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應用于油畫教學的探索

摘 要：侗族刺繡是集紡織、印染、剪紙于一體的傳統(tǒng)手工藝，體現(xiàn)侗族文化內涵和藝術價值，是侗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侗族繡娘是侗族刺繡的創(chuàng)造者、生產者和展示者。在油畫教學中，從侗族繡娘身上提取剪影式造型并應用于學生的練習與創(chuàng)作中，能使畫面變得厚重而具神秘感、更加厚實而耐看；挖掘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元素，提取有意味的繪畫形式，可使學生能夠更好地將剪影式造型應用于創(chuàng)作中，從而傳承與創(chuàng)新侗族刺繡文化。

關鍵詞：侗族刺繡；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油畫教學

中圖分類號：G6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24）21-0165-04

少數(shù)民族題材的美術作品承載社會變遷，蘊含時代氣質，體現(xiàn)審美歷程，觀照人文精神，展現(xiàn)文化創(chuàng)新，是社會生態(tài)、民族審美精神與美術家自覺藝術表達三者綜合的結果。通過怎樣的視角和形式展現(xiàn)人民之美、文化之美以及藝術家的真性情，是美術教學工作者探索的焦點。本文以侗族人物中的“繡娘”為研究對象，探索如何提取貼切的繪畫語言、總結其規(guī)律并恰當?shù)剡\用到油畫教學中，使民族題材繪畫創(chuàng)作可教可學的方法。侗族刺繡是指尖上的藝術，是集紡織、印染、剪紙于一體的傳統(tǒng)手工藝，能很好地體現(xiàn)侗族文化內涵和藝術價值，是侗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侗族繡娘便是侗族刺繡的創(chuàng)造者、生產者和展示者。古樸神秘的侗族文化具有“尚黑”的特點，侗族繡娘的剪影式造型來源于勤勞的繡娘身上，常常表現(xiàn)為因用藍靛染布而浸黑的雙手，熱辣陽光下曬侗布的身影，背光下的刺繡場景，以及刺繡里各種剪紙造型等。因此挖掘侗族刺繡元素中剪影式造型，提取有意味的繪畫形式，進而將剪影式造型應用于油畫教學中，對侗族刺繡文化的傳承與創(chuàng)新具有重要意義。

一、侗族繡娘簡介

侗族刺繡是侗族文化傳承的重要載體，是農耕文化的再現(xiàn)，表現(xiàn)了侗族人銘記祖先、崇尚自然、祈福避禍以及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侗族服飾的精華部分。侗族刺繡的婦女俗稱繡娘，是男耕女織里的女主角。繡娘的稱謂沒有年齡上的限制，有年輕未嫁的姑娘，也有年過花甲的老者，但往往以結過婚的婦女居多。在侗族村寨，在風雨橋上，在河邊，在鼓樓里，在屋檐下，在陽光里，在月光下，處處都能看到他們忙碌的身影，有坐著、站著、蹲著，動態(tài)十足。紡織、挑線、染布、曬布、錘布、剪紙、刺繡等都是他們的拿手好戲，飛紗走線，時光在她們巧手間穿梭。那勤勞的雙手因長年累月在藍靛的浸染下變得烏黑發(fā)亮，這烏黑的雙手和勞作的身影是她們樸素而美麗的剪影。侗族繡娘通過口傳手授的方式，一代一代地把刺繡文化傳承下來，侗族刺繡也因此不斷地散發(fā)出時代的光芒。

二、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概述

（一）剪影造型的內涵及應用情況

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漢語大詞典》給“剪影”下的定義有兩個，一是依照人臉或人體及其他物體的輪廓剪紙成形謂之剪影，二是比喻對事物輪廓的描繪。剪影是對人、物、景等進行的形象描繪的一種表現(xiàn)，是作者對對象形體的瞬間把握、對形體的敏感性認識。其在造型中忽略物體的光影、顏色等因素，單純地抓住其中最本質、最突出的形體輪廓，用恰當而簡潔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達到以少勝多的目的，因此有著豐富的內容而簡潔的形式。我國鮮有人專門對剪影進行理論性研究，且研究的重點大多是在鑒賞與創(chuàng)作技巧上，因此較少注重剪影造型，或者說剪影式造型。日本人左滕泰生在其主編的《畫面構成技法》中闡述畫面平面化的方法，特別提到了剪影的平面化問題。這是對剪影進行理論性研究的一次嘗試。左滕泰生提出的剪影式平面化的這個概念，是對中國古代繪畫或者說東方古代藝術造型的具體分析和總結得到的一個結果，可以說是中國古代人物繪畫的剪影式造型的另一種表述，它們內涵相同，只是表述各異。左滕泰生也因此成為以剪影造型入畫的重要影響人物之一，他的理論及其剪影造型成為油畫的重要創(chuàng)作理論及元素。左滕泰生的剪影式平面化理念與現(xiàn)代繪畫理念更接近，因此它更容易被年輕的剪影學習者接受，其剪影造型也被廣泛應用于油畫創(chuàng)作中。目前，業(yè)界普遍認為剪影式造型最典型的特點是平面性與寫意性，這也是油畫創(chuàng)作中運用剪影造型的一個重要原因。

（二）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的提取要素

為了方便，文中所述的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不是指純粹的繡娘身上的造型，而是把它看作一種符號，代表侗族的服飾、建筑等，以及各種社會生態(tài)表現(xiàn)出來的造型，也包括侗族人文元素。因此文中所述的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包括侗族人文中的各種剪影式造型及其元素。一般來說，少數(shù)民族人物題材強調裝飾效果、強調寫意用筆等。有些畫家投展的作品多數(shù)屬于工整且具有裝飾性的類型，這些作品完整性高，但缺乏對民族文化的深刻挖掘與個人的獨特詮釋。因此如何從少數(shù)民族人物題材中提取貼切的形式語言來創(chuàng)作就顯得非常必要。

1.提取侗族文化中“尚黑”的審美元素

清代文獻把貴州古州鎮(zhèn)附近的侗族稱為“黑苗”。究其原因，估計有二，一是侗族村寨中的鼓樓、風雨橋以及侗族木房子中的木結構均涂為黑色，蓋青瓦，唯瓦沿間用白色；二是侗族服飾主要是黑色，男性的服飾整體黑色，女性的服飾只在關鍵處有小面積的刺繡點綴。另外，《侗族簡志》也有記載，祭牛神時以特制的黑糯米飯喂牛，等等，這些都以黑為底色。

圖騰崇拜對侗族“尚黑”有重要的影響，“尚黑”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侗族人的心性——對神秘、難以捉摸、高深莫測事物的敬畏。當然，提取侗族文化中“尚黑”的元素是為了更好地體現(xiàn)油畫創(chuàng)作中要呈現(xiàn)的古老而神秘的民族文化。剪影是造型中高度概括的一種表現(xiàn)形式，強化背光效果，讓造型更具有剪影特點。比如，紛繁的民族服飾在背光之下顯得神秘，這是黑服飾與黑夜具有天然的契合度。它通過“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審美特點來塑造繡娘的形象。這樣的剪影式造型有構成之美、想象之美，更能體現(xiàn)侗族的“尚黑”文化，這是中國的美學思想跟民族形象塑造緊密結合的一種表現(xiàn)。

2.提取侗族刺繡里的剪紙元素

刺繡也稱為剪紙繡，老手藝人，其剪紙出神入化，花鳥蟲魚獸是他們的拿手好戲。在油畫創(chuàng)作中融入侗族刺繡里的剪紙元素更能強化刺繡中的剪紙效果，使油畫作品更具表現(xiàn)力。有些剪紙的造型，比如在表現(xiàn)現(xiàn)實場景中的動物、修片上的剪紙造型，都可以直接借鑒并應用到油畫上，這樣的造型就更具想象力和神秘性。

3.提取侗族繡娘的剪影式造型的人物元素

剪影式造型是少數(shù)民族人物繪畫題材的重要表現(xiàn)手法。侗族繡娘的剪影式造型題材有“黑”的元素，有剪影的元素。廣西是北回歸線經過的地方，大部分地區(qū)屬于亞熱帶，氣候炎熱，人們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歸的生活中，身上留下了辛苦勞作的痕跡——黑黝黝的皮膚。這一種“黑”與常年浸染著藍靛而變得黝黑的侗族女性的雙手，共同構成“黑”的特質，成為侗族女性的獨特的美，成為剪影的天然特質。因此，通過剪影式造型來表現(xiàn)侗族繡娘的形象更準確、完整、生動。相反地，如果用侗族服飾中刺繡的細節(jié)中五彩斑斕的圖案和顏色，則容易搶了人物的形象。因此忽略刺繡中的細微，展現(xiàn)人物的整體外形，更能表現(xiàn)和突出侗族繡娘在刺繡中的動態(tài)美。

4.提取建筑剪影式造型元素

在侗寨里，那些久經人間煙火熏烤和氧化的建筑變得暗黑。在背光下，這些老鼓樓、老房子、老風雨橋、老柱子更具有剪影式特質，因此侗族尚黑也有其環(huán)境促成的原因。在畫中強化建筑物的幾何化與剪影效果，更能突出“繡娘”主題，也更容易取得好的表現(xiàn)效果。

5.提取侗族刺繡裝飾元素

侗族刺繡裝飾元素可轉換為油畫的光斑和肌理。在繪畫肌理上，基于老繡片、舊服飾、木樓墻壁等肌理，融入與敦煌壁畫相似的肌理，可以強化歷史感和神秘感。侗族服飾有著濃郁的民族特色，特別是侗族女性的服飾，其圖案、色彩、造型更具地域性和民族性。特別是老繡品，其色彩經過歲月的沁潤，變得沉穩(wěn)而神秘，肌理斑駁，與敦煌壁畫具有異曲同工之處，具有獨特的美學價值。通過色彩豐富的層次與肌理表現(xiàn)刺繡圖案，會使畫的抽象美得到更好的發(fā)揮，這剛好與剪影里的模糊性有相同的特征。

6.提取時代元素

廣西老一輩畫家孫見光先生以樸拙的手法表現(xiàn)侗族人物題材，對民族文化和人物性格進行生動表達；沈銘存以細膩溫潤的筆調把侗族服飾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有“大珠小珠落玉盤”的質感；年輕一輩畫家也在不斷地試驗和探索，如在繪畫中融入“侗繡直播”元素等，這是筆墨隨時代而變的一種表現(xiàn)。時代之“光”（如電燈、燈籠等）常被應用到繪畫創(chuàng)作中，映射著古老神秘的侗族文化。

三、侗族繡娘的剪影式造型在油畫教學中的具體應用

自20世紀西方油畫傳入以來，我國油畫家經過漫長探索，在表現(xiàn)形式和語言上有自己的特點。后來又受左滕泰生剪影式平面化理念的影響，在其樸素的平面構成繪畫語言中，將內部結構簡化使油畫平面化，在實與虛、主與次中進行必要的重心轉移使畫面的視覺中心向主體物轉移，成為別具特色的油畫。如王懷慶畫的油畫，他利用剪影構成形式來表現(xiàn)獨特的意涵。又比如，近代俄羅斯藝術大師薩卡洛夫，其作品中簡單而非凡的剪影式構圖、整體而概括的造型、近似剪影的平面化處理，畫面也沒有過多地刻畫細節(jié)，但卻利用近乎平面的色塊組合，使之巧妙地產生特殊的視覺效果。這種獨特的藝術見解與實踐，是對永恒的美不懈追求的結果，也是千錘百煉的結果。

了解剪影式造型在繪畫中的運用方法，是為了更好地解決剪影式造型在以侗族刺繡為題材的油畫創(chuàng)作中的運用問題，通過油畫來表現(xiàn)侗族文化，用“他山之石”攻本地之“玉”，使兩種文化交融，實現(xiàn)藝術創(chuàng)新。通過剪影式造型理念，讓學生掌握繪畫的整體概括能力，讓繪畫更具有構成感，讓學生避免摳細節(jié)而忘乎整體，以便能騰出更多精力去呈現(xiàn)畫面的繪畫性和藝術表現(xiàn)力。現(xiàn)以“繡娘”這個題材的剪影式造型提取為例，講一講侗族繡娘的剪影式造型在油畫教學中的應用。以拋磚引玉，激發(fā)學生對當下社會題材的關注和表現(xiàn)能力。以下是剪影式造型在油畫教學中的具體操作步驟。

第一步，讓學生了解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的基本元素?；谇拔亩弊謇C娘剪影式造型的提取要素，教師通過PPT講解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的元素及其特點，讓學生初步認識剪影式造型，基本掌握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的特點，領悟其中之美。剪影式造型其實是一種觀察視角的結果反映，也可以稱之為一種觀察方式、一種心態(tài)。學生在進行形體塑造之前，要先觀察整個物體的外輪廓，在把握大形體的情況下觀察并提取或者說剪輯反映物體最顯著特點的外形，在頭腦中形成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元素系列圖譜。

第二步，提前制作好有底色的油畫框。課前先用油畫顏料在油畫框上制作一個暖色的底色，可以是中黃、土黃、橙黃、土紅等，只要能表現(xiàn)陽光的暖色即可。底色顏料干后就可以在課堂中運用了，一般要提前兩天準備。

第三步，題材的選擇與準備。在題材上，圍繞民族主體來開展階段性訓練。在經過一個階段的學習之后，引導學生關注和表現(xiàn)當下生活，尋找背光的場景與剪影式造型，選擇適合自己創(chuàng)作的繪畫題材。比如，那些車站里來往的游客、海邊的漁民、集市上的人物、夕陽下的老廠房、落潮后的老漁船等，這些題材中的點線面及正負形豐富而有變化，具有天然的畫面感。有了題材之后，也不一定馬上創(chuàng)作，比如，有些題材需要通過采風寫生后才能有更多體會。因為這些題材跟日常生活有些距離，需要積累到足夠的素材，才能把一個主題全面地反映出來。因此，教師要教育學生學會觀察和收集素材，比如圖1中的素材，為繪畫做好充分的準備。

第四步，選擇工具，制作草圖。理念選擇工具，工具產生效果。在準備創(chuàng)作素描小稿和色彩小稿時，用水墨畫代替鉛筆素描，這樣更能直追畫面形式感和趣味性，更具有概括性，避免學生誤入用鉛筆摳細節(jié)、依葫蘆畫瓢的俗道而導致畫面散碎，缺乏整體感。比如，從局部觀察市集人物，看到的是花花綠綠、繁瑣的細節(jié)。如果用水墨創(chuàng)作草圖，并通過剪影式造型來處理，那么就能使形體意味和色塊關系得到更好的呈現(xiàn)。因此，制作草圖時要用水墨畫代替鉛筆素描，這樣更能表現(xiàn)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的素描效果。

第五步，畫面構圖。剪影人物要成組、成型，而不是孤立和瑣碎。這需要學生在制作草圖階段構思好，畫面和構成要根據(jù)主題來構思，根據(jù)主題來勾勒，并在勾勒過程中慢慢地突出畫面的形式感。比如，在表現(xiàn)集市人物的場景時，要突出人物的數(shù)量感和人物之間的前后穿插與重疊，使畫面上密密麻麻的人物形式顯現(xiàn)出美感，突出繪畫性，避免“照片式繪畫”“依樣畫葫蘆”的現(xiàn)象。這需要學生具備解構與重構畫面的能力。畫面有構成感才能產生意象，讓人有想象和回味的空間。

第六步，油畫布上的深入表現(xiàn)。通過草圖的反復修改，學生基本能通過畫面將自己的構思表現(xiàn)出來。這時教師可篩選學生好的構圖作為教學實例來進一步指導，讓學生進入實際的繪畫階段。在正式畫布創(chuàng)作時，學生要嚴格并謹慎地按照草圖來畫，力求畫面主體突出，形式趣味強，有較好的畫面節(jié)奏感。在處理輪廓線時要留有少量的光斑，使畫面變得厚重而有神秘感。因為油畫具有很強的塑造性特點，所以在深入塑造時要反復進行覆蓋，直接畫法與間接畫法交叉使用，罩染與厚涂靈活處理，并通過有意與無意的碰撞，保留一定的意外效果，這樣畫面才有可能更厚重而耐看，更能體現(xiàn)侗族繡娘剪影式造型之美。

在油畫教學中，通過剪影式的造型把勤勞的侗族繡娘的形象表現(xiàn)出來，突出侗族繡娘的美和個性。比如，染布的雙手、陽光下的身影、背光下的刺繡場景以及刺繡里各種剪紙造型等。挖掘侗族刺繡元素中剪影式造型，提取有意味的繪畫形式，進而將剪影式造型運用到教學中，從而使侗族刺繡文化得以傳承和創(chuàng)新。筆者試圖在侗族繡娘中提取剪影式造型，總結其造型規(guī)律和審美趣味，以豐富油畫教學內容，提供更加多樣化的教學手段，在傳承與創(chuàng)新中彰顯現(xiàn)代美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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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 盧建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