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朦朧 韻味悠長

[摘" 要] 《兼葭》是中學語文的重點教學篇目，也是廣為流傳的秦地民歌，其秦風質(zhì)樸且粗獷，但這首詩有著引人遐想的縹緲神韻，時至今日依舊廣受人們的喜愛。本文立足其意境還有韻味深度賞析《兼葭》，探討古人的愛情觀和其傳遞出的意象與意境，從現(xiàn)代視角解讀古代文學。

[關(guān)鍵詞] 意境" 意向" 《蒹葭》

[中圖分類號] I2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7-2881（2024）12-0103-04

自古以來，中國文學史冊中不乏描寫愛情的詩歌佳作，其中《詩經(jīng)》可謂是璀璨的文學寶庫，光芒四射，熠熠生輝。在《詩經(jīng)》中，有一首享譽千古的愛情詩歌，它就是《蒹葭》。《蒹葭》作為《詩經(jīng)·秦風》中的篇章之一，以其獨特的意境之美、音樂之美、含蓄之美、朦朧之美和極具精神內(nèi)涵的意象，在中國文學史上熠熠生輝，光彩奪目?！遁筝纭冯m然篇幅不長，然而字里行間卻蘊藏著豐富的美學內(nèi)涵和藝術(shù)魅力。詩人以“蒹葭”和“白露”為意象，描繪了一幅清新淡雅、意境悠遠的畫卷。詩中男女主人公的形象雖然沒有直接呈現(xiàn)，但是通過景物描寫、心理刻畫，在字里行間躍然紙上，令人遐想聯(lián)翩。這首詩歌以其凄美婉約的意境、含蓄委婉的表達方式、朦朧神秘的藝術(shù)風格，營造出一種縹緲空靈、令人向往的詩情畫意，成為中國古典詩歌藝術(shù)殿堂中一顆璀璨奪目的明珠。鑒賞這樣一首千古傳唱的愛情詩篇，不僅能領(lǐng)略到先秦時期質(zhì)樸無華的語言魅力，體會到中國古典詩歌的獨特藝術(shù)風格，更能從古人筆下走出，在現(xiàn)代語境下重新審視和解讀這首膾炙人口的不朽篇章。本文擬從文學角度切入，探討《蒹葭》意境之美的奧秘，解讀其音樂之美的結(jié)構(gòu)、含蓄之美的藝術(shù)手法、朦朧之美的主題內(nèi)涵、極具精神內(nèi)涵的意象塑造等，力圖為讀者呈現(xiàn)一個立體多元的闡釋視角，重新領(lǐng)略這首千古絕唱的魅力。

一、凄美的意境

《蒹葭》這首詩以三章布局，每一章都有四句，而且每一章的開頭兩句都描繪了一幅空曠寂寥的秋日景象，之后兩句表達的是主人公思念伊人的深情和尋覓無果的失落。主人公面對茫茫蘆葦和潺潺流水，獨自徘徊尋覓，卻始終無法觸及心中的伊人，整首詩呈現(xiàn)出一種凄清孤寂的意境，展現(xiàn)了主人公對愛情的執(zhí)著追尋和無奈失落。詩歌開篇即“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勾勒出一幅寒氣襲人的深秋景象，蕭瑟冷清的氣氛渲染了詩歌凄美的基調(diào)；“蒹葭蒼蒼”寫出了蘆葦蕩在秋風中搖曳的蕭索景象，一望無際的蘆葦蕩襯托出詩人孤寂的心境；“白露為霜”一句則從細微處著筆，寫出清晨時分露水凝結(jié)成霜的景象，寒意滲入詩句。詩人以宏觀和微觀的對比，烘托出一種空闊寂寥之感，引發(fā)讀者的遐想和感慨。詩歌接下來寫道“所謂伊人，在水一方”表明主人公的相思之情，思念的對象遠在水的另一方，與主人公遙遙相望，卻難以相聚，凄美的愛情讓人扼腕嘆息?！八蒌闹?，道阻且長”二句寫主人公沿著蜿蜒曲折的水道，披荊斬棘地尋找伊人，但道路崎嶇漫長，尋覓之路困難重重，暗示了追尋愛情的艱辛；“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二句則寫主人公順流而下，渴望在水中央與伊人相會，但伊人的身影始終若隱若現(xiàn)，無法觸及，如夢似幻，強化了詩歌凄美縹緲的意境。

詩歌第二章和第三章再次重復“蒹葭”“白露”意象，渲染凄清的秋景；然而，“道阻且躋”“道阻且右”等詞又暗示前路艱難坎坷，“宛在水中坻”“宛在水中沚”則表明伊人終究只是可望不可即的倩影。詩歌在一次次期望和失落中，將一段凄美而無果的愛情娓娓道來，引發(fā)讀者的無限感慨；除意象渲染外，詩歌還運用了精妙的音韻來烘托凄美意境。“蒹葭”“萋萋”“采采”等疊詞營造出一種緩慢低沉的節(jié)奏，讓人感受到無盡的相思之情。“霜”“方”“長”等陽韻給人空曠悠遠之感；“晞”“湄”“躋”等陰韻則讓人感到幽婉凄清。詩歌以陰陽相間的韻腳，將空靈飄逸與沉郁頓挫巧妙結(jié)合，營造出一種凄婉動人的意境美。

二、音樂之美的結(jié)構(gòu)

《蒹葭》作為一首古老的樂府民歌，其音樂之美可謂獨樹一幟。（1）這首詩歌以三章六句的形式展開，句式工整，結(jié)構(gòu)對稱，富有音樂感。每章的頭兩句描寫景物，后四句抒發(fā)感情，形成了一種“慢－快－慢”的節(jié)奏，如同樂曲中的副歌和主歌交替出現(xiàn)，令人回味無窮；（2）詩中大量使用疊詞，如“蒹葭”“溯洄”“溯游”等，這些疊詞的反復吟唱，營造出一種綿綿不絕、纏綿悱惻的情感基調(diào)，讓人沉浸其中，難以自拔；（3）詩歌巧妙地利用拼音的變化來表達情感的起伏?！吧n蒼”“萋萋”“采采”三個疊詞的韻母由“ang”變?yōu)椤癷”，再變?yōu)椤癮i”，仿佛在訴說一個情感漸進的過程，由遠及近，由淺入深，引人遐想。而“霜”“方”“長”，以及“晞”“湄”“躋”，再到“已”“右”，韻腳的變化也凸顯了詩歌在音樂上的精心設計；（4）值得一提的是，《蒹葭》充分利用了四言句的優(yōu)勢，短小精悍，朗朗上口。四個字的組合，既能準確描摹景物，又能傳神寫照情感，更能譜寫出婉轉(zhuǎn)動聽的音樂，堪稱典范，《蒹葭》以其工整的結(jié)構(gòu)、精巧的疊詞、巧妙的韻腳和精練的語言，營造出了一種空靈飄逸、余音繞梁的音樂之美，令人拍案叫絕。

1.含蓄美的手法

含蓄之美，即言有盡而意無窮，是通過簡練的語言勾勒出一個意蘊豐富、耐人尋味的意境，并在字里行間蘊藏著深刻的內(nèi)涵?！遁筝纭愤@首詩歌可謂含蓄美的典范。一方面，詩人運用了虛實相生的藝術(shù)手法。詩歌以“蒹葭”“白露”等意象勾勒出一幅空曠寂寥的秋日畫卷，看似是在描寫客觀景物，實則是借景抒情，將主人公的相思之情和孤寂心境巧妙地融入詩句之中?！拜筝纭彪S風搖曳，象征了思婦的形單影只；“白露”凝結(jié)成霜，暗示了相思的凄清冷寂。詩人沒有直接抒發(fā)感情，而是通過虛實相生的手法，給讀者留下了廣闊的想象空間；另一方面，詩人還運用了興象交融的表現(xiàn)手法?！耙寥恕笔桥d，是詩人思念的對象；“在水一方”是象，是伊人的方位所在。興和象在詩句中渾然一體，給讀者以無限遐想。讀者在追尋“伊人”的過程中，仿佛也跟隨詩人的思緒，穿越時空，與心上人難舍難分。同時，“溯洄從之”“溯游從之”等句，將行路艱辛與思念煎熬糅合在一起，興象交織，引人深思。詩歌沒有明言男女主人公的身份，將具體的人和事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的面紗之下，反倒激發(fā)了讀者的聯(lián)想和補白，給人以豐富的闡釋空間。

此外，詩人還善于以簡馭繁，以小見大?！暗雷枨议L”“道阻且躋”“道阻且右”短短幾個字，卻道出了求愛道路的坎坷曲折；“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坻”“宛在水中沚”寥寥數(shù)語，卻將男女主人公的若即若離、可望不可即的關(guān)系刻畫得入木三分。詩人沒有贅述，只用簡練的語言點染出大意，給人留下無限的回味余地。詩歌以情景交融的手法，將男女主人公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熔鑄其中，耐人尋味，令人回腸蕩氣?！遁筝纭芬云浜钐N藉的藝術(shù)表現(xiàn)手法，營造出一種若有若無、欲語還休的意境美，令人神往。詩人善于以虛實相生、興象交融、以簡馭繁等方式，將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娓娓道來，字里行間充滿了詩情畫意，給人以無窮的想象空間和豐富的闡釋維度，堪稱含蓄美的典范。讀罷此詩，意猶未盡，回味無窮，這正是含蓄美的魅力所在。

三、朦朧美的主題

《蒹葭》作為《詩經(jīng)》中的名篇，以其朦朧唯美的意境和含蓄委婉的表達，成為歷代文人墨客吟詠不絕的經(jīng)典。詩歌以“蒹葭”和“白露”為意象，通過景物描寫和心理刻畫，將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娓娓道來。男女主人公的身影時隱時現(xiàn)，若即若離，如夢似幻，給人以無限遐想。正是這種朦朧神秘的藝術(shù)風格，使《蒹葭》散發(fā)出迷人的魅力，令人回味無窮。

詩歌開篇即茫茫蘆葦，清冷的白露，無不透露出一種凄清孤寂之感。然而在這蕭索的景象中，卻隱藏著一個鮮活的意象——“伊人”?！八^伊人，在水一方”隱含出男女主人公的物理距離和心理距離，既近在咫尺，又遠在天涯。詩人沒有直接描寫伊人的容貌，只是用“在水一方”的意象，給讀者留下了無限的想象空間。伊人是男主人公朝思暮想的對象，是他魂牽夢縈的所在，卻又始終籠罩在一層朦朧的面紗之下，若隱若現(xiàn)，不可捉摸。

詩歌接下來寫男主人公為了尋找伊人，不畏艱險，沿著蜿蜒曲折的水道前行?！八蒌闹?，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溯洄”“溯游”表明他不知疲倦、鍥而不舍的追尋，然而“道阻且長”“宛在水中央”等詞，又暗示了追尋的艱辛和無果。男主人公雖然一路跋涉，卻始終無法觸及心中的伊人，這種努力與失落、渴望與無奈，正是詩歌朦朧美的關(guān)鍵所在。讀者在體味男主人公對愛情的執(zhí)著追尋中，感受到一種苦澀而凄美的情愫。

第二章和第三章再次重復“蒹葭”“白露”意象，渲染凄清寂寥的意境。同時，詩人巧妙地將時間維度融入其中。“白露未晞”“白露未已”，表明時間的流逝和男主人公思念的延續(xù)?！拔磿劇薄拔匆选倍~，既是對自然景物的描述，又是男主人公內(nèi)心情感的寫照。歲月變遷，景物依舊，然而伊人的身影依然遙不可及。而“宛在水中坻”“宛在水中沚”，再次強調(diào)伊人虛無縹緲、變幻莫測的特點。詩人沒有明言男女主人公最終是否會相聚，是否能修成正果，而是將一切都隱藏在朦朧的詩句之中，給人以廣闊的想象空間?！遁筝纭芬砸庀鬄榻?jīng)，以意境為緯，將男女主人公的愛情追尋融入大自然的背景之中。茫茫蘆葦，潺潺流水，寒露浸透，這些意象既是男主人公心境的外化，又與伊人的形象交相輝映，打造了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意境。詩歌沒有正面描寫男女主人公的容貌和性格，而是通過虛實相生、動靜結(jié)合的手法，將他們的形象勾勒得若隱若現(xiàn)，欲語還休。讀者在詩歌營造的朦朧意境中，感受到一種纏綿悱惻、難以言說的情愫，體味到愛情的酸澀與甜蜜、痛苦與歡愉?！遁筝纭芬云洫毺氐乃囆g(shù)魅力，在中國古典詩歌的殿堂中熠熠生輝。詩歌以“蒹葭”“白露”為意象，通過虛實相間、動靜結(jié)合的手法，營造出一種朦朧唯美的意境，表達了男女主人公對愛情的執(zhí)著追尋和無奈失落。詩人善于以景傳情，以物寄意，將抽象的情感寄托在具體的景物之中，給讀者以無限的遐想空間。正是這種含蓄蘊藉、余韻悠長的表達方式，使《蒹葭》散發(fā)出永恒的魅力，成為千古傳唱的愛情絕唱?？v觀全詩，意境朦朧，情感真摯，意象生動，韻律和諧，堪稱藝術(shù)典范。這首詩不僅展現(xiàn)了先秦時期質(zhì)樸無華的語言魅力，更折射出中國古典詩歌獨特的審美情趣和藝術(shù)風格，值得后人反復吟誦、品味、領(lǐng)悟。

四、極具精神美的意象

《蒹葭》中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意象是“白露”。白露本是一種自然現(xiàn)象，是清晨時分水汽凝結(jié)在植物表面形成的露珠，給人清新涼爽之感。然而在這首詩中，白露卻化身為“霜”，成為寒冷的象征。“白露為霜”一句，暗示季節(jié)已經(jīng)進入寒冷的深秋，萬物漸趨蕭瑟，生命日漸凋零。這種凄清冷寂的意境，正是男主人公孤寂落寞心境的外在映射。

詩歌巧妙地將“白露”意象貫穿始終，渲染悲涼的情調(diào)。“白露未晞”“白露未已”，表明時間的流逝和男主人公相思的延續(xù)，潛藏著“白露為霜”般的寒意?！拔磿劇薄拔匆选倍郑仁菍ψ匀痪拔锏拿枋?，又隱喻男主人公內(nèi)心難以排遣的悶痛和惆悵。正如宋代詩人秦觀在《踏莎行·霧失樓臺》中所寫：“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痹娙艘浴办F”“月”等意象，營造出一種迷離恍惚、尋覓無門的意境，與《蒹葭》中“白露”籠罩下的朦朧感如出一轍；此外，“白露”也與“伊人”的形象交相輝映。伊人“在水一方”“在水之湄”“在水之沚”，總是與水連在一起，給人空靈縹緲之感。而“白露”恰恰是水汽凝結(jié)而成，二者在本質(zhì)上暗合。露珠晶瑩剔透，美輪美奐，就像伊人的身影那般動人心魄、難以忘懷。然而露珠終究是短暫易逝的，太陽一出便會消散無蹤，正如伊人雖然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涯，令人無限感傷。

《蒹葭》以“白露”為意象，將自然景物與人物情感熔于一爐，表達了男主人公對愛情的執(zhí)著追尋和失落感傷。“白露”的凄清冷寂與伊人的空靈縹緲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詩歌凄婉動人的基調(diào)。詩歌沒有正面描寫男女主人公的容貌，而是通過“白露”的意象，給讀者留下廣闊的想象空間。如唐代詩人王涯在《秋夜曲》中所寫：“桂魄初生秋露微，輕羅已薄未更衣?！鼻镆拱茁冻跎?，更添一份寒意，而佳人身著輕羅，卻難掩冷空寂寞，二者交融一體，令人回味無窮。白露作為意象，在古代詩詞中屢見不鮮，如“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寒露冷風吹砌葉”，莫不透露出一種悲秋傷逝的情懷。而在《蒹葭》中，白露意象又多了幾分神秘和朦朧，與男女主人公若即若離的關(guān)系相得益彰。詩歌以情感為經(jīng)，以景物為緯，將二者交織成一首天衣無縫的美好詩篇，給讀者以強烈的精神震撼。這首詩歌之所以流傳千古，關(guān)鍵就在于其營造的意境空靈含蓄，耐人尋味，令人陶醉其中而不能自拔。

五、結(jié)語

《蒹葭》以其空靈飄逸的意境、含蓄蘊藉的表達、朦朧唯美的手法，在中國古典詩歌的藝術(shù)殿堂中熠熠生輝。詩歌通過“蒹葭”“白露”等意象，將男女主人公纏綿悱惻的愛情和追尋無果的失落娓娓道來。詩人沒有直接描寫人物的容貌和性格，而是通過虛實相生、動靜結(jié)合的手法，將他們的形象勾勒得若隱若現(xiàn)、欲語還休，給讀者留下了無限遐想的空間?？v觀全詩，意境空明，意象生動，韻律和諧，堪稱《詩經(jīng)》乃至整個古典詩歌中的典范。它不僅代表了先秦時期質(zhì)樸無華的語言風格，更折射出中國古典詩歌“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審美情趣。作為一首樂府民歌，《蒹葭》以其簡約雅致的文字、曲折動聽的旋律成為廣為傳唱的佳作。時至今日《蒹葭》的藝術(shù)魅力依然光芒四射。它所展現(xiàn)的凄清意境能引發(fā)現(xiàn)代人的情感共鳴，它所表達的愛情主題能引發(fā)現(xiàn)代人的理性思考。這首詩跨越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以其永恒的美感震撼著一代又一代讀者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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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約編輯 楊" 艷）

作者簡介：李君怡，天津中醫(yī)藥大學文化與健康傳播學院，研究方向為漢語言文學、現(xiàn)代漢語教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