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我簽名的美術(shù)老師
正在上美術(shù)課的瓦士緹很沮喪,因為她根本不會畫畫。老師讓她隨便畫些什么,她便在紙上任意戳了一個表達憤怒的點。老師拿起紙,仔細研究了一下,對瓦士緹說:“現(xiàn)在,請簽名?!?/p>
一周后,瓦士緹發(fā)現(xiàn)老師辦公桌上方掛著一樣東西——她畫的那個點!而且還被裝裱在了金色畫框中!
(圖畫書《點》故事節(jié)選)
有趣的老師好像都不是那種只給學生灌輸知識的人,他們甚至壓根兒就不需要口頭兒傳授知識??瓷先ズ屠蠋熒矸莺翢o瓜葛的歐姬芙,本來在紐約過著安逸的生活,繪制著美麗的大花,卻決定搬到干燥的沙漠里,在世界的盡頭獨自行走。雖然她稱這個決定“極其美妙”,但多少還是感到有些無聊吧,直到她六十八歲時,收到一封來自日本東京的信和附帶著的十四幅水彩畫。
歐姬芙給素未謀面的寄信人草間彌生回了一封信,夸贊她的畫很有趣,這激勵了草間彌生鼓起勇氣前往美國進行藝術(shù)創(chuàng)作。直到六年后,草間彌生才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精神導師”——第一印象是她臉上的皺紋怎么會這么多,讓人聯(lián)想起鞋底的凹槽。
“我是喬治亞·歐姬芙,”她走進房間說,“你一定是彌生,最近過得怎么樣?”
“一幅把山畫得很逼真的畫不一定是一幅好畫。組合在一起的線條和顏色,非得要表達出另外的某些東西不可?!睔W姬芙未必直接給草間彌生上過課,但的確以這樣赤忱而超然的思想影響了她。最終,她們都相信抽象能更明確地表現(xiàn)事物的本質(zhì)。草間彌生的南瓜波點或許有幾分要歸功于歐姬芙的啟發(fā)。雖然歐姬芙常常說自己的生活單調(diào)乏味,但是她的畫作一直提醒著草間彌生——即使已經(jīng)長大,也不要變成無聊的大人。
心靈調(diào)音師
腦袋發(fā)亮的音樂老師
在一個陰沉的日子,矮胖的中年人馬修走進一道半敞的鐵門,成了一群搗蛋鬼學生的老師。因為沒有哪個孩子肯好好學習,馬修決定干脆在班上組建一個唱詩班。五音不全不要緊,馬修任命他為“人形樂譜架”;年齡小不會唱歌沒關(guān)系,馬修讓他當指揮助理;領(lǐng)唱有一副好嗓子也不能為所欲為,畢竟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
當馬修被辭退的那天,他沒有見到一個來告別的孩子。他悵然若失地走出教學樓時,卻看到漫天飛舞的紙飛機,聽到他曾教給孩子們的那首歌……他就是《放牛班的春天》里令人敬佩的音樂老師。
在對天賦要求頗高的藝術(shù)圈,名師能不能帶出高徒可真是難以定論。然而,在古典音樂領(lǐng)域,海頓、貝多芬、車爾尼、李斯特幾位,不僅是“名師出高徒”,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名師出名師”。他們之間“相愛相殺”的師生情誼,堪比“放牛班的春天”。
海頓,這位溫文爾雅的“交響樂之父”,本想將自己的“和諧樂章秘籍”傳授給年輕的貝多芬,不料弟子卻想“扼住命運的喉嚨”,而非追求平靜如水的生活。即便如此,當貝多芬拒絕在作品上冠以“海頓弟子”之名時,海頓還是熱情地表示:“我為成為貝多芬的老師而高興自豪?!?/p>
貝多芬或許不是讓人省心的學生,卻是個無私懇切的老師。他曾免費教車爾尼彈了三年琴,就是那個每個學琴的孩子都不陌生的“練習曲男神”車爾尼。他充分吸收了貝多芬的作曲精髓,甚至能把老師的樂譜背下來。后來,車爾尼成了貝多芬侄子卡爾的鋼琴老師。即使這樣,貝多芬還不忘三不五時地指導車爾尼的教學:“卡爾在演奏中出現(xiàn)小錯誤,也不用馬上讓他停下……如果只限于手指練習,彈奏時可能會像無瑕的珍珠一樣完美,但為什么要全部都是珍珠呢?偶爾換作另一種寶石也很好呀……”
不過車爾尼最引以為傲的學生不是貝多芬的侄子,而是李斯特。八歲的李斯特第一次在老師面前彈琴時,一直在琴凳上晃悠身體,像快要掉下去似的。更糟糕的是,李斯特的手指隨意在琴鍵上敲擊,完全不遵從正確的指法。盡管如此,李斯特卻能完全憑直覺進行視奏,他在音樂方面的天賦吸引了那位要求嚴格的老師,他也因此走向了成為音樂家的傳奇之路。
智慧快遞員
帶我們露營的海龜老師
男孩多萊最近聽爸爸媽媽聊起一條爆炸性新聞——據(jù)說新來的班主任跟普通的老師不一樣,他是那種能在海里游來游去的烏龜!
好在,戴著黑框眼鏡的“海龜老師”不是真的海龜。不過,他可真的不太一樣呢。聽說班里學生的成績在年級里是最差的,他便跟學生們達成協(xié)議:如果下次語文和數(shù)學測驗都得了年級第一,他就帶大家到海邊去露營!同學們都鉚足勁兒努力學習,可海龜老師能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嗎?答案只好去小說《海龜老師》中尋找了!
把畫畫得像抒情詩的吳冠中,上學時家里就掛著林風眠的畫。吳冠中雖不是林風眠的入室弟子,但總聽別人夸他的畫有馬奈的畫風,大刀闊斧地采用黑白灰色調(diào)。吳冠中第一次見到這位“老校長”,已是在多年后參加的畫家展覽會上。他依依不舍地跟著林老師看畫,無意中注意到林老師破爛的袖口,不由得一陣心酸。
林老師早年留學法國,深諳西方現(xiàn)代繪畫的形式美。最讓吳冠中佩服的是,林老師完全打破了單一角度觀察事物的局限性。看看他的《黃花魚盤》,桌面、瓷盤、花朵構(gòu)成了大圓套小圓的層疊美;四條瘦長的魚與一旁的花瓶相呼應,構(gòu)圖簡約又多變。初學透視的人也許會嗤之以鼻,可只用“像不像”來評判藝術(shù),是不是也有些荒謬呢?
林吳兩人都是在摸清東西方藝術(shù)的共通規(guī)律后,又用傳統(tǒng)繪畫的氣韻生動來“消化”這些規(guī)律。不過,我們很難用“一脈相承”來描述他們的作品。畢竟,吳冠中篤信“一定要穿著大師的拖鞋走一走,然后把拖鞋扔了。在穿和脫的過程中,就會找到自己”。
人生劇本導演
用膠片變魔術(shù)的老師
在意大利的一座小鎮(zhèn)上,小男孩多多第一次看到幕布上連續(xù)放映的影像時,就被這種奇特的藝術(shù)迷住了。一只眼睛不太靈光的放映師阿爾弗雷德不僅負責放映電影,還教會多多如何操作那臺老舊的放映機,并為他上了更重要的一課:人生不是電影,別總期待幸福的結(jié)局。
多多整天夢想著逃離小鎮(zhèn)去追尋電影夢。多年以后,他聽說阿爾弗雷德去世的消息,回到故鄉(xiāng)后,卻發(fā)現(xiàn)天堂電影院面臨著被拆除的命運。在一堆即將化為灰燼的舊膠片中,多多發(fā)現(xiàn)了曾被師父剪掉的電影片段——那些充滿遺憾的故事背后,原來隱藏著滿滿的關(guān)于愛的證據(jù)。
豫劇名家常香玉九歲那年因家境拮據(jù)開始跟著爸爸學唱戲。爸爸從《洪月娥背刀》的頭四句教起,一字一腔地哼唱,她就一板一眼地學習,學了一個多月才過關(guān)。后來去鄭州拜葛師父學藝時,她自詡腿上功夫不賴,一口氣踢了兩百下,又連打了幾個馬車轱轆。本來以為會受到夸獎,卻不料葛師父表情淡漠,批評她說功夫練得不規(guī)矩,于是就開始翻過來倒過去地教她那些傳統(tǒng)功法套路……直到她上了臺,成了角兒。演到五六十歲,常香玉還是堅持每天練四五個鐘頭的甩發(fā)、蹉步、提鏈、甩鏈。
“臺上好聽好看,臺下千遍萬遍”,這是她帶學生時常說的話。俏皮活潑的紅娘、端莊大氣的白素貞、英姿颯爽的花木蘭,都是她最出彩的角色。但甭管演什么角色,她都會早早到排練廳,不厭其煩地排練。如果要演她不太擅長的現(xiàn)代戲,她就請徒弟孫玉菊演示,并向徒弟請教:“秋兒,我又錯了吧?別光傻笑哇,快說說毛病在哪兒。”那認真的程度簡直讓人分不清誰是師父誰是徒弟。
即使不是門下弟子,常香玉也不吝提點:“你老是一個腔調(diào),就成‘老和尚的僧帽——平步踏’了。所謂的高低、快慢、輕重、緩急,只是相對而言,沒有絕對的東西……唱腔、眼神、手勢、心氣是一個有機的整體,不理解這個,就只能落個‘形似’而不能達到‘神似’?!睙o論是近乎自我折磨地練功,還是洞悉每一句唱詞里藏著的門道,其背后的原因只有一個:戲比天大。
思維拼圖建筑師
在車廂里講課的小林先生
《窗邊的小豆豆》的主人公活潑好動,只要打開話匣子就會說個不停,一看到有趣的東西就會興奮不已。當媽媽還在為被退學的小豆豆擔憂時,她已經(jīng)看中了一所新學校。校長小林先生聽她滔滔不絕地說了四個小時之后,決定接收她……
這所學校叫巴學園。大門是矮矮的樹,教室是六輛電車。在這里,學生們沒有固定的座位,上課沒有固定的課表,要是上午學得好,下午就可以去郊游。吃飯的時候,孩子們甚至可以到教室中間發(fā)表演講……這是一所每天都有新鮮事發(fā)生的學校,也是一個能讓人隨時隨地感受到愛的地方。
從清華大學畢業(yè)的建筑大家梁思成,多年以后回到母校創(chuàng)辦了建筑系。后來的二十年里,不知有多少同學慕名前來報考。讓學生奚樹祥沒想到的是,他心中的“大神”原來是一位身著中山裝、手執(zhí)拐杖、腰背微駝、笑容可掬的長者。
盡管并非每個建筑系的學生都曾上過他的課,但有關(guān)他的光輝事跡深深震撼了每一屆學生:創(chuàng)辦營造學社、在戰(zhàn)亂中測繪兩千七百三十八座古建筑、保護歷史古都、參與聯(lián)合國大廈設(shè)計……讓張錦秋印象最深的,卻是梁先生對學生們的關(guān)懷。
梁先生出差時,學生們可以自如進出他的書房,稱那里書多又安靜。書房布局很簡單,有兩扇大窗子,東面是書桌,西墻排滿了書架。冬春之交,書桌右角還會擺著一盆“仙客來”。梁先生常說:“不崇尚美、不追求美的建筑師不可能創(chuàng)造出美的建筑。”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營造出如此舒適的空間和學生們共享!
勇氣煉金術(shù)士
襪子永遠不夠穿的魔法校長
魔法學?;舾裎执牡男iL鄧布利多常常扮演“喜劇人”的角色,比如說他從魔鏡里看到自己最渴望的是一雙羊毛襪……
不過大多時候,他是能用三言兩語道破人生智慧的老者。當哈利·波特聽說水晶球里的預言是他和伏地魔中只有一人能活下來,他被迫接受命運的時候,鄧布利多告訴他:“你當然必須這樣做!但不是因為預言,而是因為你自己……被拽進角斗場去面對一場殊死搏斗和自己昂首走進去是不一樣的?!?/p>
這就是哈利的老師,他總是會教給哈利比高深的魔法有用得多的東西。
我們現(xiàn)在能看到魯迅先生嬉笑怒罵的文字,也許有一部分要歸功于二十世紀初在日本仙臺教醫(yī)學課的藤野老師。那是一位黑瘦的先生,留著八字須,戴著眼鏡,說起話來抑揚頓挫。剛教了一個禮拜的課,藤野先生便找魯迅要來講義,用紅筆從頭到尾訂正了一遍講義中的錯誤,無論是血管偏了點兒位置,還是表述的語法問題,都被一一修正。當所有學生都因為魯迅考試及格而懷疑、孤立他的時候,藤野先生仍愿意為他主持公道。得知魯迅要改專業(yè)時,藤野先生嘆息了一聲,還在離別前送給魯迅一張自己的照片,背面寫有“惜別”二字。
在二人分別的二十年后,那張照片還掛在魯迅家的東墻上。每當魯迅想偷懶時,他就會在燈光中瞥見藤野先生,并想起他說話抑揚頓挫的樣子。于是乎又“良心發(fā)現(xiàn)”,鼓起了寫作的勇氣??蓪τ谔僖跋壬裕X得自己不過做了一些非常普通的事——對無論哪個國家的學生都一視同仁,盡可能地給予幫助,不計較結(jié)果。
后來藤野先生寫《謹憶周樹人君》時也很實在,說記得周君臉圓圓的,學習很認真但挺吃力,沒想到后來能成為一位大文學家。至于送照片的事,他是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他聽說周君直到逝世前都想知道自己的消息,便感嘆道:“要是能早些聯(lián)系上,周君該有多么歡喜啊……”
讓一位老師義無反顧地走上教學道路并一直堅持下去的原因,也許就是那些能夠感染一個人、點燃一顆心的際遇。但更重要的是那種即使相隔千里,仍能把心緊靠在一起的奇妙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