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廣《詩童子問》版本考

［摘 要］《詩童子問》是宋儒輔廣的著作，其在《詩集傳》基礎上疏解、發(fā)揮朱熹之說而成。此書今存最早版本為元至正四年崇化余志安勤有堂刊刻二十卷本，明末又有毛氏汲古閣刻十卷本，后世諸本皆源出此兩本。其中，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抄本、日本國立公文書館藏抄本皆影抄寫自前者，四庫全書本、復旦大學藏清抄本以及日本文化十二年官刻本則屬后者版本系統(tǒng)。

［關(guān)鍵詞］詩童子問；輔廣；版本；版本流變

［中圖分類號］G256.22［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5-6041（2024）03-0029-10

1 引 言

輔廣字漢卿，號潛庵，趙州（今河北趙縣）人，南渡后居秀州崇德（今浙江桐鄉(xiāng)），先師從呂祖謙，后拜朱熹門下。關(guān)于《詩童子問》之主旨，《四庫提要》認為“是編大旨，主于羽翼《詩集傳》，以述平日聞于朱子之說”［1］125，評說甚切。

《詩童子問》現(xiàn)存最早版本是元至正四年（1344年）崇化余志安勤有堂刻的二十卷本（以下簡稱“元刻本”），明末又有毛氏汲古閣刻十卷本（以下簡稱“汲古閣本”），后世諸本皆源出此兩本，可分為二十卷本、十卷本兩個系統(tǒng)。

此書主體部分是對《詩集傳》的解釋和發(fā)揮。在二十卷本中，這部分先錄《詩集傳》原文，后以“童子問”三字隔斷，再繼以輔廣之說。在十卷本中，這部分則不錄《詩集傳》，亦不錄《詩》之原句，而以“某章”代之，其后徑列輔廣之說。主體部分以外，二十卷本單列卷首，十卷本單列首尾兩卷，各有《朱子集傳序》《詩傳綱領》《協(xié)韻考異》《詩序》等篇目。其中，二十卷系統(tǒng)各本卷首篇目次序不一，后文詳述。

2 版本情況

《詩童子問》元前應有更早的版本，然今已不存?，F(xiàn)存版本計有元刻本一種（四部）、明刻本一種、明抄本一種、清抄本兩種、和刻本一種、和抄本一種。下文梳理各版本的基本情況。

2.1 元前版本

據(jù)元刻本序跋可知《詩童子問》當有更早版本存世，如輔廣孫輔之望于咸淳七年（1271年）所作跋文：

先大父傳貽先生所著朱子四書、《詩傳》《通鑒綱目》（之）《童子問》，《論》《孟》《詩》為成書，……《論》《孟》（之）《童子問》既經(jīng)表進，……二書固已家傳人頌，《詩傳童子問》學者則未之見也?！`嘗伏誦傳貽手筆，每章之下有缺文焉，意者亦欲如《論》《孟》（之）《童子問》，先載師說，而以己意附于后，……俾此書獲與朱子之《傳》并行于世，不勝斯文之幸云。

從中可知，《詩童子問》直至宋元之交一直是輔氏家學，此家傳本應是《詩童子問》最早版本。輔之望希冀此書能“家傳人頌”，但并未提及是否將其付梓。此外，在輔氏家傳本中，主體部分已是《詩集傳》在前、輔廣之言在后的結(jié)構(gòu)，這應是今存元刊本結(jié)構(gòu)的源頭。胡一中于元至正三年（1343年）為余志安勤有堂刻本所作的序中，也有更早版本的信息：

《詩童子問》者，……曩于槜李聞士夫藏是書如至寶，傳是書如祕術(shù)，殊有負著述之本意。今閱建陽書市，至余君志安勤有堂，昉得是書而鋟諸梓，且載文公《傳》于上，而附《童子問》于下，粲然明白。作而喜曰：“昔私于家傳者，今公于天下后世矣，學者抑何幸焉！”

由胡氏記述可知，在勤有堂刻本出現(xiàn)之前此書為“私家傳”，十分稀見。槜李地處桐鄉(xiāng)，即輔氏家族所在處，故知此時《詩童子問》只在輔氏家鄉(xiāng)附近流傳，且更可能是以抄本形式傳播，并未大量刊行。

2.2 元刻本

今存四部元本均為元至正四年崇化余志安勤有堂刻二十卷本，是《詩童子問》現(xiàn)存最早版本。全書黑口，雙魚尾，四周雙邊。四部元刻本卷首篇目次序有異，以上海圖書館藏本為例，其首卷先列胡一中序，后葉豎列三枚黑色印記，上“丁卯”長方印，次“會稽胡氏一中”方印，次“春秋家學”方印，因其附于胡《序》后，當皆為胡一中私印。又次《朱子集傳序》《十五國風地理之圖》《詩傳綱領》《詩傳童子問師友粹言》，《師友粹言》文末附輔之望跋文。再次有方形牌記，大字“崇化余志安刻于勤有堂”，其左小字“至正甲申上元印”。再次為《詩序》，包含《朱子辨說》《大序》《小序》三部分。首卷各篇行款不一，應是各據(jù)他本翻印。島田翰《古文舊書考》舉數(shù)十例以證元坊間刻本“字瘠刻陋，二京面貌蕩然無遺”［2］，例中即有元本《詩童子問》。此本集合諸篇，卻未統(tǒng)一版式，可作其“刻陋”之一證。但也正是這種大雜燴般的合集，既保存了輔廣等人其他作品，又保留了其他元代或元前書籍的面貌。

卷一至二十為正文。半葉十一行，行二十一字，小字雙行同。版心上記《詩集傳》卷次，下記本卷葉次，每葉板框左上有書耳記章名。多數(shù)關(guān)于此本行款的著錄皆同，唯《藏園訂補郘亭知見傳本書目》著錄“十二行，二十三字”［3］，或為誤記。

此本的版本時間有兩種著錄情況，《中國古籍善本書目》［4］《中華再造善本總目》［5］、日本1890年《內(nèi)閣文庫圖書目錄》［6］91等著錄為“元至正三年”，而《原國立北平圖書館甲庫善本叢書》［7］2等則著錄為“元至正四年”。這種差異當源于元刻本中兩處時間記錄，胡《序》記為“至正癸未秋九月甲子”，即至正三年；牌記則記為“至正甲申上元印”，即至正四年。下文皆以刊印時間，即至正四年作為其版本時間。

就筆者所見，海內(nèi)外至少有四家機構(gòu)庋藏有《詩童子問》元刻本，分別是上海圖書館（以下簡稱“上圖本”）、臺北故宮博物院（以下簡稱“臺博本”）、日本宮內(nèi)廳書陵部（以下簡稱“宮內(nèi)廳本”）、尊經(jīng)閣文庫（以下簡稱“尊經(jīng)閣本”）。以下詳述這四部元刻本的卷帙存佚和遞藏情況。

2.2.1 上圖本。在所見元刻本中，唯上圖本卷帙未缺，且紙張無破損，墨色較為清晰，《中華再造善本》據(jù)以影印。此本胡《序》右下角鈐有“安樂堂藏書記”朱文長方印。卷首“朱子詩集傳序”題下鈐有“徐乃昌讀”朱文方印、“上海圖書館藏”朱文長方印。由鈐印可知此本先入藏怡親王府，流出后為藏書家徐乃昌所得，后又入藏上海圖書館，其間遞藏情況不明。查上海圖書館1957年編館藏善本書目，未見《詩童子問》［8］，故此本入藏上圖時間或在這一年之后。

2.2.2 臺博本。此本存卷首、卷一至十二，卷首破損較嚴重。敷墨較重，部分書葉版心和地腳字跡漫滅不清。其中，卷首之胡《序》前兩葉已佚，《原國立北平圖書館甲庫善本叢書》據(jù)他本配補，由印記比對，知據(jù)補之本為上圖本?！缎颉返谌~右下角似鈐有一方印記，但因紙張破損已不可識。此本于20世紀初入藏國立北平圖書館，1931年作為善本入藏國立北平圖書館文津街新館舍之甲庫?？箲?zhàn)時同其他藏書輾轉(zhuǎn)南遷，并于1941年至1942年之間運抵美國國會圖書館，其后又于1949年運抵臺北［7］1-4。其中《詩童子問》二十卷先存臺灣圖書館，后移至臺北故宮博物院。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著錄此本［9］11。

2.2.3 宮內(nèi)廳本。此本自卷首胡序至卷一為影寫抄配，卷二闕。紙張基本無破損，字跡最為清晰。此本于1890年版《內(nèi)閣文庫圖書目錄》［6］91、1930年版《圖書寮漢籍善本書目》均有著錄，后者著錄甚詳：

詩童子問二十卷，首一卷，十冊。

元刊本，每半葉十一行，行二十一字，至正甲申建安余氏勤有堂所刻。首有《師友粹言》《協(xié)韻考異》《詩傳綱領》，并系鈔補，卷一亦同。卷二闕佚不存。刻本除第六冊（卷十一至十三）外，每冊末副葉有文安四年慶柏手識。舊藏昌平黌刻本，每冊尾及卷一書皮有其印記。又每冊首有“淺草文庫”“書籍館印”“日本政府圖書”印。此余卷一首捺“林氏藏書”“述齋衡新收記”兩?。?0］。

由日本文安四年題識，知此本傳入日本不晚于1447年。據(jù)《日本宮內(nèi)廳書陵部藏宋元版漢籍選刊》影印圖版，上述著錄中所說“每冊尾及卷一書皮”印記為“昌平阪學問所”朱文長方印。除了著錄中的印記，此本還鈐有朱文“大學藏書”方印、“帝室圖書之章”方印《日本宮內(nèi)廳書陵部藏宋元版漢籍選刊》第七冊“《詩童子問》影印說明”作“帝室圖書之印”，誤。、“文化丁丑”長方印。

昌平阪學問所由日本江戶后期學者林衡（1768—1841年）創(chuàng)辦于寬政九年（1797年），林家藏書是此所藏書主體部分，故“昌平阪學問所”印也用于林家藏書。此外，“林氏藏書”“述齋衡新收記”印亦均為林氏用印。“文化丁丑”即1817年，此印亦鈐于昌平阪學問所庋藏期間。明治元年（1868年）后的一段時期，昌平阪學問所藏書由“大學?！惫茌牐按髮W藏書”即鈐于此時。明治四年（1871年）撤大學改文部省管轄，次年在昌平阪學問所基礎上建成書籍館，后于明治十四年（1881年）關(guān)閉，藏書改歸內(nèi)閣文庫管轄?！皶^印”“淺草文庫”即是書籍館用印，故當鈐于1872年至1881年間。內(nèi)閣文庫自1886年起啟用“日本政府圖書”印。明治二十四年（1891年），宮內(nèi)省圖書寮接管其中部分藏書，“帝室圖書之章”即為明治三十六年（1903年）之后圖書寮用印。

綜合題識和鈐印情況，可知此本《詩童子問》至遲在1447年傳入日本，并于江戶時代后期為林衡所得，又入藏昌平阪學問所，后轉(zhuǎn)歸大學校管轄，并依次遞藏于書籍館、內(nèi)閣文庫、宮內(nèi)省圖書寮。自昌平阪學問所起，此本皆庋藏于日本官方圖書機構(gòu)，傳承有序且有跡可循。

2.2.4 尊經(jīng)閣本。此本圖版未能得見，僅能通過目錄窺知其面貌。1934年版《尊經(jīng)閣文庫漢籍分類目錄》著錄其為“詩童子問二十卷?！吨熳釉妭骶V領》《朱子詩傳童子問師友粹言》《詩傳童子問協(xié)韻考異》《詩序》。闕本，宋輔廣，元至正版”［11］32。又《日本宮內(nèi)廳書陵部藏宋元版漢籍選刊》之“《詩童子問》影印說明”中提到尊經(jīng)閣本“存十七卷，缺卷十八至二十，十冊”，且記有其首卷篇目次序［12］。后文“二十卷本的卷首篇目次序問題”部分詳述。

2.3 汲古閣本

明末虞山毛氏汲古閣刻本在海內(nèi)外多家機構(gòu)有藏。據(jù)臺灣圖書館藏本圖版，此本共十卷，其中正文八卷，首尾各一卷。卷首有《詩傳綱領》，后依次為《詩序》之《小序》《朱子辨說》《師友粹言》。卷一至卷八為《詩童子問》正文。此本不錄《詩集傳》原文，只以大字列出篇名及某章，后徑列輔廣之言。另有一尾卷單列《協(xié)韻考異》。

此本全書半葉九行，行十九字，夾注小字雙行同。白口，左右雙邊。版心上方有大字“童子問”；中間大字注明卷數(shù)，下方有雙行小字，其左為葉次、右標明“國風”“小雅”“大雅”或“頌”；最下大字署“汲古閣”。卷首右下角并鈐兩方朱文印，右為“國立中央圖書館收藏”長方印；左為“澤存書庫”方印。由后者可知，此本在民國時期庋藏于陳群澤存書庫，可能在抗戰(zhàn)勝利后作為善本歸入南京國立中央圖書館善本部，又于南京解放前夕隨其他善本一同被運往臺灣，保存于今之臺灣圖書館。

2.4 明抄本

此本今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共二十卷，厘為十冊。首卷先列《詩序》（包括《朱子辨說》《大序》《小序》），次《朱子詩傳童子問師友粹言》，其尾附輔之望《跋》，又次牌記，次《朱子集傳序》，次《十五國風地理之圖》，但僅照元刻本格式抄寫文字，而未繪圖，又次《詩傳童子問協(xié)韻考異》《朱氏詩傳綱領》，再次正文一至二十卷。白口，四周單邊。其行款、字號、牌記乃至插圖葉皆仿元刻本，當是據(jù)其影寫（見圖1）。

此本首卷右側(cè)有五枚印記，自下而上依次為“授經(jīng)樓珍藏秘極之印”朱文方印、“沈德壽印”白文方印、“亞東沈氏抱經(jīng)樓鑒賞圖書印”朱文長方印、“北京圖書館藏”朱文長方印、“四明盧氏抱經(jīng)樓珍藏”朱文方印。第五冊首葉下方還鈐有“吳興抱經(jīng)樓藏”朱文方印。除“北京圖書館藏”以外，皆為晚清藏書家沈德壽之印記，可知此本曾為抱經(jīng)樓所藏，散出后輾轉(zhuǎn)入藏中國國家圖書館。

2.5 清抄本

2.5.1 四庫本。今以文淵閣四庫全書本（以下簡稱“四庫本”）為例，與汲古閣本比對，亦為十卷本，且卷首、尾篇目及順序相同。半葉八行，行二十字?！短嵋分浧鋪碓礊椤罢憬瓍怯褴也乇尽?，并指出此“家藏本”即汲古閣本。此外，不同于元刻本《詩序》包含《朱子辨說》《大序》《小序》三部分，汲古閣本無《大序》，四庫本亦缺，是為四庫本以汲古閣本為底本的又一明證。

文前《提要》主要包括三方面內(nèi)容［13］。其一，介紹輔廣生平及其師從呂祖謙、朱熹的情況。其二，介紹此書結(jié)構(gòu)。四庫館臣指出，相較于二十卷本，此本只有輔廣之說而不先置《詩集傳》原文，故內(nèi)容減少，卷數(shù)減半。其三，評價《詩童子問》主旨，認為“是編大旨，主于羽翼《詩集傳》”，后世學者論及《詩童子問》多引此句，可見其評論恰切。此外，館臣針對他書抨擊輔廣僅奉朱熹之說的情況，認為“然各尊其所聞，各行其所知，謹守師傳，分門別戶，南宋以后亦不僅廣一人，不足深異”，并認為這與“義理之學與考證之學分途久矣”有關(guān)?？傮w而言，館臣的評價持有較為客觀的立場。文溯閣［14］313-314、文津閣［15］211之《提要》與文淵閣本相比略有字詞差異，但內(nèi)容大體相同三者《詩童子問》內(nèi)容相當，唯校對時間有異。文淵閣本校于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十月，最早；文溯閣為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四月，次之；文津閣則為乾隆四十九年（1784年）九月，最遲。。

需要指出的是，四庫館臣或是在無意間曲解了元刻本《詩童子問》的刊刻過程。庫本提要云：“朱彝尊《經(jīng)義考》載是書二十卷，有胡一中《序》，言閱建陽書市，購得而鋟諸梓。且載文公《傳》于上，《童子問》于下。［1］125”元刻本胡《序》中的“昉得是書而鋟諸梓”，在《提要》中卻作“購得”，一字之差而其意相差甚遠。前者意為胡氏于建陽書市，恰逢勤有堂刊刻《詩童子問》，并受邀為其作序，而后者卻成為胡氏購買此書并將其付梓。《提要》所載胡《序》是據(jù)《經(jīng)義考》轉(zhuǎn)引，由此可知四庫館臣并未得見元本《詩童子問》。經(jīng)查閱，與之時間相近的清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本《經(jīng)義考》亦作“昉得”［16］。即使四庫館臣所據(jù)《經(jīng)義考》誤作“購得”，然朱氏錄有完整胡《序》，參其上下文義也應覺“購”字失當。此為四庫館臣失察之處。

2.5.2 復旦本。此抄本為復旦大學圖書館（以下簡稱“復旦本”）所藏清抄本，一函四冊，卷數(shù)、結(jié)構(gòu)、行款與汲古閣本基本相同。白口，單魚尾，四周雙邊。版心魚尾下題“童子問卷某”，再下為“國風”“小雅”“大雅”或“頌”，最下標記頁數(shù)。據(jù)其行款版式知此抄本當是據(jù)汲古閣本影寫（見圖2）。

此本首冊封底內(nèi)葉有手題四行，從右至左分別為“門人輔廣”“庫作詩童子問”“古鹽馬氏藏”“烏絲”。從字跡來看，似為不同時段題寫，據(jù)內(nèi)容推測，左側(cè)兩行或為某次入藏登記時所題。另貼有兩張標簽，內(nèi)容大體相同，有“嘉業(yè)堂藏書”“童子問九卷，宋輔廣撰”“舊抄本四冊”“經(jīng)部詩類”等字樣。

卷首首葉右下鈐有兩行各三枚印章。右行自下而上依次為“堅心”朱文方印、“詩書敦夙好”白文方印、“吳興劉氏嘉業(yè)堂藏書記”朱文長方??；左行自下而上依次為“笏齋”朱文方印、“馬玉堂”白文方印、“復旦大學圖書館藏”朱文長方印。此外，冊四末葉左下角自下而上鈐“笏齋珍藏之印”“古鹽馬氏”兩枚朱文方印?！霸姇刭砗谩闭Z出陶淵明詩句“詩書敦宿好，林園無世情”，其與“堅心”兩印當是閑章，所屬未知，從鈐蓋位置看，可能是抄者或最早收藏者之印。由“吳興劉氏嘉業(yè)堂藏書記”知此書曾為劉承干（1882—1963年）所藏?！绑她S”“馬玉堂”“笏齋珍藏之印”“古鹽馬氏”則為清代藏書家馬玉堂藏印。

由鈐印可知此本先為馬玉堂所藏，后入藏劉承干嘉業(yè)堂，其《嘉業(yè)堂藏書志》中著錄有“童子問十卷，舊抄本”，可與此本相印證［17］141。嘉業(yè)堂藏書自20世紀30年代起陸續(xù)散出，其中一部分先后于1953年至1957年、1982年為復旦大學圖書館購得［17］3-4，此本可能就是在其時入藏復旦大學圖書館。

2.6 和刻本

今存和刻本均為日本文化十二年（1815年）官刻本，日本國立公文書館、宮內(nèi)廳書陵部、靜嘉堂文庫及國內(nèi)多家機構(gòu)有藏。今以公文書館所藏兩部為例。

兩部刻本版式相同，除了版心下方無“汲古閣”三字以外，其卷數(shù)、結(jié)構(gòu)、版式、行款、字體等皆仿汲古閣本，對比知此本據(jù)汲古閣本影刻。相比于臺灣圖書館藏汲古閣本，和刻本印刷質(zhì)量更佳、字跡更清晰、紙張保存更善（見圖3）。

其中一部（下稱“甲本”）首葉右上鈐“秘閣圖書之章”朱文方印。此章為日本紅葉山文庫藏書用印，明治六年（1873年）失火焚毀，十二年（1879年）依樣重刻。經(jīng)比對，此本印章當為后者（見圖4）印章圖樣參見林申清編著《日本藏書印鑒》，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0年，第138-139頁。比對知此印當為新刻“秘閣圖書之章”。首先，從整體來看，刻本印章筆畫更加纖細秀麗，與新刻印章更相符；其次，“閣”字下部彎曲處，舊版圓而新版直，刻本印章更似后者；再次，“書”字上方“”部分，舊版中間豎筆左右留白不均，新版則更加勻稱，故刻本印章當為新刻印章。。甲本右下角“日本政府圖書印”朱文方印為明治十九年（1886年）內(nèi)閣文庫起用之印。另一部（下稱“乙本”）右下鈐“淺草文庫”朱文長方印，右上鈐“日本政府圖書印”朱文方印。每冊末葉有“官版見本”墨文長方印。綜合以上鈐印情況，甲本遞經(jīng)紅葉山文庫、太政官文庫，后歸內(nèi)閣文庫。乙本遞經(jīng)昌平阪學問所、書籍館、淺草文庫，后亦歸內(nèi)閣文庫。1971年，甲乙兩本隨內(nèi)閣文庫一同并入國立公文書館。

舊版印章 文化十二年刻本首葉鈐印 新刻印章最早著錄此版本的是1890年《內(nèi)閣文庫圖書目錄》，著錄“詩童子問八卷首末二卷，宋輔廣撰，文化十二年版”兩種［6］91。此外，1915年《宮城縣立圖書館和漢分類目錄》［18］、1930年《靜嘉堂文庫漢籍分類目錄》［19］49、1934年《尊經(jīng)閣文庫漢籍分類目錄》［11］32、1935年《京都帝國大學漢籍目錄》［20］11皆著錄有此版本，可見此版本傳播之廣。

2.7 和抄本

今存和抄本為日本寬政七年（1795年）大鄉(xiāng)良則校本，庋藏于日本國立公文書館。抄本封面題名首字殘缺，后四字為“經(jīng)童子問”，據(jù)首字殘筆推測全題可能為“詩經(jīng)童子問”。抄本僅有首卷之詩序（包括《朱子辨說》《大序》《小序》）和《朱子詩集傳序》，行款與元刻本相同，當據(jù)元刻本影寫。

此本抄寫較為工整，卻訛誤頻出，至于有“伯禽”抄作“相禽”、“厲王”抄作“屬王”之類的淺陋錯誤。即便抄者所據(jù)之本字跡模糊，由前后文意推之也不應至此，故推測抄寫者漢文水平不高，可能是普通抄工受命抄成。抄本首葉鈐“淺草文庫”朱文長方印、“日本政府圖書”朱文方印，尾鈐“昌平坂學問所”黑色長方印。知其遞經(jīng)昌平阪學問所、淺草文庫、內(nèi)閣文庫，后入藏日本國立公文書館。

此本中作為隔斷的“童子問”三字以及天頭勘正錯字皆用朱筆。書尾有三行朱文校記，首行大字“乙卯陽月既望大鄉(xiāng)良則謹?！保髢尚行∽帧跋砗凸锖ナ辉率?，山田直溫、野村溫、豬飼杰以元槧本司校于昌平學院之東軒”。大鄉(xiāng)良則（1772—1844年）是江戶時代后期文士，曾在昌平坂學問所受學于林衡。

由其生卒年可推知校記中的“乙卯”是1795年，即日本寬正七年。其后又由山田直溫等三人于“享和癸亥”即1803年再次據(jù)元刻本勘對。從此本首卷版式來看，其所據(jù)之本當是元刻二十卷本，而1890年刊印的《內(nèi)閣文庫圖書目錄》中著錄有“詩童子問八卷詩序一卷，日本大鄉(xiāng)良則校，日本寫本”［6］91，此處著錄之本從卷數(shù)看當為汲古閣本系統(tǒng)，不知是大鄉(xiāng)良則另有八卷本校本，還是此處誤記。

3 相關(guān)問題研究

3.1 題名

“詩童子問”之名，含義有二。一是因《詩童子問》是疏解發(fā)揮《詩集傳》之作，如《提要》云：“是編大旨，主于羽翼《詩集傳》，以述平日聞于朱子之說，故曰《童子問》。［1］125”文津閣四庫全書《提要》亦云：“是編皆述平日所聞于朱子之說，故曰‘童子問。［15］211”二是為凸顯輔廣服膺敬從其師朱熹，如胡《序》云：“先生親炙朱子之門，深造自得于問答之際，尊其師說，退然弗敢自專，故謙之曰‘童子問?！痹偃纭吨腥A再造善本總目提要》認為：“其于問答之際，尊重師說，有所發(fā)明而不敢專為己有，故采‘童子問之著述方式。［21］851”

“童子問”之得名或受前人影響。如歐陽修有《易童子問》三卷，每段先以“童子問曰”提出問題，再以“曰”作答，一問一答，亦有在一問之中復加追問者。同時，輔廣《詩童子問》亦對他書產(chǎn)生了影響。如朝鮮王朝南公轍（1760—1840年）的同名著作《詩童子問》，其以“一問一曰”的形式展開討論，形式頗似歐陽修《易童子問》，但內(nèi)容多為尊崇朱熹之說，加之南氏有《日得錄》［22］，而輔廣著有《日新錄》，故疑是受輔氏之影響而作。南氏此作在其格式與內(nèi)容上，均反映出宋儒對朝鮮文人的影響。

在歷代書目著錄中，輔廣《詩童子問》有“詩童子問”“詩傳童子問”“童子問”等題名。此外，和抄本題名疑作“詩經(jīng)童子問”，不知其出處，亦不見于他本，推測可能是抄寫者自擬題名。除此之外，其余三種名稱逐一梳理如下。

“詩童子問”“詩傳童子問”兩種名稱在元刻本所附輔之望跋文中均已出現(xiàn)。在后世歷代書志目錄中，著錄“詩傳童子問”者較少，且稱此名者均為二十卷本，如《澹生堂藏書目》［23］《季滄葦藏書目》等。其中后者著錄為“朱子詩傳童子問師友粹言二十卷，八本”［24］16，元刻本《詩童子問》中卷首《師友粹言》的完整題名即為“朱子詩傳童子問師友粹言”，可能正是據(jù)此以為書名。

明代除《文淵閣書目》著錄為“輔氏童子問”［25］，余皆作“詩童子問”或“詩傳童子問”，直到清初《傳是樓書目》才首次作“童子問”［26］。以“童子問”為名當始于汲古閣本，此本首卷題為“童子問卷首”，正文亦題作“童子問卷某”。汲古閣本與元刻本題名不同，或是因其省略了《詩集傳》原文而徑列輔氏之說，故省略“詩”字。可能正是因其簡明扼要，加之汲古閣刻書有較大影響力，使得此本廣為傳播，四庫本采用此本而非元刻本即為一證。汲古閣本出現(xiàn)后，書目著錄中題為“童子問”者漸多，如文溯閣［14］313和文津閣［15］211之提要、《嘉業(yè)堂藏書志》［17］141等。

此外，《宋史·藝文志》著錄有“輔廣《詩說》一部”［27］。清人周中孚認為此書即《詩童子問》，并認為“蓋據(jù)所見之本，無《童子問》之目，并無卷數(shù)也［28］36”。周氏認為，《宋史》所參之本可能是沒有分卷，且題名與后世傳本不同的一個版本。綜合輔廣著述情況、《詩童子問》的流傳和定名情況，以及《宋史》成書時間來看，這種情況是有可能存在的。

首先，在輔之望于咸淳七年所作《跋》中，輔廣詩類著作唯有《詩傳童子問》。作為輔廣之孫，與輔廣相去未遠，其記錄應當是比較準確的。其次，在元勤有堂刻本之前，《詩童子問》似乎并無定名。依前文所述，輔之望作《跋》時，此書尚為輔氏家學，跋文描述的《詩集傳》原文尚缺，當仍為稿本，故輔之望才有“俾此書獲與朱子之《傳》并行于世，不勝斯文之幸云”的感慨。咸淳五年（1269年）嘉興知府文及翁所作《傳貽書院記》是關(guān)于輔廣著作最早的記錄，可為佐證：

（輔廣）著書滿家，《易》《書》《詩》《春秋》《禮記》有注釋，《大學》《論語》《孟子》《中庸》有問答，《通鑒》有說，《師訓》有編，《日新》有錄，雜著有稿，襲藏于家［29］。

與輔《跋》比對，知其所說“《詩》之注釋”當是指《詩童子問》。雖然此記距輔之望作跋文僅有兩年，且為輔氏家鄉(xiāng)官員所作，但所記輔廣作品名稱卻差異很大。由此可見，當時外人對《詩童子問》的了解還十分有限，故推測其此時尚無定名。再次，勤有堂本《詩童子問》刊于至正四年（1344年），而《宋史》成于次年，相距時間甚短，故相比于剛剛刻就的勤有堂本，《宋史·藝文志》更可能參考此前書目的著錄情況。由前文所述，從之望《跋》至勤有堂本刻成的七十余年間，此書流傳范圍十分有限，且很可能只以抄本傳播，故其所記名稱很可能與“詩童子問”不同。綜上所述，當時存在一個題名與后世傳本不同的版本，并為《宋史·藝文志》所著錄，是有可能的，但由于此本不知所蹤，故僅能作為推測。

3.2 二十卷本的卷首篇目次序問題

現(xiàn)存《詩童子問》版本可分為二十卷本、十卷本兩個系統(tǒng)。元刻本、明抄本、和抄本屬前者，汲古閣本、四庫本、復旦本、和刻本屬后者。

在十卷本系統(tǒng)中，各本篇目結(jié)構(gòu)相同，首卷篇目皆依次為《詩傳綱領》《小序》《朱子辨說》《師友粹言》，其下正文八卷，再下尾卷單列《協(xié)韻考異》。而在二十卷本系統(tǒng)中，各本首卷篇目次序均有差異（見表1）。

從首卷篇目來看，和抄本僅余《詩序》與《朱子集傳序》兩部分，存篇太少，暫不作比對。上圖本、臺博本、尊經(jīng)閣本三本最全，且篇目次序最為相近。其中，上圖本與臺博本唯《詩傳綱領》和《協(xié)韻考異》次序互換，尊經(jīng)閣本與臺博本唯《詩集傳》序和“十五國風地理之圖”次序互換。宮內(nèi)廳本缺《詩集傳》序，且無輔之望跋文。明抄本缺胡一中序，兩本首卷篇目與前述三種元刻本順序差異則較大，且兩者間差異同樣很大。

由各本首卷存篇、順序相比對，推知上圖本、臺博本、尊經(jīng)閣本首卷結(jié)構(gòu)順序應當更接近原貌。至于此三本順序略有不同，當是因首卷各篇目既無頁碼，又多另葉起篇，故冊葉一旦散開，在沒有參照的情況下，次序極易打亂。以下試推測宮內(nèi)廳本及兩種抄本卷首次序差異的原因。

宮內(nèi)廳本自胡一中序至卷一為影寫抄配，卷二闕。從宮內(nèi)廳本抄配部分的字跡、內(nèi)容、行款、位置等來看，皆力求與原版相同，甚至胡序后的印章、“十五國風地理之圖”都依樣畫補，

足見其補抄之用心，故當無漏抄之理。然而，由另外三種元刻本卷首順序知《詩序》應在首卷各篇之末，而在補抄中卻被調(diào)換至最前，首卷其他篇目的順序也被打亂，且《詩集傳》序、輔《跋》失抄。此本之所以補而未全，且次序混亂，可能有兩種原因。其一，據(jù)以抄補之本亦無卷二和《詩集傳》序等篇目，且篇次混亂。其二，此本在補抄后，卷冊又經(jīng)波折，前抄補之文補而復失。此種推測尤可解釋卷首順序錯亂問題，即卷冊波折過程中，各部分散亂，正文諸卷因其連續(xù)印制且標有葉次，尚可規(guī)整復原，卷首各篇目因其次序無以參照，故而錯亂。由前所述，1890年版《內(nèi)閣文庫圖書目錄》中著錄元刻本即此本，其著錄曰：“詩童子問二十卷。首一卷，詩序一卷。內(nèi)第二卷缺，宋輔廣撰，元至正三年版。內(nèi)日本補寫。［6］91”可知宮內(nèi)廳本的闕佚和補寫時間至遲在此年。

和抄本首尾有鈐印、后有校記，且無缺頁跡象，當是抄寫者有意擇部分篇目抄錄，本非完篇。需要指出的是，山田直溫等人1803年在昌平坂學問所“以元槧本司校”此本，同一時段，宮內(nèi)廳本亦藏于此所，故參校本很可能就是宮內(nèi)廳本。若是如此，則此時宮內(nèi)廳本應仍有《詩集傳》序。綜合以上信息，可推測宮內(nèi)廳本闕佚時間或在1803年至1890年之間。

明抄本無胡一中序，除此篇以外，相較于臺博本，其首卷前四篇與后三篇整體次序互換，《詩序》又調(diào)至最前，其余次序均相同。據(jù)其次序特點來看，明抄本因冊葉散開，規(guī)整不當而致順序錯亂的可能性很大。

3.3 十卷本的卷數(shù)問題

汲古閣本是今存十卷本之始。最早著錄十卷本的是清初《季滄葦藏書目》［24］16和《傳是樓書目》［26］，但并未注明版本。最早明確著錄汲古閣本的是《鄭堂讀書記》［28］36，此后的十卷本大都明確著錄為汲古閣本。

十卷本有著錄為十卷者，如《續(xù)通志》［30］《四庫提要》［1］125《嘉業(yè)堂藏書志》［17］141等，也有著錄為八卷者，如《傳是樓書目》［26］。日本目錄書多著錄汲古閣本為“八卷，首尾各一卷”，如《內(nèi)閣文庫圖書目錄》［6］91《靜嘉堂文庫漢籍分類目錄》［19］49《京都帝國大學漢籍目錄》［20］11等。

需要注意的是，森立之等《經(jīng)籍訪古志》著錄有《詩童子問》十卷，依其題記信息，當早于汲古閣十卷本。此本著錄為“元槧本，崇蘭館藏”，其題記曰：

宋輔廣撰。首有至正癸未會稽胡一中序，卷末有咸淳七年嗣孫之望跋。又有“崇化余志安刻于勤有堂”記，及“至正甲申上元”印記。卷首有“善慧軒”?。?1］。

“善慧軒”印為日本僧人彭叔守仙（1490—1555年）所用印《經(jīng)籍訪古志》著錄《漢書》某本亦有“善慧軒”印記，李小龍據(jù)其中所記“善慧山人四十九齡”，且兼有“善慧軒”和“守仙”印，推知“善慧軒”印為日本高僧彭叔守仙所用。（參見李小龍《〈唐才子傳〉散佚及日本傳本考》，《北京社會科學》2021年第7期，第39頁。），據(jù)此，則該本早于汲古閣本。在彭叔守仙之后，此本入藏福井氏崇蘭館，并在此期間為森立之等著錄。關(guān)于森《志》此處之著錄，王重民認為是誤記［9］11。陳先行在其為上圖本所作《提要》中認為：“若非森立之之著錄有誤，意其當屬簡本系統(tǒng)，即據(jù)余志安本翻刻而刪去朱氏《傳》者，并非余氏原本。［21］852”若從陳所言，此本為余志安本刪減翻刻而成。其所記胡《序》、輔《跋》位置與今存元刻本不同，或可作為證明。若據(jù)此說，則此本即是早于汲古閣本的十卷本。但惜此本不知所蹤，只能暫時存疑。

4 從異文看《詩童子問》版本流變情況

前文據(jù)形制、行款推測了《詩童子問》元刻本、汲古閣本與后世各版本間的源流關(guān)系，通過各本文字的異同也可以得到進一步驗證。因《朱子辨說》之“童子問”部分為各本共有，故選取此部分對勘各本，列其異文如下。

其中，明抄本、和抄本有部分文字顯然因字形相近等原因誤抄，如“人情事理”誤作“又情事理”、“似自己言語一般”誤作“似自己言語一殷”等。除去誤抄因素，各本所勘異文情況如下（見表2）。

根據(jù)對刊情況，和抄本與元刻本文字均相同，和刻本與汲古閣本文字均相同，加之版式相同，其各自源流關(guān)系已明。由《四庫提要》已知四庫本所據(jù)之本為汲古閣本，四庫本中有一處異文別于他本，且文義區(qū)別較大，當是館臣據(jù)他本或參以己意修改。汲古閣本不同于元刻本的三處異文，在復旦本中全部復現(xiàn)，可證復旦本所據(jù)者確為汲古閣本。復旦本另有一處異文與他本不同，當是因其形音意相近而誤抄。明抄本有兩處異文與其余各本不同，但因其既無汲古閣本的三處異文，版式行款又完全依照元本影寫，故亦據(jù)元本無疑。

綜合以上分析，現(xiàn)存《詩童子問》各版本源流已明（見圖5）。輔氏家傳本等早期版本已佚，元至正四年崇化余志安勤有堂刻二十卷本為今存最早版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明抄本、日本國立公文書館藏抄本皆據(jù)此影抄。至明末又有毛氏汲古閣刻本，為后世十卷本之始，四庫全書本、復旦大學藏清抄本、日本文化十二年官刻本皆屬此版本系統(tǒng)，其中，四庫本除了汲古閣本之外，可能另參以他本，復旦本據(jù)其影抄，和刻本則據(jù)其影刻。

據(jù)宮內(nèi)廳本慶柏之題識，可知二十卷本《詩童子問》至遲于1447年傳入日本，又據(jù)和刻本刊印時間，知十卷本《詩童子問》至遲在1815年傳入日本。不僅《詩童子問》兩個漢本系統(tǒng)在日本各有抄寫和影刻，和刻本在國內(nèi)也有傳播，如鄭振鐸在《關(guān)于詩經(jīng)研究的重要書籍介紹》中介紹《詩童子問》版本，除了汲古閣刊本以外，就還有“日本刊本”。鄭氏述其所舉版本“大概都是我曾經(jīng)見過，且都是有很易得到的刊本”［32］，而文化十二年刻本又是現(xiàn)今所見唯一和刻本，且為國內(nèi)多家機構(gòu)所藏，可見其流行較廣，故鄭氏所說“日本刊本”或即為此本。以上所述《詩童子問》漢本與和本的雙向流播，不僅反映了朱熹及其門人學說在日本的傳播，還是15世紀以來兩國書籍刊刻交流的一個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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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2-04

［作者簡介］李鵬遠（1996—），男，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中國古典文獻學專業(yè)碩士2022級在讀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