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對于徐聞這片紅土地,我雖早有所聞,但只是停留在教科書的描述上,真正親歷體驗這片祖國大陸最南端的肥美紅土地,我卻是“徐徐而聞”,只是前幾天,實在拗不過多年同事的再三邀約,最終決定與他走進那片紅土地。
臨行前,同事跟我聊起,他父親曾經(jīng)在那片紅土地上不單用老黃牛精神披荊斬棘,拓荒建校,更是用青春和熱血,書寫了三尺講臺的芳華,用勤勞和汗水澆灌出一代代鄉(xiāng)下學子的夢想。同事自己也曾踩著父親的腳印在那紅土地里駐隊開展“固本強基”工作,隊長動員會上“就算一根扁擔插在這紅土地上也會長出芽”的那句話仍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中,但同事也不無遺憾地說,那片紅土地,如果多日沒雨的話,就會紅塵滾滾,路兩邊的植物也是“紅裝素裹”;雨后的紅土則變得異常粘黏,走在路上你會感覺有人拉著你的腳后跟,往前挪動會倍感用力,最無奈的還是,午后陽光燦爛,你騎著一輛“二八”寸雙梁“紅棉”哼著“雷歌”出門,偶遇大雨當頭砸下時,回家路上你定然把車背在身上。
據(jù)同事說,他父親上世紀30 年代出生,50 年代中期就讀于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西安飛行學院,畢業(yè)后本可以留在城里機關(guān)工作,但他接著去讀了雷州師范,三年后,為了改變落后地區(qū)的教育面貌,竟然義無反顧地走進那片紅土地。想想60 年代初期,正是國家最艱難時期,物質(zhì)匱乏,生產(chǎn)落后,但同事的父親卻扎根祖國最南最窮最僻遠的鄉(xiāng)村,傳道授業(yè)解惑,一干經(jīng)年。
聊興正濃,車子戛然而止,似乎已到村口,抬眼望去,一座氣勢非凡、雄偉挺拔的門樓傲立村頭,“拔園村”三字清晰可見。
走下車來,腳下是一條筆直的水泥路,道路兩邊,綠樹環(huán)繞、竹林蒼翠。再往前走,迎面遇到一位六十出頭的紅臉漢子,這是紅土地上男人特有的臉型。見到我同事,他異常高興,握手、拉家常,不亦樂乎。
閑聊間,我才了解到,那就是我同事父親的學生,是拔園村的老書記。
我問起同事父親的過往,老書記立即來了興致,說:“藍石忠是我的老師,也是老校長,是他一手一腳把拔園小學一座座曾經(jīng)破爛漏雨透風的茅草屋建成一排排嶄新堅實的磚瓦房的。上世紀70 年代初期,我讀小學,教室低矮昏暗,每到冬天,北風呼嘯,直灌屋內(nèi),陰冷無比,一雙赤腳總是凍得硬邦邦的;每到夏天雨季,暴雨當頭傾倒,就算有茅草蓋頂,也抵擋不了南方的雨勢,如遇上臺風天,藍校長更是徹夜難眠,寢食不安,總擔心‘茅屋為臺風所破’,為造得‘廣廈’幾間,藍校長決定厚著臉皮求助周邊的農(nóng)場。他帶領(lǐng)學校的宣傳隊、籃球隊到農(nóng)場聯(lián)歡,場領(lǐng)導熱情接待,校長聊起他的軍旅生涯,正好場領(lǐng)導也是軍人出身,兩人‘惺惺相惜、情投意合’,校長說到拔園小學的困難,場領(lǐng)導大手一揮,爽快答應,讓藍校長的師生到場部挑劍麻去賣,賺到的錢就用來改造教師宿舍和教室,那時劍麻作為一種最值錢的經(jīng)濟作物,場領(lǐng)導忍痛支持,就是看在藍校長心中燃燒著的教育情懷的分兒上,但藍校長也是識相之人,只是發(fā)動師生大干一天,把賣劍麻賺到的錢在年底就建了一排教室。過了兩年,藍校長把學校的空地都種上了番薯,正巧那兩年的番薯苗價錢好,學校單靠出售薯苗就賺了一大筆,藍校長省吃儉用、精打細算,又建起一排教室和幾間教師宿舍。不僅如此,在藍校長的親歷下,全校師生在教育學習之余還種稻、花生、薯,養(yǎng)雞、鴨,年年收獲滿滿,從此,老師挑著籮筐去生產(chǎn)隊或?qū)W生家里要口糧已經(jīng)成為過去,他們不再為生計而擔心,也不再為口糧而奔走在村里紅土地上,他們可以安安心心地全力赴教,村里孩子的學習勁頭越來越足,從拔園小學走出去的學生,不管遠在繁華都市經(jīng)商發(fā)展,或是躬耕田園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都能秉承老校長的教誨:無論身在何處,都要勤奮努力、造福桑梓。”
老書記滔滔不絕、侃侃而談,讓我再次領(lǐng)略到同事父親——藍石忠老校長的風采,是他,在那艱苦年代,讓青春在那片紅土地上燃燒發(fā)光發(fā)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