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感視野下合唱藝術活動的功能

韓斐然

摘要：幸福感指人類基于自身滿足感和獲得感產生的一系列愉悅與積極的情感，對人們的健康發(fā)展至關重要。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自2010年7月以來，已經連續(xù)舉辦七屆，被納入國家文化和旅游部“百姓大舞臺”全國群眾文化活動品牌計劃，成為合唱愛好者盡人皆知、津津樂道的重要賽事。合唱藝術有著參與性強、覆蓋面廣等特點，參與合唱藝術活動可以從藝術接受、社會交往等多個方面收獲積極情緒。本文將借助美國心理學家、積極心理學之父塞利格曼提出的“PERMA”幸福感模型，以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為主要研究對象，從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社會幸福感三種不同角度對合唱藝術活動提升個體幸福感的功能進行探究，并基于幸福感視野為合唱藝術活動的實現(xiàn)路徑進行探討。

關鍵詞：幸福感；合唱藝術活動；幸福2.0理論；PERMA

作為集體演唱多聲部聲樂作品的藝術門類，合唱是一項普及性強、參與面廣的藝術活動。2010年，首屆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成功舉辦，每兩年一屆，迄今共舉辦七屆，累計參賽隊伍450余支，參賽合唱隊員超14000人次，成為天津市合唱愛好者和廣大市民津津樂道的公益性合唱藝術活動。2022年，藝術節(jié)入選文化和旅游部“百姓大舞臺”全國群眾文化活動品牌計劃。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近年來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更加充實、更有保障、更可持續(xù)。從幸福感視野下，對合唱藝術活動進行研究，就更加具備現(xiàn)實意義與理論價值。

一、合唱藝術活動提升幸福感的機理

美國心理學家塞利格曼在《持續(xù)的幸?！芬粫刑岢觥靶腋?.0理論”，在此背景下，對幸福感的研究趨向于通過主觀幸福感、心理幸福感、社會幸福感三種幸福感模型進行研究。幸福感可以通過不同的幸福因子觸發(fā)。個體在合唱藝術活動中從參與過程、實踐活動中與他人的社交活動、藝術普及中發(fā)揮的積極作用等不同方面收獲積極幸福因子，幸福感得以提升。

（一）合唱參與提高生活質量，提升主觀幸福感

主觀幸福感專指“評價者根據(jù)自定的標準對其生活質量的整體性評估，具有主觀性，以評價者內定的標準而非他人標準來評估”^[1]。

當個體對自己的整體生活感到滿意時，那他就是收獲了主觀幸福感。首先，當個體參與到合唱藝術活動中時，業(yè)余生活更加充實，不會因為沒有興趣愛好而感到“空虛”，而會感到“充實”；其次，個體在合唱參與中接受到合唱藝術的熏陶，音樂融入到個人生活當中，會感到“愉快”。這些表現(xiàn)都能從側面體現(xiàn)出個體整體生活質量的提高，主觀幸福感由此產生。

（二）合唱實踐提高情感認同，提升心理幸福感

心理幸福感主要有六個維度：“個人成長、與他人的積極關系、環(huán)境掌控、生活目標、自我接納、機能自主”^[2]，符合心理幸福感六個維度中任一維度即可收獲心理幸福感。

排練、演出、比賽等都是在進行合唱實踐活動，在合唱實踐中，人與人之間的交往十分密切，各個個體會像親朋好友一樣為他人提供幫助、鼓勵、關心、理解，接受幫助的個體會感覺到自己融入到集體當中，并與他人建立了情感上的認同。合唱隊員在一起排練、演出，自己的歌唱被他人所欣賞，收獲一種在藝術層面上的認可。這樣隊員相互建立了認同感，彼此間擁有積極的關系。

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合唱團在第七屆卡萊利亞國際合唱比賽上斬獲混聲合唱組別金獎，合唱隊員接受專訪時曾表示：合唱并不簡單，由于不使用擴音設備，因此每個人都需要有扎實的發(fā)聲方法與歌唱技巧，以及合唱隊員間的默契配合，在長期的訓練、磨合、比賽中，這些能力都隨著實踐的增多得以提升。外出比賽時，隊員們生活在一起，互幫互助，彼此照顧，建立了一種深厚的友誼。隊員們個人能力得到提升，與他人擁有積極關系，觸發(fā)幸福因子，收獲心理幸福感。

（三）合唱傳播帶動藝術接受，提升社會幸福感

社會幸福感是“個體對自己與他人、社會之間的關系質量，以及對其生活環(huán)境和社會功能的自我評估”，主要有“社會整合、社會貢獻、社會和諧、社會認同、社會實現(xiàn)”五個維度。

藝術參與者在藝術接受和藝術傳播時都可以收獲社會幸福感。合唱隊員擔任了傳播中介這一角色，通過自身的演繹將合唱作品傳遞給觀眾，合唱藝術傳播給更多接受主體，藝術的社會功能得以發(fā)揮。在傳播合唱藝術的過程中，合唱隊員自身的社會責任感得到滿足，收獲來自社會方面的正向反饋；在藝術活動中，個體的藝術實踐也是在進行藝術普及活動，可以帶動他人的藝術接受，為接受者創(chuàng)造審美體驗機會，提高審美能力。這樣的藝術普及還可以反過來為藝術生產提供動力，激勵創(chuàng)作者不斷推出優(yōu)質作品，為社會大眾的藝術接受提供了更多可能和具體作品。這樣合唱個體通過自身的傳播與接受作用，發(fā)揮了自身的社會功能，為社會做出貢獻，產生社會幸福感。

二、幸福感視野下合唱藝術活動的具體功能

合唱有著“整齊、協(xié)調、融合”的美學追求，與我們建設和諧社會，追求人民生活幸福的目標相適應。合唱藝術活動可以對個體的情緒、投入、關系、意義、成就等多個方面產生影響，個體由此收獲幸福感。

（一）誘發(fā)積極情緒

情緒與人們的行為關系密切，積極情緒是產生幸福感所必需的因素。參與合唱活動能滿足個體的審美需要，社交需要，從而產生積極情感。

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的參賽者在接受專訪時曾表示：藝術節(jié)為市民和合唱愛好者搭建了一個幸?？鞓返慕涣髌脚_，通過藝術節(jié)不僅可以認識許多志同道合的朋友，還可以親身投入到合唱藝術當中，享受藝術為自己帶來的樂趣，感覺到生活十分充實。

（二）帶動投入狀態(tài)

為達到合唱藝術作品整體的和諧統(tǒng)一，合唱藝術對音準、音色、咬字等發(fā)聲層面以及肢體動作等方面有著較高的要求，為達到作品表現(xiàn)的完整性，需要合唱隊員在排練、演唱等過程中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

合唱指揮往往都會要求合唱隊員對均衡要有極靈敏的反應和適應能力，每一個隊員都要以高度集中的精神和注意力，互相聆聽鄰近的聲音和整個合唱的音響，使自己的聲音在整個合唱進行中起著最大而合理的作用。在此排練過程中，合唱隊員的投入狀態(tài)被帶動。

（三）促進人際互動

人際互動是社會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因素。塞利格曼指出“他人是人生低潮最好和最可靠的解藥，幫助別人是提升幸福感最可靠的方法”。

合唱作為一項需要多人參與且默契配合的活動，個體在參與的過程中一定不會是各自為營的狀態(tài)，只有相互間不停的交流配合才能帶來和諧的合唱表現(xiàn)，因此合唱活動促進了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幫助人們獲得積極的關系。

在2008年就加入和平文化宮友誼合唱團的一名團員表示，合唱團是一個溫暖、團結、和諧、積極的團體，在日常的排練、比賽和學習中可以結交一些朋友，這對自己的人際交往是很大的一種補充。參與合唱活動時她愿意把歌聲唱給大家聽，與大家一起分享故事。

（四）實現(xiàn)自我意義

“生活中有意義的感覺是生活在快樂之中的感覺，沒有意義的生活是指看不到未來的希望”。這樣的意義是從個體與滿足個體需要的外界物的關系中產生的，也就是價值，是主體評判尺度與客體能否滿足主體需要之間對立統(tǒng)一的關系狀態(tài)，客體滿足主體需要，意義由此產生。

愛樂人室內合唱團是由一群年輕人組建的公益性室內合唱團，隊員們來自各行各業(yè)，每次的集合排練都安排在下班之后。他們曾在第六屆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上獲得“百靈獎”。隊員在接受專訪時表示“合唱對于他來說是一種放松的狀態(tài)，參加排練能夠感覺到解除了一天的疲憊”。合唱團團長在提到平時舉辦的公益活動時表示這些活動可以讓更多的人學會審美，幫助他人了解合唱，走進音樂。參與合唱活動緩解壓力，滿足了隊員對合唱活動的需求，就是有意義的；通過合唱幫助他人收獲知識，實現(xiàn)自我價值。二者都是實現(xiàn)自我意義的方式。

（五）增強自我成就

朝著目標努力和達成目標都可以獲得成就。合唱比賽的獎項、觀眾的喝彩與掌聲是達成合唱目標的成就，追逐獎項的過程、收獲的知識、交往到的朋友是朝著目標努力的成就。

在七屆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上斬獲七次最高獎項的和平文化宮友誼合唱團，曾在第九屆全國老年合唱節(jié)比賽這一國家級賽事中獲得金獎，多次參加省部級合唱賽事并取得優(yōu)異成績。除此之外還多次參加天津市各類合唱展演活動，做客天津廣播電視臺文藝頻道等。2010年赴加拿大參加蒙特利爾國際合唱節(jié)，盡管沒有在該賽事中獲得高名次，但合唱團在參與的同時與國際頂尖合唱團同臺競技，提升自身歌唱水平并增長了見識，通過此次外出比賽的機會還能順便出國旅游，隊員們都表示“收獲滿滿”。友誼合唱團的獲獎與不獲獎的經歷包含了追求目標的過程與最終的達成目標，合唱隊員的自我成就得以增強。

三、合唱藝術活動中幸福感提升功能的實現(xiàn)

參與合唱藝術活動可以收獲幸福感，但現(xiàn)實中許多因素會阻礙這種幸福感的實現(xiàn)，因此可以跳脫出原有合唱藝術活動僅關注“唱”的視野，通過完善合唱團的合唱空間、拓展合唱展示形式等方式對提升參與者幸福感的實現(xiàn)路徑進行補充。

（一）完善合唱空間

“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舞臺上完整的合唱展示需要臺下無數(shù)次的合唱排練，對于排練活動來說，場地是最基礎的硬件設施，一個合唱團如果沒有固定的排練場地，那它就不會有固定的時間、地點去準備“臺上”的展示。但基層許多合唱團會受到場地的限制，排練的完整性無法得到保證。應為基層合唱團提供合唱排練的場地，并保證充足的排練時間，不輕易被他人所占用與打擾。

愛樂人室內合唱團的團長就提到他們在成立之初就受到了排練場地的限制，差點因為沒有排練場地而辦不下去，后來天津市群眾藝術館為他們提供了場地。他說：“群藝館提供場地對我們來說特別重要！因為一個合唱團從最開始就需要有一個固定場地，讓隊員們養(yǎng)成固化的習慣，當藝術變成規(guī)律后就容易堅持下去。反之如果沒有固定的排練場地，那合唱團會做不下去的。”愛樂人室內合唱團現(xiàn)在在天津地區(qū)已經有較大的名氣，曾入選“京津冀合唱藝術研究會示范團”，多次在天津音樂廳舉辦專場音樂會，還曾在日本神戶國際合唱比賽獲得銀獎，在十一屆世界合唱比賽獲優(yōu)秀獎。正是這樣一個在合唱界小有成就的合唱團最初也差點因為場地問題而“破產”，更可以見得滿足合唱團隊對于排練場地的需求對合唱活動的重要性。

（二）增加展示機會

合唱個體具有展示的欲望，他們熱衷于向他人進行成果的展示，如果參加的是高水平、高級別的展示活動，對個體成就感、滿足感是更高層次的滿足。政府部門可以為他們增加合唱展示的機會，組織“合唱進社區(qū)”“合唱進鄉(xiāng)村”等活動，讓合唱隊員擁有更多的展示機會，也讓更多的人可以欣賞到合唱藝術。

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入選的“百姓大舞臺”全國群眾文化活動品牌計劃，是國家文化和旅游部組織的一項國家級品牌發(fā)展活動，群眾合唱能登上如此高的平臺，對個人成就的實現(xiàn)是極強的助推力量。另外，從合唱團自身來說，合唱隊員可以根據(jù)個人的時間，自發(fā)在公園、口袋公園、商場、休閑廣場等便于展開小規(guī)模藝術活動的場所進行合唱成果的展示以及合唱快閃活動，引發(fā)路人駐足觀看，能更好地滿足個體的成就感，提升合唱活動帶來的幸福感。

（三）創(chuàng)新展示形式

合唱在我國有良好的群眾基礎，但許多人對合唱專業(yè)知識了解不足或對這種較為嚴肅的藝術不感興趣。應當創(chuàng)新合唱藝術的展示形式，讓更多的人了解合唱、熱愛合唱、體驗合唱，合唱發(fā)揮的社會功能才能更好地傳遞給個體。

曾在網絡上大火的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他們的作品打破了觀眾以往對合唱藝術嚴肅舞臺形象的認知，如《感覺身體被掏空》、《張士超你到底把我家鑰匙放在哪里了？》。這些作品圍繞著年輕群體生活的瑣事，歌詞具有敘事性和口語化的特點，便于傳播。彩虹合唱團注重創(chuàng)新舞臺展示的形式，常通過增加輔助型道具幫助觀眾更好掌握作品主題，并帶有幽默性。如《感覺身體被掏空》中所有隊員戴著“狗耳朵”發(fā)飾，意涵“累成狗”，這樣巧妙的安排豐富了舞臺效果，也打破了以往合唱“重聽輕看”的常規(guī)。2023年4月，彩虹合唱團推出的新作《聲部介紹歌》，同樣是運用新穎的演唱形式、口語化的歌詞，幽默風趣地對合唱藝術中的四個聲部進行了介紹，合唱團官方公眾號提到這首歌演唱時提到“詭異的BGM響起，各個聲部開始了‘明爭暗斗，這讓臺下‘愛湊熱鬧的觀眾朋友們不看不厭”。截至2024年1月5日，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擁有抖音粉絲175萬，獲贊744萬，嗶哩嗶哩粉絲106萬，獲贊219萬，合唱藝術表演團體在自媒體上有如此多的粉絲實屬不易，可見彩虹合唱團在合唱創(chuàng)新方面的成功。

（四）創(chuàng)建各式團隊

許多人喜愛合唱但由于沒有音樂學習基礎畏于參加合唱團，或者有的合唱團招募團員門檻較高，這都會導致他們無法作為合唱團的成員進行展示、交往活動，普通人與合唱藝術活動間的幸福感紐帶被切斷，合唱藝術無法全方位地普及給大眾。

各地文化館可以發(fā)揮地方文化服務職能，設置低門檻參與合唱團，它不以參加比賽、演出活動為主要目的，而是為沒有合唱基礎的愛好者打造展示平臺，同時安排專職人員為合唱團進行教學、培訓，幫助提高隊員的歌唱水平，增進人際交往，滿足展示的欲望，親身享受合唱藝術為其帶來的樂趣。

（五）關注特殊人群

2019年7月25日，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fā)表了《平等、參與、共享：新中國殘疾人權益保障70年》白皮書，指出殘疾人要能以平等的地位和均等的機會充分參與社會生活。由于殘疾帶來的障礙，他們的主觀幸福感顯著低于普通人，而“社會參與能夠緩和殘疾帶來的消極后果，是維持和提高主觀幸福感的關鍵，持續(xù)穩(wěn)定的參與可以提高殘疾人的主觀幸福感，減少抑郁，提高自尊和生活滿意度”。如果殘疾人能夠更高程度地接觸合唱藝術，那他們不僅能像正常人一樣享受藝術帶來的美好，也能一樣地進行社交活動，這對他們幸福感的提升有巨大幫助。

曾在第六屆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上獲得“百靈獎”的小海豚聽障兒童合唱團，是全世界首支全部由佩戴人工耳蝸的聽障兒童組成的合唱團。該合唱團成立于2014年，十年間多次在世界級合唱比賽中登場，與健聽的選手同臺競技，曾在第十一屆世界合唱比賽中獲銀獎、參與全國殘運會開幕式演出等；十年間，隊員們學會了合唱的方式方法，還參加了眾多社會活動。如此的合唱經歷對隊員幸福感的提升有巨大的幫助，但天津市小海豚聽障兒童合唱團只是少數(shù)，仍有較多的殘疾人沒有社會參與、享受藝術的機會，應當注重他們的合唱活動，讓合唱帶來的幸福感也能傳遞到他們身上。

【基金項目：天津市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項目，幸福感視野下合唱藝術活動的功能——以天津市合唱藝術節(jié)為重點研究對象，項目號：2022SKY372?！?/p>

（作者為天津音樂學院音樂教育與藝術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在讀）

參考文獻：

[1]吳明霞.30年來西方關于主觀幸福感的理論發(fā)展[J].心理學動態(tài)，2000（04）：23-28.

[2]張陸，佐斌.自我實現(xiàn)的幸福——心理幸福感研究述評[J].心理科學進展，2007，No.95（01）：134-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