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花把青花釉里紅的秘方張貼到了村頭。師母熬的漿糊,白花花地一抹,草紙就粘到了樹上。林青花說:“大家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既然都對青花釉里紅感興趣,那我也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這下真相大白了,公開還是不公開,我說了就算!”
三十六戶村民圍在村頭聽這個丫頭講話。他們歡呼,他們鼓掌,他們心里盤算著,自家的窯先要怎么改造一番。
我第一次見到林青花,是在春天的烏陀河上。
那一日,天氣晴好,微風(fēng),不熱,太陽又明亮,我的心情自然也不錯。師父剛教會我“一葦渡江”,我還在興頭上,撐著竹竿橫行河中。人在河上走,仿若無根,無根便可了無牽掛,天地自在。烏陀河是我們村的母親河,師父說“天爺說要有河,于是就有了河。河神說要有人,于是就有了烏陀人”。春來,河水碧綠又青青,影影綽綽,打著竹竿過河時,仿佛能看見河里開著一朵一朵的花。夏天偶爾有洪水,但并不泛濫,沖到岸上幾米,就算是最旺盛了。秋冬季,烏陀河也不會枯,因為還有烏陀山,烏陀山上有厚厚的冰雪,一年四季有融水,水流下來,還洗不掉雪白雪白的色。
小時候我問師父:“寒冬臘月里,烏陀山怎么還會化冰水?”師父說:“人說讓它化,它就化?!?/p>
那天我見到林青花,她正端端正正坐在橋下。烏陀河上的易枝橋,連著烏陀村的南北兩岸,南岸種著莊稼,北岸住著人。三十六戶人家,戶戶有余糧,家家面孔我都認(rèn)得。而南岸以南,北岸以北,是我沒有去過的地方。林青花,正是來自我沒有去過的地方。
我的竹竿,離她越來越近了。漸漸看清楚,林青花一身布衣,頭發(fā)濕漉漉的,臉卻白凈,神色很是莊嚴(yán)。那年我十九,個子將要觸到橋洞,過橋我要彎腰。我彎下腰,用平衡力把竹竿停下,問林青花:“小妹妹,你坐在這里干什么?”
林青花朝我做出一個“噓”的手勢。她說:“好大哥,你就當(dāng)沒見過我?!?/p>
我心生奇怪,但沒有多想,接著撐我的竹竿回家。易枝橋是前朝的古物,聽人家講,為了保住這座橋,是出過人命的。每次練習(xí)“一葦渡江”,我總覺得自己有些飄飄然,遺世而獨立,將要羽化登仙。唯有過橋時,那種莊嚴(yán)肅穆的氛圍會將我籠罩。易枝橋是嚴(yán)肅的。
你讓我說,我為什么會替她瞞下去,我也說不清楚。只是,師父家里那位不速之客讓我感到,“來者不善”四個大字險些就要刻在他額頭上了。那人正襟危坐,又粗又濃的眉毛張揚(yáng)著,正在研究桌上的栻盤。師父坐在一側(cè),雙目緊閉,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著栻盤的那人出聲問我,可曾遇見一女子,粗布衣服,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jì)。師父沒有抬頭。
我說,我去烏陀河練習(xí)“一葦渡江”,途中未曾見人。
那人轉(zhuǎn)著轉(zhuǎn)著,悠悠道:“林青花呀林青花,土下水上,踞于木,這不是必死無疑嗎?”
于是我知道了,她叫林青花。
我說:“敢問高人,‘土下水上,踞于木’,如何理解?”
那人捋一把自己的胡子,抿嘴一笑:“怕不是已在棺材里咯?!?/p>
說著,就起身向外走。師父說:“輕車熟路,不送?!?/p>
待到此人走遠(yuǎn),他的隨從也悉數(shù)撤離,師父的房間重又歸于寂靜。我壯起膽子,說:“師父,其實……我確實遇到了一個姑娘?!?/p>
師父睜開眼,說:“哼,那小子,講什么青花釉里紅外流,想要了她的命。小氣,不成大氣候。那姑娘,藏在哪兒呢?”
我說:“在易枝橋下,端端正正地坐著。”
師父說:“此女不可小覷,假以時日,堪擔(dān)大任。土下,水上,原來如此。那木,又作何解呢?”
于是,我把林青花接回來,其實是領(lǐng)了師父的命。我撐著竹竿再回去,天還是一樣晴朗,太陽又高了一些,快到吃中飯的時候了。林青花還坐在易枝橋下,方才追殺她的那批人,正從她的頭頂、她頭頂那座橋上打馬而過。
“命真大呀,林青花?!蔽艺f。
林青花看著我。她突然笑起來,說:“我聽到了,我聽到他們過去了?!?/p>
我說:“這里不安全,我?guī)煾缸屛規(guī)慊厝?。你放心,我們是好人。?/p>
林青花好像會功夫一樣,嗖的一下立起來。我這才看清,原來,她坐在一雙木屐上。踞于木,竟然是這個意思!
很神奇,我的竹竿可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也許是林青花會輕功,畢竟她坐在一雙木屐上,衣服都沒有濕水。
回到師父家中,師娘已經(jīng)燒好飯菜。今天吃的是馬蹄白粥,就著蒸馬蹄。馬蹄,北方人叫它荸薺,又土又水的,和林青花算是有那么點兒緣分。師父見了林青花,拍拍她的肩膀,說:“好樣的!”林青花只是笑笑。謝過之后,她和我們一起坐下吃飯。席間,林青花說:“師父,如果我想去烏陀河底找點兒東西,需要學(xué)什么功夫嗎?”
師父說:“你倒是自來熟。好啊,那我今天就收下個女弟子?!?/p>
我咕嚕咕嚕喝著白粥。
師父又說:“閉氣,你要學(xué)閉氣?!?/p>
林青花就學(xué)閉氣。師父家的院子里有一口水缸,石頭做成,滾圓滾圓,養(yǎng)過荷花,死了。師父說,因為荷花就是荷花,要生在野水里,才好。把荷花枯掉的梗、爛掉的根掏出來,林青花一頭扎到水里去。我站在一邊兒,仿佛能聽到缸里咕嚕咕嚕地冒泡。
我在心里默數(shù):一、二、三、四……
林青花猛地抬起頭來,大口喘著氣。水珠子從她臉上淌下來,一滴,一滴,一串,一串。她揚(yáng)起手抹一把臉,又甩甩頭,表情不無痛苦。那場面就好像,林青花和那荷花一樣,要到野水里生長才好。但很快,林青花又把頭埋進(jìn)了缸里。
我在心里默數(shù):一、二、三、四、五、六……
這次,林青花進(jìn)步了兩秒鐘。她又抬起頭,但表情已經(jīng)不再那樣痛苦。我遞給她一條方巾,她遲疑著,我說這是師母剛洗的,她就接過去。林青花拿方巾胡亂擦一把臉,兩手撐在石缸沿上,靜默了一陣子。
然后,她快走幾步,去到堂屋,找?guī)煾?。林青花說:“師父,我自己練不行,我要找的東西,幾秒鐘肯定找不到。你得教我。我爹還在的時候和我說過,烏陀河是條倒淌河,別的水從西往東流直奔大海,烏陀河的水因為一個老頭而從東往西。找到倒淌河,是我的第一步。倒淌河里有一口青花釉里紅的瓷瓶,那是我爹所燒、我爹所埋。師父,我爹說了,那是這世上第一尊青花釉里紅的瓷器。請你幫我找到它,好嗎?”
師父仍在閉目養(yǎng)神。許是上了年紀(jì),師父總喜歡閉眼,仿佛閉上眼,這人世的污濁就會離他遠(yuǎn)去了一般。師父緩緩開口:“你爹,叫什么?”
林青花說:“林秀?!?/p>
師父又問:“現(xiàn)在,都認(rèn)那姓郭的是發(fā)明人啊,他是你什么人?”
林青花說:“那賊人,趁我爹病重,偷了我爹的秘方。我爹咽氣前和我說的最后一句,就是‘倒淌河,釉里紅……’”
師父睜開眼,看著林青花。他說:“這可馬虎不得,青花釉里紅,不是郭相首創(chuàng)?”
林青花斬釘截鐵地說:“不是。”她的神情莊嚴(yán)肅穆,我想在一旁吹奏一曲“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林青花行路至此,想是抱著必死的決心。林青花說:“追殺我的人,是我爹的先師。他卻比他的老師厲害,有了新的突破。留下一個我,一個青花釉里紅秘方,我?guī)е蔷褪侵勺颖Ы疬^市。如你們所見,即便我身上沒有那人想要的東西,他也要置我于死地?!?/p>
師父喃喃道:“按理說,旁人家的恩怨,各有各因果,我不便插手。但,你既然叫我一聲師父,我教你個閉氣功,也不算過分。”
說著,他們就往后院走去。師父讓我接著去練“一葦渡江”,順便看一看烏陀河是否還安全。我扛著竹竿走出院門,隔壁五斤嬸子看見,說:“小子,練了這些天還沒長進(jìn)呢?”我就嘿嘿笑。
“小子”是我自己起的名號,聽師父說,古來圣賢都叫個什么什么子。我雖不是圣賢,識字也不多,但總歸有上進(jìn)的心,那么我也叫個什么什么子。起初是叫“花子”,因為我喜歡花,尤其是白玉蘭,純純潔潔,干干凈凈的。師父說:“叫花子是要飯的,不吉利?!庇谑俏揖徒辛恕靶∽印?。師父隨我去了。
午后的太陽毒起來了。好在烏陀河水汽足,氤氳著,陽光也不至于把人曬傷。烏陀河流水叮叮當(dāng)當(dāng),要不是聽林青花說,我還真不知道這是倒流水。倒淌河,你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烏陀河,烏陀河,你是我的夢鄉(xiāng)。易枝橋上的布谷鳥,吹打著一簇明媚春光。我像擲標(biāo)槍一樣把竹竿投出去,扶扶搖搖,晃晃悠悠的竹竿插進(jìn)水里迎接著我。一個大跳,騰空起,就從岸上踏到了竹竿上?,F(xiàn)在我在水上而踞于木了。一上來,平衡還有些不好掌握,我前后俯仰了那么幾下,也就穩(wěn)得如履平地了。我想,等我到了易枝橋的橋洞下,就和林青花一樣,是在土下水上而踞于木了,用那不速之客的說法,我就在棺材里了。哈,這經(jīng)天緯地的棺材,大自然是我的墓地,春天是我的墓道碑,如此想來,也算是美事一樁,好不快哉!
我又一次見到林青花,是我撐著竹竿“一葦渡江”渡了兩三個來回之后,她正站在易枝橋下。
大概她已經(jīng)跟著師父學(xué)會了閉氣。實話說,閉氣是水上人的基本功,確保你淹不死,這很重要。這里離烏陀山遠(yuǎn),好在還有烏陀河,于是就靠河吃河。這幾年,修了路,可以通向更發(fā)達(dá)的鎮(zhèn)子。上個月,師父出去了一趟,給我?guī)Щ貋硪粔K糖米。那是我第一回見這樣的吃食。不好吃,我的牙口已經(jīng)是水上人的牙口,我的腸胃已經(jīng)是水上人的腸胃。
所以閉氣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情。現(xiàn)在,對林青花來說,顯然也已經(jīng)是簡單的事了。她換了一身玄色裝束——一看就是師母的衣服——又把褲腿綁緊。我的竹竿離她越來越近。我平衡一下,撐著竹竿跳到了岸上。林青花看到我,說:“小子哥,你要和我一起去撈嗎?”
“小子哥”,這還是頭一回有人這么叫我。我說“好呀”。于是就和她前后腳,一個猛子扎進(jìn)烏陀河。烏陀河的水一點兒也不涼,但進(jìn)了河下,卻又沒有了面兒上的清亮。烏陀山那潔白的雪融水注入烏陀河,烏陀河自然也就開始發(fā)了白,綠波里夾雜著一綹一綹的白絲絲兒。水下視線不好,好在我們都學(xué)會了閉氣,還能找上那么一找。
烏陀河底有不少石子,剌腳。林青花彎著腰走在左邊,我就自覺去了右邊。我沒見過青花釉里紅,但據(jù)我猜想,那花紋肯定是有藍(lán)的有紅的,不然怎么叫這么個名兒呢?林青花用雙手在地上扒拉,我真擔(dān)心她被劃破手。水里的白絲絲兒繞在我們身邊,仿佛我們正在人間仙境,摸索著要摘王母娘娘的蟠桃。絲絲縷縷是迷夢,青花釉里紅,青花釉里紅,你又在哪里?
摸索著,走出去有一段距離。林青花撲騰著浮出水面,我就跟著她上去??磥?,剛學(xué)會的閉氣功,還是不熟練。林青花爬到岸上,用手揩一把臉上的水珠子,她說:“不對,我有預(yù)感,找的方向不對?!?/p>
我說:“什么預(yù)感?”
林青花說:“既然是倒淌河,我們就不能順?biāo)?,我們得逆著水流,往那邊兒摸?!?/p>
于是走回去,回到易枝橋。再一次,和她前后腳,一個猛子扎進(jìn)烏陀河。林青花這次好像心里有數(shù)了一樣,走得也更加快了。突然,她停住腳。
我湊過去,看她正挖著,我就一起也挖起來。烏陀河的泥沙分好幾層,表層松軟,但越挖越硬。兩雙手,朝兩個方向掏土,慢慢顯出來一個瓷瓶子。
一個需要兩個人才能搬動的瓷瓶子。
又挖了一陣兒,我們小心翼翼地把它從土里抬起來。托舉著,向上浮。白絲絲兒的烏陀河水,倒沒有給我們太多阻力,反倒好像通靈性,知道這是個重要物件。于是就托舉到了岸上。我爬上岸的時候,林青花正躺在地上喘著粗氣。我湊到瓷瓶旁,捧起烏陀河的水給它洗干凈附著的污泥,終于看清它的紋樣。密密麻麻的小楷字,好些我都不認(rèn)識,還穿插著花和葉的紋樣?;ㄊ羌t的,葉是藍(lán)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大部分是藍(lán)的,有幾行是紅的。青花釉里紅原來是這樣的奇異精湛,在烏陀河的水中,它躲過了人禍,萬幸的是,也未曾有天災(zāi)。
我喊林青花來看。
林青花一個骨碌就爬起來。她看了說:“啊呀!這是節(jié)選了《世說新語》的一部分。紅色字,是圣上的朱批……原稿?這是原稿!”仔仔細(xì)細(xì)用手扒拉著,她找到了落款。是她爹,一個叫林秀的書生。她爹,和她爹做的這個青花釉里紅瓷瓶,都是前朝的記憶了。
只要能找到市面上最早的瓷器,印證上面的文字比林秀瓷瓶所刻更晚,就可以證實,青花釉里紅是由林秀首創(chuàng)。
第二天,師父撐船,送我們?nèi)ミb遠(yuǎn)的縣城。師父說,縣城有一家專門的青花釉里紅窯,都說是一個姓郭的人所發(fā)明。路途長遠(yuǎn),烏陀河流著流著,匯入了一條更大些的江,沿岸的景也在變,先是村莊,再是荒山,偶爾路過墳嶺。搖搖晃晃,困意降臨在我和林青花身上。我們呼呼大睡,直到次日,師父把我們搖了起來。
沒拿瓷瓶,是為了保護(hù),省得讓人家搶了去。上了岸,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繁華的地段。街上人來人往的,穿的衣服仿佛會反光,看上去滑溜溜的。街上房子幾乎全是師父家那種木頭做成(在我們村,只有幾家木房,其他還是草屋)。沿著主干道走了一段,林青花問了一個路人,那人穿著滑溜溜的衣服,給我們指了路。林青花告訴我,那是綢,綢衣,金貴得很。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向走下去,果然見到了一間掛著“青花釉里紅”牌子的店鋪。
一家不小的店鋪,擺著許多瓷器,瓶瓶罐罐的,還有盤子,基本都是有藍(lán)的有紅的。進(jìn)去,就有伙計來問:“二位客官,帶個瓷瓶回家吧?!?/p>
林青花說:“你們老板在哪兒?我要見他。”
伙計說:“老板不在?!?/p>
林青花說:“你們店里歷史最久遠(yuǎn)的一個瓶,給我們見識見識,如何?”
伙計笑了,說:“姑娘呀,您可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全天下第一的青花釉里紅,可不就在我們店中央嗎?”
果不其然,剛才還沒注意,店中央果然放著一尊瓷瓶。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上頭有字,大部分還是我不認(rèn)識的。林青花彎下腰來,繞著它慢慢轉(zhuǎn)了一圈,然后直起身,跟我說:“小子哥,這是王齊的文章,王齊是當(dāng)朝進(jìn)士,他的文章流出,怎么也得比《世說》晚上那么幾年,甚至是十幾年?!闭f這話時,她的眼睛亮亮的,又是喜悅,又是釋然。我松了一口氣,替她高興著呢。
確認(rèn)了,郭氏青花釉里紅,確實是后來的。
伙計還在一旁添油加醋,他說,坊間流傳的青花釉里紅,百分之九十都是郭氏。剩下的百分之十,就是市面上一些假冒偽劣,不足信的。
看我有些激動地想和伙計理論,林青花趕緊拉著我走出店門。林青花說:“我們不能和他們正面沖突。第一,他們不會承認(rèn)。第二,我們勢單力薄,爭不過他們大門大戶。既然如此,倒不如,把他的壟斷變成婦孺皆通,嘿嘿。”
我最后一次見到林青花,她正在村口向大家公布秘方。林青花像是一個英雄,魂兮歸來。她托舉著青花釉里紅的密碼,大手一揮,愿把烏陀村打造成聞名遐邇的瓷器村。林青花的眼睛更深邃了,神氣卻若有若無,這段時間的周折,好像耗盡了她的氣力一樣。
那天之后,我再未見到她。林青花,真的成了一個傳說。說到這里,你應(yīng)該也就認(rèn)識了我們青花村。是的,烏陀村,后來成了青花村。
我們盛產(chǎn)青花釉里紅,這要多虧了林秀的秘方,多虧了銅紅的出產(chǎn),多虧了林青花。
我們都會記得她。
注:靈感來源于《世說新語·文學(xué)第四》,情節(jié)、人物設(shè)定有改動。
責(zé)任編輯 貓十三
作者簡介
陳雨辰,2003生,山東日照人,新疆大學(xué)2021級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在讀本科生,山東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華詩詞學(xué)會會員。曾獲第二十四屆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作品見于《青春》《當(dāng)代·詩歌》《中國校園文學(xué)》等刊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