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畫家啟凡與妻子金菊香興沖沖地來到錦雞峰東峰??吹綄γ嫖鞣迳弦恢恢幻利悆?yōu)雅的紅腹錦雞,啟凡格外興奮,端著相機(jī)咔咔拍個不停。
啟凡到錦雞峰采風(fēng),緣于金菊香朋友圈里的一個視頻。清晨六點鐘,金菊香一覺醒來,看到朋友圈的視頻驚喜萬分,忙讓啟凡看。啟凡睜開惺忪的眼睛,越看越稀奇。視頻中,數(shù)千只紅腹錦雞踵趾相接,場面分外壯觀?!白?,咱去看看吧?!甭牭浇鹁障愕脑?,啟凡笑了,背起行囊,來了趟說走就走的旅行。
錦雞峰距近郊縣城九公里,峰頂生長著郁郁蔥蔥的白皮松。近幾年,越來越多的紅腹錦雞云集至此,形成了一道獨特的景觀。據(jù)說近郊縣政府已將錦雞峰列入旅游建設(shè)規(guī)劃,很快就要把這里開發(fā)成景區(qū)了。
西峰山勢險峻,人跡罕至。游客觀賞紅腹錦雞,只有到東峰頂來。拍了幾張稱心如意的照片,啟凡找塊平地,支起架子,展開四尺斗方宣紙,從包里掏出顏料,擠到瓷盤邊,往盤中間倒點礦泉水,拿起毛筆,看著西峰飛來飛去的紅腹錦雞,構(gòu)思片刻,就要動筆作畫。
眼前草叢中有幾個游客扔的空飲料瓶,啟凡看著很不舒服,彎腰撿拾起來,放進(jìn)身旁的塑料袋中。
“爺爺,這個畫家咋還撿破爛?”啟凡扭頭看去,只見一個老人拉著八九歲的小男孩,慢悠悠地走上來,臉上汗涔涔的。
“這是一位窮畫家?!崩先烁皆谛∧泻⒍呎f,聲音不高,啟凡卻聽得真切。
畫著畫著,啟凡進(jìn)入了狀態(tài),越畫越生動傳神。游客紛紛聚攏過來,靜靜地看著,不時發(fā)出驚嘆聲。老人也過來湊熱鬧。小男孩將手中剛喝完的飲料瓶子輕輕地放進(jìn)啟凡身旁的塑料袋中。
小男孩端詳啟凡許久,拉了拉老人的手,低聲說:“爺爺,我看他是啟凡爺爺。”
“別胡說,啟凡大師咋會到這兒來?”老人搖頭否認(rèn)。
“真的,爺爺?!毙∧泻⒄UQ劬?,十分認(rèn)真地說,“老師給我們看的卡片上有書法家、畫家、音樂家?!?/p>
“人像人挺多的,別胡說。”老人不以為然。
“我沒有胡說,”小男孩不服氣,徑直走到正在潛心作畫的啟凡面前,“您是啟凡爺爺嗎?”
啟凡看了看眼前天真可愛的小男孩,笑呵呵地反問道:“你說呢?”
“我說您是?!?/p>
“你說是,就算是吧。”啟凡刮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笑著。
“不可能,”老人不容置疑地說,“要是啟凡大師來了,縣里的頭頭腦腦,還有那些畫家們,早就蜂擁而至了?!?/p>
啟凡不動聲色,繼續(xù)作畫。
不大一會兒,一幅筆墨精湛的山水畫呈現(xiàn)在游客面前。特別是畫中的紅腹錦雞,形神兼?zhèn)?,栩栩如生?/p>
“給我們講講您這幅畫吧?!敝心暧慰头路鹫业搅酥?,迫不及待。
“行啊,”啟凡指著剛剛完成還沒落款的畫作,“我畫的這幅《錦雞峰》,就是對面西峰的景觀。山中懸崖峭壁,山頂土地肥沃,白皮松茂盛,那是紅腹錦雞的樂園。這些標(biāo)志性的自然地貌,別處絕無。這幅畫中占據(jù)多半個畫面的是峰頂,遠(yuǎn)處隱約的山峰和近處山崖上高高低低的白皮松,都是‘靜,而峰頂嬉戲走動和空中飛翔的紅腹錦雞,則是‘動。在右邊山崖下不起眼的平地上,是一間小屋,雖說占去畫面的比例非常小,不過房頂升起的炊煙和院邊晾曬的小紅衣服,是幾分詩意的象征?!?/p>
游客中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他們紛紛拿出手機(jī)拍下啟凡的畫作。
下午四時,啟凡的肚子咕咕作響,收拾好行囊,準(zhǔn)備找個賓館吃飯歇息。沿著崎嶇的山路返程,穿越一片濃郁的柏樹林,啟凡和妻子金菊香行至山下的公路邊。途中沒有垃圾箱,啟凡還拎著那袋飲料瓶子。
“收破爛嘍——”一個中年男子騎著三輪車,從村子的小巷里出來,高聲吆喝著。
啟凡忙搖下車窗向中年男子招手:“大哥——”
中年男子沒有理會,繼續(xù)前行。啟凡趕忙下車,跑過去。
“是叫我嗎?”中年男子怔怔地問。
“是呀。”啟凡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那袋飲料瓶子,旋即扔進(jìn)三輪車?yán)铩?/p>
“都叫我收破爛的,沒人叫過我大哥?!敝心昴凶雍芗樱瑥囊露道锾统鲆话研″X。
“不要錢,送給您?!眴⒎蚕蛑心昴凶訐]手告別,轉(zhuǎn)身看到不遠(yuǎn)處高樓頂?shù)奈鍌€醒目大字——錦雞峰賓館,上車飛馳而去。
(王荀,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作品見于《小說選刊》《山西文學(xué)》《芒種》《奔流》《小小說選刊》《傳奇·傳記文學(xué)選刊》等。)
編輯: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