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個性可能有一些先天的因素,但歸根結(jié)底取決于社會和家庭的影響。對一些人來說,讀書更是起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我在初中二年級讀了《簡·愛》,女主人公那種自尊自愛、自我奮斗、鄙棄世俗成見、忠實于自己的心的性格無形中成了我的榜樣。
高中時代,我最喜歡的作家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特別是《罪與罰》和《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他讓我第一次關(guān)注到社會底層可怕的貧困、痛苦和絕望,并深感如果對這一切不聞不問、漠不關(guān)心,那確是人生的奇恥大辱。
20世紀(jì)40年代末期,我有幸接觸到車爾尼雪夫斯基的《怎么辦?》。職業(yè)革命家拉赫梅托夫和作者本人成了我最崇拜的偶像,也成了我在生活中追求的最高目標(biāo)。
后來,一連串的逆境使我深深愛上了《莊子》。莊子遼闊豁達(dá)的胸懷使我有力量去漠視生活對我的不公,尤其是他的名言“不累于俗,不飾于物,不茍于人,不忮于眾”成了我在逆境中做人的準(zhǔn)則。
與此同時,《陶淵明集》則陶冶了我浮躁而尚不能脫俗的情懷。陶淵明對素樸的田園生活的吟味,如“曖曖遠(yuǎn)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等都陪伴著我,使我在艱苦的農(nóng)村生活中體驗著大自然的詩意而逐漸心安?!氨L(fēng)愛靜夜,林鳥喜晨開”等詩句使我對農(nóng)村的靜夜和清晨都充滿著喜悅。后來,甚至對生死等大問題似乎也都有所參透了:“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yīng)盡便須盡,無復(fù)獨多慮?!币坏┻B生死都能聽其自然,還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來源:樂黛云《人生由我:做勇敢浪漫的自己》,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23年12月1日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