的樣子,我脅迫你沒有?”
黃真真翻閱著照片,頓時羞得滿臉通紅。照片中的她雖然閉著眼,卻藤蘿一樣和劉建鈺纏繞在一起,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她哪里知道,整個過程中,她一直喊著葉玉新的名字。
“怎么會這樣?”黃真真瘋狂地撕扯著照片,掩面哭泣。劉建鈺趁機摟住她,勸慰道:“只要你乖乖地聽我的話,我會真心對你的。咱們一起經(jīng)營嘉實公司,榮華富貴不在話下?!?/p>
黃真真聞言,怨恨地看了他一眼,抓起坤包,奪門而去。劉建鈺冷笑兩聲,點燃了一支雪茄。
第二天,侯玉瓊約葉玉新敘舊。一見面,侯玉瓊便笑著道:“葉老師,快快請坐。”
葉玉新坐下,回敬道:“侯總有什么指示?”
侯玉瓊一愣,繼而大笑道:“你還是當年的脾氣。好啦,玉新,今天叫你來,純粹是聊天。玉新,你把黃真真給你舀的湯推給我,這是任何女孩都不能容忍的。她昨天離席而去,情緒已經(jīng)崩潰,我看得清清楚楚?!?/p>
“昨天確實是我不對?!比~玉新自責道。
“玉新,謝謝你這么多年還一直惦記我。”侯玉瓊深情而誠懇地說。
葉玉新心里一熱,道:“玉瓊,既然你提到過去,我們就聊聊過去的事情。有一個問題我始終不解……”
“你是指連衣裙的事嗎?”侯玉瓊問道。
“不愧是心理學家,什么都知道?!比~玉新笑著說。
“我也正要跟你說這件事。填志愿的那天,我明明穿了連衣裙,你卻一直沒出現(xiàn),后來就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了。玉新,你能跟我解釋這件事嗎?”
“不錯,你是穿的連衣裙,卻不是我給你買的那件。那天我去了,看得清清楚楚。”葉玉新激動地說。
侯玉瓊道:“玉新,你真的誤會我了。你給我買的紅色連衣裙,我拿回家后,媽媽洗衣服時和別的衣服混了色,變得花一塊白一塊,她干脆用漂白粉把衣服全漂白了,成了一件白色連衣裙。我那天穿著這件白色連衣裙,早早就在學校等你,結(jié)果你一直沒消息,玉新,你說,這是不是天大的誤會?”
原來如此!葉玉新萬萬沒想到。他痛心,這些年來,他一直責怪侯玉瓊狠心,把一切過錯都推在對方身上,到頭來竟然是自己的原因!他后悔,如果當初自己多一分信任,和玉瓊見一面談一談,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了嗎?
可人生沒有后悔藥。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比~玉新難過地低下頭,不敢看侯玉瓊的眼睛。
“沒有對不起。凡事都有得有失,我們雖然錯過了,但你這些年把家鄉(xiāng)建設(shè)得那么好,也快實現(xiàn)你當年的夢想了?!焙钣癍偲降卣f,“后來我在大學里遇到馬文博,他對我很好,而且他很多方面很像你,我們就相愛了。再后來我聽說你考取了美術(shù)學院,打心眼里為你高興。”
葉玉新低著頭,半晌沒說話。
“玉新,過去的就過去了。你呀,不應(yīng)該這么多年不結(jié)婚?!焙钣癍傉f。
葉玉新道:“不是不結(jié)婚,是沒有遇到合適的。”
“我看黃真真就很好,我看得出來,她是全心全意對你好。你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要懂得珍惜。你可以嘗試著接受黃真真,忘掉過去,重新開始,也可以收獲美滿的婚姻。聽姐的話,現(xiàn)在就去找黃真真,跟她解釋清楚?!?/p>
葉玉新“撲哧”一笑,道:“你什么時候成我姐姐了?”
“你忘了,我比你大兩個月呢?!?/p>
“好吧,瓊姐,我聽你的,我會跟她好好解釋的。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比~玉新說著就站了起來,告辭而去。
但葉玉新沒想到,黃真真拒絕與他交流,哪怕他堅持給她發(fā)消息,打電話。而厚顏無恥的劉建鈺當像狗皮膏藥一樣纏著她,動不動用不雅照威脅她,讓她瀕臨崩潰。她現(xiàn)在只想等帝王畫拍賣結(jié)束,完成自己的任務(wù),盡快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終于等到了拍賣會這一天,嘉實公司拍賣大廳里,座無虛席,各大媒體工作人員在里面往來穿梭,只等拍賣會開始。黃真真和京視網(wǎng)工作人員也在一邊候著,準備全程拍攝。丁書田滿面紅光地坐在拍賣席,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
拍賣會開始,西裝革履的劉建鈺大步走到臺前,宣布道:“神秘帝王畫拍賣會正式開始,請禮儀小姐請出今天的主角——朱元璋畫像。”
兩個身著旗袍的禮儀小姐拿著帝王畫卷軸走到臺前,徐徐打開畫卷。朱元璋的畫像展現(xiàn)在大家眼前。
“怎么這么丑啊?”
“對聯(lián)呢,不是說有對聯(lián)嗎?”
一時間,大廳里議論紛紛。
“大家靜一靜,這幅帝王畫的故事,想必大家都聽說了。歷史上的朱元璋,真實長相就是這樣。關(guān)于十字對聯(lián),為了商業(yè)保密,使用了特殊手段。等拍賣結(jié)束,哪位幸運兒拍得這幅曠世奇畫,我們自然會讓他(她)看到對聯(lián)。好了,現(xiàn)在正式進入拍賣環(huán)節(jié),起步價一千萬,一百萬一次加價……”
丁書田正在認真傾聽,忽然電話響了,他接通電話,聞言大吃一驚,問道:“什么?‘雙規(guī)’?”
他愣了半晌,疾步跑到臺前,對劉建鈺耳語幾句,劉建鈺也是大驚失色,愣了片刻,尷尬地宣布:“對不起,因公司有緊急事情,帝王畫暫時停止拍賣。”
“怎么搞的?這是在逗我們玩嗎?”
大廳里頓時像炸開了鍋一樣,亂成一片。丁書田趁亂溜走了。黃真真急忙上來救場道:“大家別急,我們公司還有很多藝術(shù)品可以拍賣?!?/p>
劉建鈺如夢初醒,急忙說:“對對對,我安排一下,把我壓箱的寶貝拿出來,讓大家過個癮?!?/p>
大廳里這才安靜下來。
走到后臺,劉建鈺拍了拍黃真真的肩膀,道:“真真,你真是我的救星,謝謝你及時給我救場。”
黃真真冷冷地道:“就當我感謝你的贊助?,F(xiàn)在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只能看馬文博是流拍還是撤拍。不管怎么樣,我們咬定畫拿來就是這樣,他也沒辦法?!?/p>
黃真真無言以對,轉(zhuǎn)身離去,剛走出嘉實大廈,就見葉玉新捧著一束鮮花,笑道:“真真,上午好。”
黃真真接過葉玉新的花,順手丟進一旁的垃圾桶,沒好氣地說:“你不去陪你的初戀,纏著我干什么?”
葉玉新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那天是我不對,這么多年重新見到她,我確實有點兒失態(tài)。不過后來我想通了,過去的畢竟過去了。不管曾經(jīng)多么迷戀,那也是凋謝在昨日的鮮花?!?/p>
“喲,好感人的詩句?。 币慌詡鱽砉恼坡?,黃真真一見,驚奇地說:“表姐,你怎么來了?”
葉玉新也禮貌地打招呼:“弟妹,你好!”
王茜笑道:“葉老師,你是我公公的得意弟子,也是我老公的鐵桿兄弟,我一向很敬重你,但你那天不該那樣傷害我表妹。”
葉玉新誠懇地道:“都是我不好,我給真真道歉!”
“果然有君子之風。真真,不要耍小孩子脾氣了,葉老師是個厚道人,你值得擁有?!?/p>
黃真真轉(zhuǎn)移話題道:“表姐,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我來看看帝王畫拍得怎么樣了?”
“別提了!”黃真真小聲道,“接盤的人被‘雙規(guī)’了,拍賣終止了?!?/p>
王茜無比驚訝,道:“那該怎么辦???”
“要么流拍,要么撤拍。不過,我估計馬總不會選擇流拍的?!比~玉新猜測道。
得知消息的馬文博急匆匆地趕到嘉實大廈,劉建鈺笑道:“十分抱歉,這事我也沒想到?!?/p>
馬文博道:“不怪你。馬三爺舍不得帝王畫,現(xiàn)在不拍了,他老人家也可以睡個安穩(wěn)覺了。畫呢?”
劉建鈺將桌子上的帝王畫交給馬文博,笑道:“完璧歸趙,請馬總驗收?!?/p>
“若是我的東西,我絕對相信劉總,但這是馬三爺?shù)膶氊?,我不得不認真?!瘪R文博說著,將帝王畫展開,拿出放大鏡,認真查看,看著看著,馬文博臉色大變,“劉總,這真是我給你的那幅帝王畫嗎?”
劉建鈺道:“千真萬確。馬兄再好好看看?!?/p>
馬文博又看了一陣,搖搖頭,臉色嚴峻地說:“劉總,這可開不了玩笑,這幅畫是贗品!”
劉建鈺道:“那就說明你給我的本來就是贗品。”
馬文博怒道:“劉總,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再想想,是不是有人調(diào)包了?”
劉建鈺反駁:“你干脆就說我調(diào)包就是了。我可沒有葉老師的畫技……對了,會不會是葉老師調(diào)包的?”
“不會!”馬文博一口否決,“那天你也在場,監(jiān)控不是看得明明白白嗎?左邊的是真跡,葉老師給我的就是左邊的那幅畫??!”
劉建鈺霍地站起來,道:“我現(xiàn)在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反正我給你的就是從你那里拿的那幅,你要是不相信,盡管去告我,劉某奉陪到底!”
馬文博道:“贗品我是不會簽收的。劉總,我給你三天時間,麻煩你將真跡給我,不然我不好向馬三爺交代。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瘪R文博說完,丟下帝王畫,拂袖而去。
“豈有此理!”劉建鈺一拳砸在桌子上,不知所措。
在這重要關(guān)頭,葉玉新卻失聯(lián)了。在拍賣行與黃真真和王茜分開后,他和邵箴說要去幫一個叫張偉的學生做開畫廊的準備工作,然后就失聯(lián)了。
“大家分頭行動。第一組陳小曼帶頭在城區(qū)各個角落、車站碼頭張貼尋人啟事!”邵小威指揮若定。
“第二隊以我為首,排查城區(qū)所有正在開辦的畫廊,尋找張偉。”
“第三隊以周青為首,負責蹲點嘉實公司和聚賢大廈,一有什么動靜立即向我匯報?!?/p>
“我呢,我的任務(wù)呢?”黃真真主動請纓。
“好吧,看在你對我哥們兒一片真心,把你納入第四行動小組,你負責在京視網(wǎng)滾動播出尋人啟事。同時,在嘉實公司那邊也要隨時注意異常情況發(fā)生?!?/p>
黃真真領(lǐng)命,立即趕回京視網(wǎng)。她放下手頭的一切事情,立即起草尋人啟事,在京視網(wǎng)滾動播出,同時在心里祈禱,祝愿葉玉新平安歸來。
張偉帶著葉玉新上了一輛面包車,車上還有兩個保鏢模樣的人等著,一上車就收了葉玉新的手機。他回頭看著張偉,張偉只說了句:“對不起了葉老師,委屈您了!”
葉玉新瞬間明白了什么,便不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面包車終于在一個別墅院內(nèi)停下了。借著微弱的燈光,葉玉新發(fā)現(xiàn)這是郊區(qū)的一座私人別墅。他被帶到一間寬敞奢華的房間里,不僅裝飾豪華典雅,里面還有偌大的書柜,中間一大塊紅木做成的畫案,盡顯低調(diào)奢華。這一切,讓葉玉新有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像是在哪里見過是吧?你不是在學校講過帝王畫的故事嗎?這就是仿照當年姚子功替天子畫畫的御書房而做?!闭f話的人聲音明顯經(jīng)過變聲器處理,語調(diào)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葉玉新四處張望,并不見人影。但是,一股熟悉的香味傳進他的鼻孔,他深吸一口氣,質(zhì)問道:“別裝神弄鬼了,你們把我?guī)У竭@里干什么?”
“委屈葉老師了,先吃飽喝足再說吧?!币粋€保鏢端著飯菜走過來。一只燒雞,一盤白灼菜心,一壺牛欄山,都是他愛吃愛喝的,“吃飽喝足后,辛苦您幫我們畫幾幅畫?!睕]露面的人繼續(xù)說。
“只要不讓我做違背原則的事情,我沒什么不樂意的?!比~玉新喝了一口酒,說。
“好!果然灑脫!那我就筆墨紙硯侍候了。你放心,我不會白讓你畫的,會按國內(nèi)一流畫家的酬勞付費?!蹦侨诵χf。
“你們究竟想干什么?”葉玉新問。
“以后你會明白的。我走了,你慢慢吃。至于畫什么內(nèi)容,你自己看著辦,我不挑?!蹦侨诵Φ?。
葉玉新剛吃完,保鏢就拿著筆墨紙硯進來,恭敬地道:“有勞葉老師?!?/p>
葉玉新一看宣紙有一大摞,不由得直皺眉頭。
“畫吧,畫完就可以出去了。”想到這里,葉玉新精神一振,拿起畫筆畫起來。
王茜接到了一個神秘的電話,對方直呼她的姓名,但聲音經(jīng)過變聲器處理,她聽不出是誰。
“你是誰,怎么會有我的電話?”王茜問道。
對方道:“你叫我大老板吧,我有個生意想和你合作。我這里有一批葉玉新的畫作,你有興趣嗎?”
王茜激動道:“你知道他在哪里?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
對方說:“別激動,葉老師現(xiàn)在很好。不過我勸你別報警,否則對你對葉老師都不好。你是個生意人,應(yīng)該知道奇貨可居的道理。葉老師暫時失蹤一下,他的畫就會水漲船高,你先過來拿畫,會有人找你高價收購的?!?/p>
王茜沉默了一會兒,猶豫道:“如果沒人收購怎么辦?”
對方笑道:“反正你拿貨又不要錢,你只不過跑跑路。有人接盤,你就賺大發(fā)了?!?/p>
王茜猶豫半晌,問:“那好吧,我在哪里拿貨?”
“我會通知你的。王總,記住,別對任何人透露葉玉新的消息,再見?!睂Ψ秸f完掛斷了電話。
王茜愣了好半天,這才開車離去。
此時葉玉新已經(jīng)失聯(lián)三天了。各大報刊、網(wǎng)站論壇,頭條新聞都是畫家葉玉新失聯(lián)。黃真真的京視網(wǎng)更是滾動播出尋人啟事,同時跟蹤報道,葉玉新和帝王畫迅速沖上熱搜。
不久,潘家園市場上突然出現(xiàn)很多葉玉新的畫作,人們瘋了一般搶購。
潘家園古玩市場一向以珠寶古玩為主,享譽全國。這幾天卻瘋了一般,很多人在購買葉玉新的畫作,一時間洛陽紙貴。邵小威趕過去排查情況的時候,發(fā)現(xiàn)王茜正站在高臺上,大聲喊道:“我是葉玉新的經(jīng)紀人,我這里有大批葉玉新的畫稿!”
人們一窩蜂地圍住王茜,王茜大聲喊道:“別急,一個個地來。”
“王茜,你給我下來!”邵小威喊道。
王茜笑道:“老公,你怎么來了?”
邵小威質(zhì)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茜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這兩天葉老師的畫供不應(yīng)求。他現(xiàn)在生死不明,他的畫升值潛力無限?!?/p>
邵小威問:“你這些畫從哪里來的?”
“是我在學校收購的葉老師的習作。你做你的事,別耽誤我發(fā)財?!蓖踯绮粷M地說。
“別生氣,我這不是擔心玉新的安全嗎?”邵小威解釋道。
“你這是杞人憂天,葉老師好著呢……”王茜脫口而出,突然驚覺自己說漏了嘴,掩飾道,“我也是瞎猜的,我走了?!?/p>
“你給我站住!”邵小威一把拉住王茜,“茜茜,你一定有什么事瞞著我,你快跟我說實話!”
“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去忙你的!”王茜掙開他的手,迅速走向自己的車。
邵小威若有所思,坐上警車,對同事道:“從現(xiàn)在開始,對王茜實行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p>
“王茜不是你老婆嗎?”同事道。
“案件面前人人平等。”邵小威平靜地說。
傍晚時分,綠島茶樓門口,王茜停好車子,提著一個大袋子出來,走進茶樓。
隨后,一輛車徐徐開來,里面坐著幾個便衣警察,其中一個拿出對講機:“頭兒,嫂子提著一個袋子進了綠島茶樓?!?/p>
“好,繼續(xù)監(jiān)視,不要打草驚蛇,我馬上過來?!睂χv機那邊傳來邵小威的聲音。
包廂里,黃真真喝著咖啡,就見王茜提著一個大袋子走進來。
“表姐,怎么樣?”黃真真問道。
“給你留了一大半,都在這兒?!蓖踯缯f著,將袋子放到黃真真的面前。
黃真真道:“都是葉老師的真跡?”
王茜說:“放心吧,我仔細檢查過,沒問題。錢呢?”
黃真真將一個小箱子推過去,王茜打開,里面都是鈔票。
黃真真笑道:“想不到咱們兩姐妹做起生意來了。劉建鈺吵著讓我來買葉玉新的畫,也想趁機發(fā)財呢!哼,給錢就行,我管他那么多!”
王茜道:“可不是嘛!今天好危險,差點兒說漏嘴,被小威發(fā)現(xiàn)了。”
黃真真道:“其實也沒必要瞞他,他也是擔心葉老師的安全。表姐,你確定葉老師沒危險?”
王茜道:“當然沒危險。那個大老板跟我說了,他好吃好喝地侍候著葉老師呢,過兩天他就自由了?!?/p>
黃真真問:“表姐,大老板是誰?”
王茜道:“你看,又來了,讓你別問的。你不是要還劉建鈺的錢嗎?現(xiàn)在是個好機會,咱們只管做生意,不該問的別問。我走了!”
王茜站起來,提著箱子走下樓,坐上車,走了。
邵小威讓人跟緊。王茜的車向西五環(huán)的郊外開去,一直開到一幢別墅前。此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偌大的別墅矗立在黑暗之中,如巨大的怪獸,一左一右兩扇窗的燈光,像怪獸的兩只眼睛,雄視著遠方。
王茜停下車,拿起手機撥打電話,不一會兒,鐵門打開,一個人走出來,將一個紙箱交給王茜。
“站?。〔辉S動!”隨著一聲呵斥,兩邊跳出幾個便衣警察,送紙箱的想跑,被邵小威一個虎撲,壓倒在地,堵住嘴巴,戴上手銬。
王茜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剛想說話,被邵小威堵住了嘴巴。
“你們兩個,將他們看住,其余的,跟我沖進去?!鄙坌⊥f著,帶領(lǐng)幾個警察沖了進去。
屋里的畫面讓邵小威等人愣住了,只見葉玉新躺在床上,幾個保鏢有的替他按肩,有的為他捶腿,他的表情十分享受。
葉玉新告訴他,自己沒有受到任何脅迫,只是在這里封閉創(chuàng)作幾天。邵小威哭笑不得,上前擂了葉玉新一拳,出口罵道:“你混蛋!浪費社會資源不說,還害得大家為你擔驚受怕!”
一個警察同事過來問道:“頭兒,現(xiàn)在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撤!”邵小威瞪了葉玉新一眼,氣呼呼地帶隊出門,也不理王茜,自顧自走了。
“我可以走了吧?”葉玉新問道。
保鏢恭恭敬敬地點頭道:“老板說了,今天是最后一天,您可以走了?!?/p>
葉玉新走出別墅,一眼看見王茜還在車旁發(fā)愣,張偉站在她身邊。張偉一見葉玉新,急忙走過去道歉:“老師,對不起。”
“沒什么對不起,在這個棋盤上,你和我都是一枚棋子,不過你是卒,我是車罷了。弟妹,還愣著干什么,咱們走吧?!比~玉新樂呵呵地說,一點兒被拘禁的樣子也沒有。
“葉老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茜問道。
“回去你就明白了,好戲還在后面?!比~玉新坐上王茜的車,往回開去。王茜一肚子疑問要問,剛喊了一聲葉老師,回頭一看,葉玉新已經(jīng)鼾聲大作。
第二天,嘉實拍賣行的葉玉新專題拍賣會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馬文博徑直走到嘉賓席坐下。
“馬總,我今天沒有請您吧?”劉建鈺問道。
“我是不請自來的。我想看看,你拍賣了這么多作品,能不能賠償我的帝王畫?”馬文博笑道。
劉建鈺咬牙道:“我早就說過了,你給我的帝王畫就是一幅贗品,你隨時可以拿回去。”
馬文博不慌不忙地站起來,正色道:“你這么冥頑不化,那就等著收傳票吧。不過,在法院判定之前,你不能拍賣葉玉新的任何東西。”
“為什么?”
馬文博道:“因為葉玉新現(xiàn)在是我的掛牌對象,他的一切都屬于聚賢公司?!?/p>
劉建鈺冷笑一聲,說:“哼,據(jù)我所知,葉玉新人都還不知在哪里呢?!?/p>
“要說的我都說了,你看著辦,再見!”馬文博昂然而去。
助手過來,問道:“老板,現(xiàn)在怎么辦?”
“繼續(xù)拍賣!”劉建鈺怒道,還不解氣,打電話給黃真真,“馬文博不是準備將葉玉新掛牌上市嗎?我要你利用你互聯(lián)網(wǎng)的優(yōu)勢,買通水軍,攻擊他的交易平臺,我看他怎么運行!”劉建鈺惡狠狠地說。
“我欠你的已經(jīng)還清了,現(xiàn)在正式辭職,劉總另請高明吧?!秉S真真說完掛掉了電話。
劉建鈺氣急敗壞地咆哮:“吃里爬外的東西,你給我等著!”
他罵完,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短信,有人給他轉(zhuǎn)來一筆巨款,附加一條備注:“劉總,120萬廣告費完璧歸趙,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糾纏我了?!?/p>
劉建鈺罵了一聲娘,抓杯猛喝一口茶,重重放下,茶水四濺。
夜晚。馬文博一身疲憊地回到辦公室,侯玉瓊替他脫下外套,掛在晾衣架上,問道:“怎么樣?”
“法院說我和劉建鈺的糾紛不公開審理,結(jié)果還沒出來。你去找過玉新了嗎,他是什么意見?”
侯玉瓊道:“去了,他說他現(xiàn)在掛牌不合適,先把自己的畫廊搞起來再說?!?/p>
馬文博道:“也好,等我把帝王畫弄個水落石出再去請他。我明天還得給法院提供視頻資料。有了視頻,還怕劉建鈺不承認?”
侯玉瓊道:“我還沒看過視頻呢,你調(diào)出來,我也看看?!?/p>
“好,你跟我來。”
馬文博帶著侯玉瓊來到接待室,調(diào)取當時的視頻,葉玉新將帝王畫一左一右地擺在桌子上,左邊是真跡。
“你確定把左邊的帝王畫給了劉建鈺?”侯玉瓊問。
“百分百確定,你看。”馬文博繼續(xù)翻閱視頻,視頻里馬文博拿起左邊的帝王畫交給劉建鈺,“沒問題吧,我看了好幾次了。”馬文博自信地說。
“再往前看看。你看,這里,你們是不是出去了?”
“我想想……”馬文博回憶道,“我想起來了,當時我們一起到辦公室辦手續(xù),把帝王畫留在了接待室?!?/p>
“會不會是接待室后來出了什么差錯?”
“不會的,接待室當時沒有人。”
“我們還是看看視頻吧?!焙钣癍傉f。馬文博點點頭,調(diào)出接待室的監(jiān)控,問題出現(xiàn)了,只見衛(wèi)生人員走進接待室打掃,一不小心,兩幅帝王畫掉在地上,衛(wèi)生人員撿起帝王畫,重新放在桌上,一左一右正好調(diào)換。
馬文博五雷轟頂,呆若木雞!
“我錯怪了劉建鈺!我怎么這么糊涂?!”馬文博自責不已。
侯玉瓊道:“現(xiàn)在怎么辦?跟劉建鈺打個電話?”
馬文博道:“你還不知道劉建鈺這個人,他是得理且饒人的人嗎?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侯玉瓊道:“我看他很尊重邵老的,要不,讓邵老做中間人,咱們多拿點兒錢和他私了?”
馬文博道:“不,如果被人知道了,反而笑我齷齪不堪?,F(xiàn)在已經(jīng)對簿公堂了,法院會看視頻資料的?!?/p>
“那怎么辦?”侯玉瓊著急地問道。
馬文博呵呵一笑道:“我馬文博一向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這件事是我錯了,我就應(yīng)該當面承認。至于后果如何,管不了那么多了?!?/p>
“老公,我支持你!”侯玉瓊十分感動。
聚賢大廈會議室里,座無虛席,鎂光燈閃爍,來自收藏界、藝術(shù)界的大咖和各大媒體的記者一大早就聚到這里,見證馬文博關(guān)于真假帝王畫的情況說明。嘉賓席上,劉建鈺蹺著二郎腿,抽著雪茄,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他在等待著馬文博的道歉,這個一直壓他一頭的人,終于也有向他低頭的時候。
掌聲中,馬文博從容地走向主席臺,先對著所有嘉賓鞠了一躬,朗聲說:“感謝各位撥冗參加這次關(guān)于真假帝王畫的新聞發(fā)布會。這次發(fā)布會的主要議題是表達我的歉意。嘉實公司董事長劉建鈺先生,我向你真誠地道歉,由于我自己的原因,導致帝王畫調(diào)換,而對你產(chǎn)生了誤會?!瘪R文博說完,向劉建鈺鞠了一躬。
劉建鈺站起來,正要對馬文博發(fā)難,卻聽到一聲洪亮的聲音傳來:“馬總不必道歉,應(yīng)該道歉的是我?!?/p>
眾人驚訝地循聲望去,只見葉玉新從門口走了進來。
馬文博不解地問:“玉新,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何歉之有?”
葉玉新道:“馬總有所不知,接待室的傭人是我安排的,是我讓她故意把帝王畫弄到地上,進行調(diào)換的?!?/p>
眾人一片嘩然。
“這是為何?”馬文博一頭霧水。
葉玉新笑道:“眾人只知伯樂發(fā)現(xiàn)千里馬,卻不知千里馬也要考察伯樂。承蒙馬總看得起我,我葉玉新雖然不才,卻也要侍奉明主,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看一看馬總的人品和胸懷,您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馬文博驚喜地握住葉玉新的手,道:“這么說,你是答應(yīng)在我公司里正式掛牌了?”
葉玉新點了點頭。眾人紛紛起身向馬文博祝賀,邵箴和侯玉瓊相視一笑,顯然,這個結(jié)果讓他們倍感欣慰。只有劉建鈺臉色紅得像豬肝。
“葉老師,不管是誰的錯,我的損失必須得到賠償?!眲⒔ㄢ暣舐曊f。
“我不是已經(jīng)賠償你了嗎?”葉玉新笑道,“你這段時間拍賣我的作品,賺了多少,你心里清楚。我賣給你的成本是最低的,幾乎是半賣半送。再說,帝王畫的拍賣會如期進行,你并沒有多大的損失?!?/p>
劉建鈺還要分辯,邵箴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見好就收吧,建鈺,現(xiàn)在玉新已經(jīng)答應(yīng)在馬文博那里掛牌了,他的身價會水漲船高,未來你們嘉實公司還是要和他合作的嘛,不要把自己的路堵死了?!?/p>
邵箴的話一針見血,讓劉建鈺猛然醒悟過來,勉強一笑道:“好吧,看在邵老的面子上,這件事到此為止。希望以后馬總和葉老師吃肉,不要忘了讓劉某也喝點兒湯?!?/p>
“哪里哪里,大家真誠合作,共同發(fā)財?!瘪R文博走過來,和劉建鈺握手。劉建鈺告辭而去。
隨著劉建鈺離去,發(fā)布會也宣布結(jié)束,記者們都陸續(xù)離去?,F(xiàn)場只剩下邵箴、馬文博、侯玉瓊、葉玉新和王茜等人。馬文博將他們請到公司的貴賓室,說大家都是自己人,他還有件事要公布。
等幾個人坐定,馬文博拍了拍手,一個手下提著一個皮箱走進來,放在馬文博面前。馬文博打開,眾人驚呼一聲,只見里面都是百元大鈔。
馬文博將箱子推到葉玉新面前,朗聲說:“這里是兩百萬現(xiàn)金,是你前期畫作的酬金,還請葉老師笑納。”
葉玉新站起來,對馬文博抱拳行江湖禮,道:“謝謝馬三爺?!?/p>
此言一出,除了邵箴,每個人都大吃一驚,包括侯玉瓊。
馬文博頷首笑道:“你都知道了?”
“從我被您請到創(chuàng)作室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那天您雖然沒有現(xiàn)身,但身上那股淡淡的茶香味還是出賣了您,這種茶香,只有‘忘歸谷’才有。”葉玉新自信地說。
馬文博大笑而起,豎起大拇指道:“葉老師不光才高八斗,還是一個細致入微的人,不錯,我就是馬三爺。我這個身份,除了邵老爺子,沒有第二個人知道?!?/p>
侯玉瓊不快地說:“好啊老馬,你竟然連我都騙了,你說,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馬文博解釋道:“夫人息怒。我這也是萬不得已的做法。干咱們這一行的,水實在太深了,對付像劉建鈺那樣的老狐貍,如果沒有這重身份,很難有勝算。當時真假帝王畫炒得沸沸揚揚,我擔心劉建鈺口不擇言,把污水都往玉新身上潑,這才想了個法子,讓他‘失聯(lián)’幾天安心創(chuàng)作。后來事兒鬧大了,流量不用白不用,我就順勢讓王茜配合炒作,把玉新的畫推到臺前,讓大家看到他的才華。你放心吧,馬三爺只是一個面具,我并沒有干任何違法和違背良心的事?!?/p>
“這點我可以證明?!鄙垠鹌鹕碚f。
馬文博看了看手表,起身說:“我在宴會廳略備薄酒,還請大家賞臉,慶祝今天這個好日子?!?/p>
大家都欣然接受。這時葉玉新的手機響了一聲,他一看,臉色大變。
葉玉新站起來道:“謝謝馬總的好意,你們先聚,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p>
侯玉瓊關(guān)切地問:“是不是黃真真出了什么事?”
葉玉新點頭道:“沒什么大事,她準備去美國留學,現(xiàn)在正在機場?!?/p>
侯玉瓊說:“真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女孩,你趕快把她追回來?!?/p>
“我知道?!比~玉新說完,轉(zhuǎn)身要走,侯玉瓊把邁巴赫的鑰匙遞給他,關(guān)切地說:“開我的車去吧,要快。加油!”
葉玉新駕著邁巴赫,在機場高速上風馳電掣。他的耳邊,回蕩著黃真真發(fā)給他的臨別贈言:
新哥,接到這條短信,我已經(jīng)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了。你低價賣畫給劉建鈺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這只被命運束縛的小小鳥,終于獲得了自由,可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我欠你的實在太多了,古代女子在選擇報恩的時候,最大的愿望是以身相許,我也想這樣,可是我已經(jīng)不再是清白之身,我配不上你。想來想去,我只有離開這傷心之地……
“真真,你怎么這么傻啊,我葉玉新是那樣計較的人嗎?你等著,我來了!”葉玉新嘆了一口氣,一腳將油門踩到底,車子如離弦之箭,在車流中穿梭。
飛機場,提示游客登記的廣播聲喊了幾遍,黃真真拿出證件,準備過閘。工作人員看了看她的證件,臉色一變,道:“對不起,黃真真小姐,你涉嫌一樁法律糾紛,暫時登不了機,請到警務(wù)室,配合我們調(diào)查?!?/p>
黃真真驚訝地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錯沒錯調(diào)查一下就知道了,請你配合!”
工作人員將滿頭霧水的黃真真請到警務(wù)室。一個警官拿起她的證件看了看,說:“有人報警,說你涉嫌偽造帝王畫,要接受檢查。”
“不可能!是誰報的警?”
“我報的警?!币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葉玉新闖進來,雙手撐著門框,喘著粗氣。
黃真真看著滿頭大汗的葉玉新,淚水奪眶而出。她再也忍不住內(nèi)心的激蕩,撲在葉玉新懷里。兩人緊緊擁抱。
三天后,聚賢公司的掛牌大師顯示屏上,葉玉新的巨幅照片在萬眾矚目中閃亮登場。這個新聞迅速沖上當日的熱搜。一個毫無背景的普通教師,一夜之間榮升到炙手可熱的畫壇巨匠,并在國內(nèi)頂尖的藝術(shù)金融交易中心掛牌上市,這是破天荒頭一次。而人們更關(guān)心的,是馬文博和葉玉新之間伯樂遇千里馬的故事。他們因帝王畫結(jié)緣,也因帝王畫攜手,強強聯(lián)合,必將在業(yè)界創(chuàng)造自己的王國。
作者簡介:
姚從平,1972年出生,筆名遙厚。作家、編劇。與著名作家寒青合著《大巴山的呼喚》《情憾中原》《火炬,在山鄉(xiāng)燃燒》等,其中《大巴山的呼喚》獲全國“五個一”工程獎、徐遲報告文學獎;《火炬,在山鄉(xiāng)燃燒》獲全國優(yōu)秀報告文學獎。創(chuàng)作40集電視連續(xù)劇《冷愛熱戀》、系列都市欄目劇《街坊那些事》,其中《丑小鴨的春天》《你是我的戰(zhàn)利品》獲2012年全國優(yōu)秀欄目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