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建寧府崇安縣五夫社倉記》釋讀

《四庫全書》全稱《欽定四庫全書》，是永瑢、紀昀等編纂的大型叢書，成書于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端膸烊珪肥珍浀摹痘掴旨肥悄纤沃軐W家、教育家朱熹的詩文匯編，全名為《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亦稱《朱子大全》?！痘掴旨返膬热莘从沉酥祆涞膶W術思想，展現(xiàn)了他在哲學、經學、史學、文學等方面的獨到見解和高深造詣。

《建寧府崇安縣五夫社倉記》是朱熹在乾道七年為五夫社倉撰寫的文章。當時，朱熹在福建崇安縣五夫里為母親守制，目睹了當?shù)氐酿嚮暮兔癖姷目嚯y。朱熹倡議并推動建立了五夫社倉，旨在通過春夏時節(jié)發(fā)放糧種、秋冬時節(jié)償還存放的方式，幫助民眾渡過青黃不接的困難時期。這篇文章既是朱熹對當時社會問題的回應，也是他對儒家思想的實踐體現(xiàn)。典籍如圖1所示。

典籍原文如下：

乾道戊子[1]，春夏之交[2]，建人大饑。予居崇安之開耀鄉(xiāng)，知縣事諸葛侯廷瑞[3]以書來，屬予及其鄉(xiāng)之耆艾左朝奉郎劉侯如愚，曰：“民饑矣，盍為勸豪民發(fā)藏粟，下其直以振之？”劉侯[4]與予奉書從事，里人方幸以不饑。俄而盜發(fā)浦城，距境不二十里，人情大震，藏粟亦且竭。劉侯與予憂之，不知所出，則以書請于縣于府。時敷文閣待制信安徐公嚞[5]知府事，即日命有司以船粟六百斛泝溪以來，劉侯與予率鄉(xiāng)人行四十里，受之黃亭步下。歸，籍民口大小仰食者若干人，以率受粟，民得遂無饑亂以死，無不悅喜歡呼，聲動旁邑，于是浦城之盜無復隨和而束手就擒矣。

及秋，徐公奉祠以去，而直敷文閣東陽王公淮[6]繼之。是冬有年，民愿以粟償官貯，里中民家將輦載以歸有司。而王公曰：“歲有兇穰，不可前料。后或艱食，得無復有前日之勞，其留里中而上其籍于府?！眲⒑钆c予既奉教，及明年夏，又請于府曰：“山谷細民無蓋藏之積，新陳未接，雖樂歲不免出倍稱之息貸食豪右，而官粟積于無用之地，后將紅腐不復可食。愿自今以來，歲一斂散，既以紓民之急，又得易新以藏，俾愿貸者出息什二，又可以抑僥幸、廣儲蓄。即不欲者，勿強。歲或不幸，小饑則弛半息，大侵則盡蠲之，于以惠活鰥寡，塞禍亂原，甚大惠也。請著為例。”王公報皆施行如章。

既而王公又去，直龍圖閣儀真沈公度[7]繼之。劉侯與予又請曰：“粟分貯民家，于守視出納不便，請放古法，為社倉以儲之。不過出捐一歲之息，宜可辦。”沈公從之，且命以錢六萬助其役。于是得籍坂黃氏[8]廢地，而鳩工度材焉。經始于七年五月，而成于八月。為倉三，亭一，門墻、守舍，無一不具。司會計董工役者貢士劉復、劉得輿、里人劉瑞也。既成，而劉侯之官江西幕府，予又請曰：“復與得輿皆有力于是倉，而劉侯之子將仕郎琦嘗佐其父于此，其族子右修職郎玶亦廉平有謀，請得與并力?！备杂柩韵ぞ邥Y請焉，四人者遂皆就事。方且相與講求倉之利病，具為條約。會丞相清源公[9]出鎮(zhèn)茲土，入境問俗，予與諸君因得具以所為條約者迎白于公。公以為便，則為出教，俾歸揭之楣間，以視來者。于是倉之庶事，細大有程，可久而不壞矣[10]。

予惟成周之制，縣都皆有委積，以待兇荒。而隋唐所謂社倉者，亦近古之良法也。今皆廢矣，獨常平義倉，尚有古法之遺意，然皆藏于州縣，所恩不過市井惰游輩，至于深山長谷，力穡遠輸之民，則雖饑餓瀕死，而不能及也。又其為法太密，使吏之避事畏法者，視民之殍而不肯發(fā)，往往全其封鐍，遞相付授，至或累數(shù)十年不一訾省。一旦甚不獲已，然后發(fā)之，則已化為浮埃聚壤，而不可食矣。夫以國家愛民之深，其慮豈不及此？然而未之有改者，豈不以里社不能皆有可任之人，欲一聽其所為，則懼其計私以害公；欲謹其出入，同于官府，則鉤校靡密，上下相遁，其害又必有甚于前所云者，是以難之而有弗暇耳。

今幸數(shù)公相繼，其愛民慮遠之心皆出乎法令之外，又皆不鄙吾人以為不足任，故吾人得以及是。數(shù)年之間，左提右挈[11]，上說下教[12]，遂能為鄉(xiāng)閭立此無窮之計，是豈吾力之獨能哉！惟后之君子，視其所遭之不易者如此，無計私害公，以取疑于上，而上之人亦毋以小文拘之，如數(shù)公之心焉，則是倉之利，夫豈止于一時！其視而傚之者，亦將不止于一鄉(xiāng)而已也。因書其本末如此，刻之石，以告后之君子云。

淳熙甲午[13]夏五月丙戌新安[14]朱熹記。

注釋如下：

[1]乾道戊子：即乾道四年（1168年）。

[2]春夏之交：指時令糧食青黃不接之際（即陳糧已經吃完了，糧食接不上之時）。

[3]諸葛侯廷瑞：指諸葛廷瑞。諸葛廷瑞，字麟之，是南宋時期的官員，出生于南安。他在紹興二十七年考中進士，先后擔任龍溪縣尉和崇安縣知縣，最終官至兵部侍郎。乾道戊子年春夏之際，建州發(fā)生了嚴重的饑荒，諸葛廷瑞寫信給朱熹和劉侯，請求他們勸說富有的百姓捐獻糧食，并以較低的價格出售或救濟給災民。在他的努力下，災民得到了一定的救濟，避免了饑荒帶來的更大災難。

[4]劉侯：全名劉如愚，是崇安縣開耀鄉(xiāng)的長老之一。

[5]徐公嚞：即徐嚞（音同“哲”），曾任敷文閣待制，信安人，在乾道戊子年（1168年）任建寧知府。

[6]王公淮：即王淮，接替徐嚞擔任直敷文閣的職務，兼任建寧知府。在他任職期間，崇安地區(qū)迎來了豐收年景。

[7]沈公度：即沈度，擔任直龍圖閣的職務兼建寧知府，在王淮之后接管了崇安的工作。沈度支持劉侯和朱熹的建議，同意建立社倉來更好地管理和分配糧食。他還撥款六萬錢用于建設社倉，確保了項目的順利進行。

[8]坂黃氏：崇安縣坂黃氏是福建地區(qū)的一個重要家族，擁有悠久的歷史和豐富的文化遺產。坂黃氏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宋朝時期，其中黃峭是主要創(chuàng)始人之一。清乾隆年間，坂黃氏曾參與崇安縣五夫社倉的建設，為當?shù)鼐用裉峁┝酥匾募Z食援助。

[9]丞相清源公：指陳俊卿，他曾擔任福州知府，并且在南宋時期做過丞相。陳俊卿巡視崇安縣時，對朱熹的社倉工作表示了極大的支持，并且在朱熹的建議下，發(fā)布了相關教令，使社倉的運作更加規(guī)范有效。

[10]不壞矣：不至于出差錯。

[11]左提右挈：比喻共相扶持。

[12]上說下教：向上勸說，向下教導。

[13]淳熙甲午：宋孝宗淳熙元年（1174年）。

[14]新安：在古代，“新安”可以指代不同的地域概念，這里指的是朱熹的籍貫—徽州婺源（今屬江西）。

原文釋義如下：

在乾道戊子年（1168年）的春夏之交，鄉(xiāng)村糧食青黃不接的季節(jié)，建州地區(qū)發(fā)生了嚴重的饑荒。當時，我（朱熹）住在崇安縣的開耀鄉(xiāng)。時任知縣諸葛侯（諸葛廷瑞）寫信給我以及鄉(xiāng)里的長者左朝奉郎劉侯（劉如愚），說：“崇安鬧饑荒，百姓們已經餓到了極點，你們身為賢達，為什么不勸說當?shù)馗蝗税l(fā)放部分儲存的糧食，低價出售以救濟饑荒中的百姓呢？”劉侯（劉如愚）和我接到信后，立即遵令開始處理這件事。在我們的勸勉下，當?shù)氐母蝗碎_始發(fā)放糧食，減價賑濟饑民，周圍的鄉(xiāng)民因此得到了救助，有幸存活下來。但事隔不久，浦城一帶也因鬧饑荒，災民騷動，盜賊蜂聚。距離崇安境內不到二十里的地方發(fā)生了災民哄搶事件，鬧得人心惶惶。當?shù)匕傩占依锏膬浼Z也吃得差不多了，沒有糧食，鄉(xiāng)民如何渡過難關？劉侯（劉如愚）和我對此感到擔憂，心急如焚，不知道該怎么辦。迫不得已，我們寫信向當?shù)乜h府和州府請求幫助。當時的知府—敷文閣待制信安徐公（徐嚞）得知后，立即命令政府有關部門在建州征調常平谷米六百石，當日就裝船，沿著溪流逆水而上，運到城鄉(xiāng)近溪。劉侯（劉如愚）和我?guī)ьI鄉(xiāng)親們足足走了四十里路，在黃亭碼頭接應這批糧食。收到災糧回到鄉(xiāng)里，我們登記了鄉(xiāng)里所有受災的人數(shù)，不論大小均按相應比例以借貸方式分配糧食。最終我鄉(xiāng)災區(qū)沒有人因為饑餓而死亡，鄉(xiāng)民得以安定，再也沒有出現(xiàn)饑荒和混亂。大家都非常高興，開耀鄉(xiāng)的成功救災傳遍了周邊地區(qū)。參與浦城哄搶糧食的饑民，因得到了應急的口糧，也就不再跟著鬧事。那些盜匪在鄉(xiāng)里的感召下，也紛紛向政府自首，束手就擒，崇安地區(qū)因此逐漸恢復往日的安寧。

乾道五年（1169年）九月，母親仙逝，我在家守制兩三年。那年秋天，徐公（徐嚞）也因為祭祀而離開崇安縣，由來自東陽的直敷文閣王公（王淮）接替他的職位。這一年冬季豐收，百姓愿意用結余的谷米償還春夏之交的糧食借貸債務。還貸的糧食分儲于民家，待用車輛運送到官府糧倉結算債務。知府王公得知，傳話說：“種糧年成有好壞，年歲有豐有歉，誰也不能先知先覺。今災解，以后如果再遇到天災人禍，會不會再次出現(xiàn)像以前那樣的災荒困境呢？這是不可預測的事情，為了防患于未然，官府準予鄉(xiāng)民將所歸還的借貸糧食留置在民間，以備兇荒之需。應歸還的民家谷米，只要將數(shù)量在鄉(xiāng)里登記造冊，各自保管，債務按規(guī)定上報給官府銷賬即可?！眲⒑詈臀衣牶蟾杏X并無不妥，遵從他的指示一一照章辦理。

到了第二年（1170年）夏天，根據(jù)開耀鄉(xiāng)民反映的借貸糧食私宅存儲的實際情況，劉侯和我又一次向府衙請示：“鄉(xiāng)村的民眾住宅有限，沒有足夠的地方存寄歸還的借支谷米，而且條件有限，不宜保管。再說百姓平時也沒有儲備糧食的習慣，新糧和舊糧交替的時候，即使在豐收年份，也不免有部分家庭要以高出一倍的利息向富足人家借貸食物。目前，官府倉儲的糧食充足，糧倉的谷米堆積，派不上用場，時間久了會腐爛，無法食用。為此，望請政府收回在鄉(xiāng)村借糧戶所存米谷，考慮從明年起利用常平倉在每年收糧季節(jié)即時征糧，到夏秋之交陸續(xù)放貸部分陳糧，這樣既方便百姓緩解急需，還可以更換倉庫中的陳糧。同時，在谷米借支中，如果讓那些愿意借貸的人支付十二分的低利息，不僅可以抑制那些不法商人投機取巧的行為，還可以擴大地方糧食儲備。對于那些不愿意借貸的鄉(xiāng)民，政府也沒有必要強求。如果年景不好，遇到不太嚴重的小饑小荒，政府可以減半收取利息；如果遇到嚴重的饑荒，則完全免除利息。這樣做可以惠及鰥寡孤獨等弱勢百姓，堵塞引發(fā)禍亂的源頭，對廣大民眾來說是朝廷非常大的恩澤。在這里，我們也建議政府將上述做法作為慣例納入國家管理范疇，以法規(guī)的形式來做這件事?！笔潞螅豕鷾释饬宋覀兊脑V求，并制定律令在各州縣推廣實施。

不久，王公（王淮）任期屆滿，離開崇安，來自儀真的直龍圖閣沈公（沈度）接替了他的位置，出任建寧知府。這年，根據(jù)開耀鄉(xiāng)間百姓糧食倉儲的實施情況，劉侯和我又一次到建寧府地，向當?shù)刂?、縣政府請求，說：“借貸糧食分散存放在百姓家中，對于政府監(jiān)督和管理糧食進出倉有諸多不便，弊大于利。我們提議效仿古代賢人的做法，在鄉(xiāng)里建立‘社倉’來集中儲存糧食，以解決政府常平倉的不足。經初步測算，估計在鄉(xiāng)里建立‘社倉’，現(xiàn)今也只需要政府每年留下一年的利息糧，就足夠所需費用開支，其所設‘社倉’應該可以得到很好的運營?！鄙蚬饬宋覀兊恼埱?，并且命令州府撥款六萬錢來資助這項工程。于是，我們征用了坂黃氏在崇安長灘鋪的一塊廢棄土地，并開始招募工人和準備材料。工程在乾道七年（1171年）五月開始，到八月完成。倉儲工程建造了三個倉庫、一個亭子以及門墻和庫管人員的住房等，所有設施一應俱全。建筑工程負責會計和監(jiān)督工程的人是貢士劉復、劉得輿以及長灘鋪本地人劉瑞。倉庫建成后不久，劉侯（劉如愚）前往江西幕府任職。為加強長灘鋪社倉管理，在劉侯走后，我到州府、縣衙（政府）請求，說：“劉復和劉得輿他倆積極參與了倉庫的建設和管理，出了不少力，而劉侯的兒子將仕郎劉琦，曾經在這里協(xié)助他的父親工作，了解社倉情況；其族弟右修職郎劉玶平時做事廉潔公正，且有謀略，也曾經參與庫房建設，作出了貢獻。望請政府允許他們一起參與長灘鋪的社倉事務管理，并得到政府管理部門的支持?！笔潞笸茰y正是因為我的建議，官府認可了他們的工作能力，并以一種比較正式的方式（具書禮）邀請他們四人參與該社倉的相關事務。之后我們開始共同探討以往糧倉管理的利弊，并制定了相關規(guī)章制度。那年恰逢丞相清源公（陳俊卿）來到這個地方視察民情，我和社倉的幾位辦事員這才有機會將我們所制定的社倉管理工作條例，詳細地向他做了匯報。清源公聽完匯報，非常滿意，于是讓州府發(fā)布政令實施這些條例規(guī)定，并讓人制作“五夫社倉”牌匾，張掛在倉庫大門的門楣之間，以便后來的人知曉，方便平民百姓借糧。這樣一來，糧倉的各項事務，無論大小都有了明確的規(guī)范，也更加有序，長期維持正常運作而不至于敗壞（不至出差錯）。

閱讀歷史，經過深思后，我有了自己的看法。周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重要的朝代，其國家機構體系相對成熟。朝廷在縣城和州府都有專門的機構儲備物資，以應對災難和荒年。隋朝時期，國家設立“義倉”，要求各州百姓及軍人根據(jù)收獲情況，自愿捐獻糧食，這些糧食被儲存在當?shù)卦O置的倉廩中，由當?shù)卣孕泄芾?，幫助民眾在災荒年份渡過難關。唐初開始分設政府平抑糧價的常平倉與地方政府或民間組織征集糧食儲存以備荒年的義倉。到了唐末宋初，有不少地方的義倉為順應社會發(fā)展，形成了早期的“社倉”，這就有了社倉制度（民間私營倉廩），這是有史以來管理最好的廩倉?，F(xiàn)今（南宋）的廩倉管理有了新的規(guī)定，有了新的做法，傳統(tǒng)的“社倉”運作管理方式在不少地方由于各種原因被摒棄，被政府操控。只有常平倉和義倉的管理，還保留了一些傳統(tǒng)的操作方式。然而，這些糧倉大多設在州府縣城，救濟的對象也不過是城中的懶散之人。在深山峽谷中辛勤耕作的農民即使饑餓瀕死，也無法得到朝廷的救濟。另外，這些新制度（條例）的規(guī)定過于嚴密苛刻，使那些不理政務、畏懼法律的官員，即使看到百姓餓死也懶得管事，不愿意放貸糧食。他們往往只滿足于看管糧食，把糧食完整地保留在倉庫中，用封條封庫。庫管移交常常是把倉庫的鑰匙一代代傳下去，有些糧食甚至存放幾十年都不曾動用過。遇到嚴重的饑荒，不得不啟用這些糧食時，卻發(fā)現(xiàn)糧食已經霉變成了灰塵和泥土，無法食用。按理說，秉持國家對民眾的那份深厚的關愛，那些官員怎么也應該想到為民辦點實事呀？事實并非如此，那些怕事怕法的官員我行我素、不作為的行為，始終沒有得到有效禁止。官場中懶政的情況一直沒有得到改變，難道是因為地方缺乏合適的人選來管理嗎？社會上普遍認為，如果放任這樣的人自由行事，令人擔心的是，這些官員最終會為了一己私欲而損害公共利益；如果朝廷要采取更加嚴格的方式來管理糧食倉貯的收支，防范不良行為，就需要花費更多的人力物力，以煩瑣的方式進行監(jiān)督，上下級之間極有可能互相推諉，如果是這樣，社會危害可能會比之前所說的懶政還要嚴重。這就是政府廩倉制度難以實施（落實）的原因所在。

幸運的是，近年有幾位賢能公卿相繼上任，他們關愛民眾，考慮問題長遠，有敏銳的洞察力，見解全面深刻，對廩倉制度的看法既考慮法律規(guī)定又具有人文關懷，更加人性化。他們并不認為我們這些非政府人員不足以勝任社倉的管理，沒有否定我們所取得的成果。他們認同我們的社倉制度（管理方式），認為這些社倉制度值得提倡。我們所建立的社倉正因為有賢能的人幫助與支持，才延續(xù)了許多年。在這數(shù)年之間，我們的員工相互扶持，向上勸說，取得政府支持；向下教導，讓百姓明白社倉的運作模式以及自身的權利和義務，使鄉(xiāng)民接受，最終為鄉(xiāng)里建立了長久運作、百姓滿意的社倉。這難道是憑個人力量所能達到的嗎？顯然不是，這里少不了政府的支持與民眾的參與。希望后來的君子能看到我們所經歷的不易，既不要為了一己私利而損害大家的利益，也不要因為一些小的技術細節(jié)而束縛自己。在這里，希望政府官員能像那些賢士大夫一樣賢達，這樣我們的社倉制度就有可能推廣，豈止于一時一地呀！那些看到并效仿這一做法的地區(qū)，也將不僅限于一個鄉(xiāng)，而是花開全國。因此，我記錄了建立“五夫社倉”的始末，由衷地寫下這篇文章，把它刻在石頭上，以此告知后世的君子們，讓社倉制度得以光大。

宋孝宗淳熙元年（1174年）夏季五月丙戌日，婺源（隸屬徽州）朱熹記述。

（作者單位：福建建甌財務會計有限責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