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達瀟灑的蘇軾

雷江

在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璀璨的星空中，他是一顆明星。歷史的風(fēng)塵，滄桑的歲月，都無法掩蓋他奪目的光芒。他才華橫溢，豁達瀟灑，胸懷仁愛。他就是蘇軾。

文化講壇

才子蘇軾

在古典名著《水滸傳》中，有這樣一段描寫：在一個月光如水的中秋之夜，一位官府使女吟唱起了著名的《水調(diào)歌頭》：“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在那一刻，就連粗獷勇猛的英雄好漢都被深深感動了?？梢?，蘇軾的文字具有巨大的魅力。

蘇軾，號東坡居士，所以世人又稱其為蘇東坡。他是北宋著名的文學(xué)家、書法家、畫家，也是歷史上的治水名人。蘇軾與父親蘇洵、弟弟蘇轍三人并稱“三蘇”。

蘇軾年輕時就表現(xiàn)出了非凡的才華，深受文壇宗師歐陽修的賞識。歐陽修曾言：“老夫當(dāng)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边@句話的意思是，自己應(yīng)給這位有才華的年輕人讓路，讓他有出人頭地的機會。成語“出人頭地”正是由此而來。這并不是一句單純的贊美之詞，而是因為蘇軾真的就像一匹千里馬，即將在文學(xué)的領(lǐng)域縱橫馳騁，創(chuàng)作出許多不朽的篇章。

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中，蘇軾是個多面手，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他的文章運筆如行云流水，姿態(tài)橫生。他的政論文如《策略》《策別》《策斷》等，滔滔雄辯，氣勢逼人。他還給后人留下了不少書札、雜記、雜說。這些作品大多夾敘夾議，揮筆輕盈自如，常常將描寫、議論、敘述、抒情等多種表達方式融為一體，表達出他對人生、對藝術(shù)的深刻感悟。例如《記承天寺夜游》《石鐘山記》《放鶴亭記》等，都是膾炙人口的名篇。

在詩的創(chuàng)作上，蘇軾與黃庭堅并稱“蘇黃”。蘇軾的詩作題材廣泛，風(fēng)格多變，有“千金買戰(zhàn)馬，百寶妝刀環(huán)”的報國熱忱，有“東風(fēng)知我欲山行，吹斷檐間積雨聲”的生活情趣，有“人生到處知何似，應(yīng)似飛鴻踏雪泥”的人生感悟……

在詞創(chuàng)作方面，他與辛棄疾并稱“蘇辛”，二人同為豪放詞派的代表人物。蘇軾對詞的創(chuàng)作進行了全面的改革，徹底打破了詞專門用來寫男女戀情、離愁別恨的限制，他的詞中寫出了渴望建功立業(yè)的慷慨激昂，如“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抒發(fā)了別離之情的樂觀曠達，如“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表達了懷古幽思的豪邁奔放，如“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蘇軾還在作品中表現(xiàn)出了“兒女情長”，例如他表達對亡妻思念的作品，情意綿綿，催人淚下，“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p>

蘇軾還是一位擅長寫賦的作家，他的《前赤壁賦》和《后赤壁賦》都是流傳后世的名篇，其中的“清風(fēng)徐來，水波不興”和“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更是被廣為傳頌的寫景佳句。

蘇軾在書畫藝術(shù)方面也有著很深的造詣。他擅長行書和楷書，與蔡襄、黃庭堅、米芾并稱為“宋四家”。他在繪畫理論中主張追求神似，擅長繪制竹石枯木，開創(chuàng)了后世“文人畫”的先河。

除了在文藝領(lǐng)域的卓越成就外，蘇軾在抗洪救災(zāi)和水利建設(shè)方面也取得了顯著的成績。他在地方任職期間，每到一處都會積極組織抗旱、抗洪、疏浚、修橋。他甚至巧妙地利用地下水或山泉水，建立了“城市自來水供水系統(tǒng)”，真正做到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是2019年水利部評出的第一批“歷史治水名人”之一。

蘇軾還是一位慈善家，他在杭州擔(dān)任知州期間創(chuàng)立了“安樂坊”，這是我國歷史上的第一家公辦醫(yī)院。他收容貧困的病人，提供粥食和藥品，三年時間里，共治愈了一千多名貧困病人。

除此之外，蘇軾還在教育、音樂、醫(yī)藥、數(shù)學(xué)、金石、美學(xué)、烹飪等多個領(lǐng)域取得了重要的成就?？梢哉f，蘇軾是中國文化史上罕見的在諸多領(lǐng)域都有杰出成就的才子。

經(jīng)典課堂

獨憐風(fēng)景美，更傷知音稀

——《記承天寺夜游》《湖心亭看雪》比較賞析

宋代散文精彩紛呈，明末小品別有風(fēng)味。人教版初中語文教材中收錄了蘇軾的《記承天寺夜游》和張岱的《湖心亭看雪》，兩篇文章同屬于散文小品，篇幅短小精練，寓意深遠(yuǎn)。仔細(xì)品味，我們會發(fā)現(xiàn)兩者之間存在諸多相似之處：

多種表達，巧妙綜合?！队洺刑焖乱褂巍泛汀逗耐た囱穬善恼?，雖然篇幅短小，但都完整地交代出時間、地點、人物和事件等記敘要素。在敘述的基礎(chǔ)上，《記承天寺夜游》描繪了承天寺清澈的月色，《湖心亭看雪》描繪了西湖淡雅的雪景，二者都將情感融入景物之中，抒發(fā)了作者的情懷。同時，這兩篇文章都將敘述、描寫、抒情融為一體，營造出了動人的意境。

寫景傳神，富有意境?！队洺刑焖乱褂巍飞朴谶\用比喻，“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將月光比作積水，給人一種靜謐的感覺；將竹柏的影子比作藻荇，又有一種水草搖曳的動態(tài)美感。這個比喻非常巧妙，形象貼切，營造出一種空明澄澈、疏影搖曳、亦真亦幻的意境?！逗耐た囱穭t運用白描手法，作者首先描繪全景，“霧凇沆碭，天與云與山與水，上下一白”，給人一種天地蒼茫，渾然一體的感覺；然后聚焦到西湖，“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寥寥幾筆卻包含了長與短、點與線、方與圓、多與少、大與小、動與靜等多種變化，簡潔而富有內(nèi)涵，意境深遠(yuǎn)，仿佛是一幅寫意的中國山水畫。

知音相惜，感慨無限。在《記承天寺夜游》中，作者原本“解衣欲睡”，卻被“入戶”的月光所吸引，于是前往承天寺尋找張懷民一同夜游。而“懷民亦未寢”，一個“亦”字，突顯出兩人心靈相通，友情深厚。他們“相與步于中庭”同樂，發(fā)出了“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的感慨。在《湖心亭看雪》中，作者在雪夜游覽西湖，原本有著“獨釣寒江雪”般的孤寂，但作者在湖心亭遇到了兩位正在煮酒對飲的人，并被邀請一同飲酒。這讓船夫都感嘆不已：“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p>

遣詞造句，別具匠心。在《記承天寺夜游》的結(jié)尾，作者發(fā)出感慨：“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通過連續(xù)的反問，再以限定語氣的陳述句結(jié)尾，既表達出失意的悲涼，也有自我安慰的成分，更蘊含了深刻的人生哲理，引人共鳴，發(fā)人深思。在《湖心亭看雪》中，一個“一”字，可以表示蒼茫浩大，如“上下一白”，包含天地萬物；也可以表示微乎其微，從“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到“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逐次見小，讓人有種“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感覺，可謂神來之筆。

然而，這兩篇文章也存在著明顯的差異：

從內(nèi)容上看，《記承天寺夜游》寫月色，《湖心亭看雪》寫雪景；從主題來看，《記承天寺夜游》表現(xiàn)了作者在仕途失意時的自我排遣和樂觀豁達的心態(tài)，而《湖心亭看雪》則表現(xiàn)了作者對前朝的懷念和孤高脫俗的情操；從表達方式上看，《記承天寺夜游》在敘述和描寫的基礎(chǔ)上發(fā)表了深刻的議論，而《湖心亭看雪》則以敘事和寫景為主，巧妙地通過船夫的話語，間接地升華了主題。

小練習(xí)

１．請你寫出描寫月色和西湖美景的詩詞、名句各兩句。

２．上面兩篇短文，你更喜歡哪一篇？請簡要說明理由。

參考答案

１．示例：月色：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

西湖：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２．示例：我喜歡《記承天寺夜游》，因為蘇軾的曠達胸懷值得我們學(xué)習(xí)。（或者：我喜歡《湖心亭看雪》，因為張岱在文中的白描手法十分傳神。）

古今漫談

困境對于弱者來說是打擊，對于強者而言則是磨礪。不信，請看——

蘇東坡突圍

余秋雨

蘇東坡到黃州來之前，正陷于一個被史學(xué)家稱為“烏臺詩獄”的案件中。他從監(jiān)獄里走來，被人押著，遠(yuǎn)離自己的家眷，沒有資格選擇黃州以外的任何地方，只能朝著這個當(dāng)時還很荒涼的小鎮(zhèn)走來。然而，他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已經(jīng)完成了一次永載史冊的文化突圍。蘇東坡寫于黃州的那些杰作，既宣告著黃州進入了一個新的美學(xué)等級，也宣告著蘇東坡進入了一個新的人生階段。

蘇東坡在黃州的生活狀態(tài)，已被他自己寫給李端叔的一封信描述得非常清楚。信中說：得罪以來，深自閉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間，與樵漁雜處，往往為醉人所推罵。輒自喜漸不為人識，平生親友，無一字見及，有書與之亦不答，自幸庶幾免矣。

我初讀這段話時十分震驚，因為誰都知道蘇東坡這個大名人是有很多很多朋友的。但是，一旦出事，朋友們不僅不來信，而且也不回信了?？偠灾?，原來的世界已在身邊轟然消失，于是，一代名人也就混跡于樵夫漁民間不被人認(rèn)識。

他真的害怕了嗎？也是也不是。他怕的是麻煩，而絕不怕大義凜然地為道義、為百姓，甚至為朝廷、為皇帝捐軀。他經(jīng)過“烏臺詩案”已經(jīng)明白，一個人蒙受了誣陷，即便是死也死不出一個道理來。他既找不到慷慨陳詞的目標(biāo)，又抓不住從容赴死的理由。他想做個義無反顧的英雄，不知怎么一來卻把自己打扮成了小丑；他想做個堅貞不屈的烈士，鬧來鬧去卻成了一個深深懺悔的俘虜。

這是一種真正精神上的孤獨無告，對于一個文化人來說，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了。那闋著名的《卜算子·黃州定慧院寓居作》，用極美的意境道盡了這種精神遭遇：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然而，現(xiàn)在他即便寫詩作文，也不會追求社會轟動了。他在寂寞中反省過去，覺得自己以前最大的毛病是才華外露，缺少自知之明。蘇東坡的這種自省，不是一種走向乖巧的心理調(diào)整，而是一種極其誠懇的自我剖析，目的是想找回一個真正的自己。艱苦的物質(zhì)生活，又使他不得不親自墾荒種地，體味著自然和生命的原始意味。

這一切，使蘇東坡經(jīng)歷了一次整體意義上的脫胎換骨，也使他的藝術(shù)才情獲得了一次升華。他真正地成熟了，與古往今來許多大家一樣，成熟于一場災(zāi)難之后。

成熟是一種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輝，一種圓潤而不膩耳的音響，一種不再需要對別人察言觀色的從容，一種終于停止向周圍申訴求告的大氣，一種無須聲張的厚實，一種并不陡峭的高度。（選自《山居筆記》，文章有刪改）

小練習(xí)

1．文中的“突圍”是什么意思？

2．文章最后一段在句式上有什么特點？又有什么表達效果？

參考答案

1．其一指蘇東坡突破流放的心靈困境；其二指他在文學(xué)藝術(shù)上的突破、人格精神上的升華（寫出這兩層意思即可）。

2．連續(xù)運用了排比句式。強調(diào)蘇軾在人格和藝術(shù)上的成熟，氣勢十足，富有感染力。

責(zé)編：欒雨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