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的心，變態(tài)的笑

在小說《孔乙己》中，魯迅先生用了大量的筆墨來寫笑聲。這笑聲似乎充斥在孔乙己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回蕩在每一位讀者的耳畔。讓我們來細細品讀笑聲，深刻感受孔乙己的悲苦命運，體會魯迅先生的用心良苦。

一、孔乙己究竟帶給人們怎樣的笑聲

孔乙己是個怎樣的人，他為什么能給人們帶來笑聲？人們?yōu)槭裁匆⌒滓壹?？孔乙己帶給人們的笑，到底是怎樣的笑呢？

“掌柜是一副兇臉孔，主顧也沒有好聲氣，教人活潑不得；只有孔乙己到店，才可以笑幾聲，所以至今還記得。”

文章是這樣寫人們?nèi)⌒滓壹旱??？滓壹簛淼骄频?，要兩碗酒，還要茴香豆，排出九文大錢，顯得十分神氣。

一看到孔乙己那副神氣的樣子，人們馬上想到了孔乙己錢的來路問題，于是一口咬定孔乙己這錢是偷來的。之后孔乙己極力進行辯駁，最后“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么‘君子固窮’，什么‘者乎’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店內(nèi)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人們的哄笑，是對孔乙己不誠實的笑，是對孔乙己不勞而獲的笑，是對孔乙己無理還爭辯的笑，是對孔乙己辨別不清的笑，是對孔乙己偷來錢還擺闊的笑。他們的笑，不懷好意，對孔乙己的摧殘和折磨比刀子還要可怕 ，還要痛苦，還要殘忍。

在《孔乙己》中，人們根本不顧及孔乙己的臉面，動不動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毫不留情地戳他的疤，揭他的短，讓孔乙己好不尷尬，甚至無地自容。人們以這種方式來懲罰孔乙己，來發(fā)泄自己，來獲得一時的滿足和快感。

又是哪些人在取笑孔乙己呢？是酒店內(nèi)所有的人，包括短衣幫、穿長衫的讀書人、掌柜，還有“我”這個小伙計。有的是哄笑，有的是說笑，有的雖無惡意，但也讓孔乙己心里不舒服。這笑聲是酸的、是澀的、是辣的、是冷的、是無奈的、是無情的、是無知的、是無恥的、是幼稚的、是變態(tài)的。

人們的哄笑聲在那個病入膏肓的社會上空久久回蕩。

二、追溯笑的根源

面對人們對自己的無情取笑，孔乙己當然十分氣憤，于是進行辯解，進行抗爭，可是不管孔乙己怎么說，怎樣爭辯，人們就是不相信他的清白。特別是在人們無情揭露孔乙己最大的缺點——偷時，孔乙己縱有百口，也難以辯解，最后好像理屈詞窮，無可奈何，于是搬出了他所學的“之乎者也”來搪塞。

孔乙己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法寶——用所學的無用知識來對付那些無情揭露他傷疤的人?？墒撬哪切┱Z言，又有誰懂呢？孔乙己擺出一副讀書人的架子，把自己所學的那些死板教條的東西拿來對付那些取笑他的人，更讓人覺得好笑，所以才會有人們“哄”的一聲笑。

在封建教育的毒害下，孔乙己十分教條死板，從他向“我”傳授知識和向小孩子們提問來看，他的幼稚令人捧腹大笑。人們甚至懷疑孔乙己的學問，對孔乙己不知羞恥地賣弄自己的學問，人們醋意大發(fā)，當然會產(chǎn)生一種逆反心理，加上孔乙己支支吾吾表達不清，人們更加嘲笑他，取笑他。

孔乙己還得裝出一副知識分子的樣子，只能文縐縐地去應答。他不會去動粗，最多也就用文言詞語來應付一下。然而他迂腐無知，生硬死板，望文生義，把那些讓人似懂非懂的話搬出來，簡直對牛彈琴，滑稽可笑。

孔乙己在遭受了丁舉人的毒打之后，再次出現(xiàn)在咸亨酒店。掌柜除了要錢，就是取笑孔乙己?？滓壹阂呀?jīng)落魄到這種地步，掌柜依然要戳他的“瘡疤”，毫無仁慈之心，這讓他更悲傷、更心寒。面對掌柜的奚落和揭露，孔乙己似乎心都碎了。淪落到這個地步，孔乙己已經(jīng)進入了絕境，再也沒有了原來的那種神氣、那種高傲，所以他不得不向掌柜懇求。

孔乙己腿被打折了，只能用手走路，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力。他的長衫也無法再繼續(xù)穿下去，到了窮途末路，無限凄涼的境地。可是人們依然對他不依不饒，依然把他當作熱議的話題，當作取笑的對象。

這笑聲如利劍、如匕首，直刺孔乙己的心臟。這是對孔乙己最大的摧殘和虐待。最后孔乙己在人們無情的說笑聲中離開了。

人們拿孔乙己說事，對他的偷深惡痛絕，對他被打不但沒有絲毫憐憫之情，甚至還百般嘲弄，似乎有一種落井下石的變態(tài)。

孔乙己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能惹來好多無聊者的關注，都被人們記起。人們在看他的熱鬧，在看他如何一步步走向生命的絕路。人們講孔乙己的故事時，眉飛色舞，興趣盎然。人們對孔乙己因為偷遭打是那么快意，是那么盡興，儼然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樣子。人們?nèi)⌒?、愚弄孔乙己，把孔乙己的不幸遭遇當作一種談資，他們甚至認為孔乙己淪落到這種可憐的地步是一種報應。這如何不讓人感到心酸？

人們?yōu)槭裁床煌榭滓壹?？為何對一個如此落魄的人毫無憐憫之心？這除了整個社會病態(tài)化外，最主要的是孔乙己本人的迂腐、死板、教條。他說話不看對象，不分場合，不顧環(huán)境，總是滿口的“之乎者也”?？滓壹菏且粋€標準的書呆子，是封建教育的犧牲品，他以為，自己把所學的知識在大庭廣眾之下賣弄一番，博得人們的取笑，也許是一種滿足?？滓壹旱挠馗?、窮酸相讓人生笑，所以博得了很多人的笑聲。這笑聲是嘲笑、是取笑、是玩笑，是對孔乙己人格的愚弄，又是那么刺耳、那么無情、那么讓人難受。

孔乙己在笑聲中出場，又在笑聲中退場，這笑聲對孔乙己來說是無情的折磨和摧殘。無論逃到哪里，孔乙己似乎都難以躲避這笑聲，因為整個世界都是一樣的?？梢哉f，孔乙己早已經(jīng)被這笑聲包圍，早晚都會淹死在這笑聲中。

三、笑聲之外

對孔乙己的笑，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心態(tài)、不同的目的、不同的方式。有的是取笑，有的是恥笑，有的是故意讓孔乙己出丑，有的是故意讓孔乙己尷尬，有的是故意讓孔乙己揭自己的短。人們通過取笑孔乙己來獲得一點滿足、一點快樂。

孔乙己的最大悲哀在于對別人的取笑似乎麻木不仁，甚至還有些配合。他不懂得維護自己的尊嚴，其實在別人的眼里他根本沒有尊嚴。在“我”的眼里，孔乙己亦絲毫沒有地位，竟然說“討飯一樣的人，也配考我么”。特別是像短衣幫，像“我”等，原本根本配不上取笑孔乙己，竟然也會隨聲附和，瞧不起孔乙己。

孔乙己被封建科舉制度毒害很深，雖然沒有獲得什么功名，但是他不能自拔，深陷泥潭之中。他不懂得適可而止，不管別人聽不聽得懂、聽不聽得明白，他都要表現(xiàn)。讀書讀到這種程度，該是多么可憐！人們對他只有哄笑，只有變態(tài)地嘲諷。

這笑聲烘托出一個獨特的氛圍，增添了文章的悲情色彩。變態(tài)國民的刻薄和無情，讓孔乙己在這笑聲中備受折磨和煎熬，最后在人們的笑聲中死去。

（作者單位：山東省沂南縣臥龍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