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 葉俊東 趙展鵬 劉子琳
文章聚焦于岷江流域上游聚落建筑文化的形成與演變,以文獻整理和田野調查為基礎,選取羌族聚落為案例,解讀羌族人民基于生存需要、軍事防御、宗教信仰而進行的人文景觀及史詩的營造歷程,呈現其歷史穿越般的“建筑活化石”場景,闡述其自然環(huán)境、歷史背景以及文化傳承對羌族聚落建筑文化形成與發(fā)展的影響,梳理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歷程與演變機制,為羌族傳統聚落文化遺產的保護與開發(fā)提供借鑒。
岷江流域上游是中國西南地區(qū)的一個重要地域,也是中國最大的羌族聚居地。在這片土地上,羌族人民世代生息繁衍,形成了獨特的聚落文化。羌族傳統聚落建筑是川西北高原地區(qū)獨有的聚落建筑形式。其選址、整體結構、空間布局、信仰體現等都反映了羌族人民特有的自然環(huán)境意識及社會文化背景,與羌族長期的軍事防御、生存需要密切相關。多樣性的民族文化、不同的地域環(huán)境,這種易變的、多元的、模糊的民族文化特色給羌族建筑藝術打上了深深烙印。然而,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現代化的進程,傳統羌族聚落建筑文化面臨著許多挑戰(zhàn)和變革。因此,深入研究岷江流域上游傳統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形成與演變機制,對于保護和傳承羌族文化,促進地區(qū)可持續(xù)發(fā)展具有重要意義。
文章旨在探究岷江流域上游傳統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形成與演變機制,對岷江流域上游的地理環(huán)境、自然資源和人文背景進行分析,了解其對羌族聚落文化的影響;對羌族聚落文化的歷史演變進行回顧和分析,以揭示其形成的歷史背景和演化路徑;梳理羌族聚落文化的內在機制,以揭示其與地域環(huán)境的相互作用。充分認識岷江流域上游傳統羌族聚落文化的價值和意義,為地區(qū)文化建設提供參考和借鑒。
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的文化特征與影響
軍事防御對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的影響。軍事防御對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的形態(tài)產生了顯著影響。在羌族的歷史長河中常受到戰(zhàn)爭和外來侵略的威脅,羌族村寨聚落在建筑形態(tài)上注重防御功能的強化。一方面,羌族石碉樓及建筑物常常采用高墻厚壁的結構,常建在地勢險要的地方,以增強抵御外來攻擊的能力。另一方面,羌族聚落的建筑群形態(tài)具有錯落有致、錯層錯列、鱗次櫛比的特點,寨內家家相連、上下相通,形同迷宮,使得入侵者難以一次突破,從而增加了防御的功能。
宗教信仰對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的影響。在羌族聚落的建筑營造中,宗教信仰是一種重要的文化符號和精神支撐,深刻影響了建筑的風格和格局。羌族深信自然的力量與神靈的存在,宗教信仰主要以原始崇拜為主。建筑常常融入了對各種自然神靈的崇拜。在形式上,羌族聚落建筑通常采用了多層建筑和樓閣式的結構,一般為三層,寓意著連接天地鬼神的通道。一層主要是家畜圈所,二層為家庭居住,三層為貯存糧食。依次對應羌族“釋比唱經”的下壇經(牛鬼蛇神)、中壇經(人)、上壇經(天神),通過釋比連接天地形成了宗教文化的“三元觀”,即天、人、地。此外,建筑的屋頂常常以方形或平頂為主,在屋頂四角分別置放相對規(guī)則的錐柱體白石,羌語稱“勒色”,象征著與天神的聯系,并體現了對神靈的敬畏之情。勒色是羌族的民居建筑的最高層面,是羌族建筑文化特色的精神“神殿”,也是其民族性文化標志符號。同時,羌族聚落的建筑內部裝飾還注重對神靈祭祀的考慮,每家每戶的堂屋都會設置神龕,供奉“天地君親師”牌位或條幅,祈禱神靈保佑一家人的健康安泰。
生產方式對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的影響。羌族傳統生產方式經歷了從游牧到半農半牧,再到農耕。在傳統農耕經濟時期,逐步穩(wěn)定和定居為羌族聚落建筑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羌族聚落建筑主要以農耕生產為基礎,房屋建筑多為石木結構,偶見土木結構,簡單樸素,注重功能性,羌族建筑多為平屋頂,利于晾曬農作物。居民景觀與生產景觀結合緊密,平屋頂作為羌族建筑的一大特色,能適應多樣的使用需求,以滿足農業(yè)生產和生活需求為主。而隨著經濟發(fā)展和社會進步,工商業(yè)與旅游業(yè)的興起帶動了生產方式的轉變,工業(yè)化生產的需求使得聚落建筑開始采用磚石、水泥框架結構,更加注重商業(yè)和居住功能的融合,建筑風格也具有更多的現代化元素。
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蘊含的文化含義。岷江流域上游是羌族聚落的聚集地,羌族建筑在選址、聚落空間組織、空間形態(tài)與建造方法方面都有著許多特色。其建筑蘊含著豐富的文化含義,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羌族聚落建筑展現了羌族人民對自然的崇敬和依賴。羌族聚落建筑多采用片石、木材、青杠樹枝、黃泥等天然材料,建筑形式簡潔古樸,融入自然環(huán)境,體現了羌族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活理念;羌族建筑還表達了羌族人民對天地神靈的敬仰。建筑中常見的白石、石敢當(雕刻)等裝飾藝術,展示了羌族人民對大自然的敬意,也傳承了羌族豐富的宗教信仰和歷史文化;羌族聚落建筑還承載著社會交往和凝聚力的功能。羌族建筑常常呈現出聚居的特征,建筑群之間緊密相連,層層疊疊,形成了羌族社區(qū)的生活空間。促進了社區(qū)成員之間的互動和交流,強化了羌族人民的凝聚力和歸屬感。
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形成
岷江流域上游是羌族聚居地區(qū),其建筑文化的形成經歷了長期的歷史演變和民族交流融合。課題組經過文獻整理和田野調查發(fā)現,自然環(huán)境、歷史背景以及文化傳承三個方面是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文化形成的主要原因。
山峰高聳入云端——獨特的地理環(huán)境。自然環(huán)境是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文化形成的重要因素之一。岷江流域地勢復雜、山川高聳、河谷深切、氣候變化多樣,這種特殊的自然環(huán)境對于羌族聚落的選址、布局和建筑形式產生了重要影響。由于地形以高原山地為主,開闊地勢較少,羌族先輩在岷江流域上游的河谷兩側以及山區(qū),尋找到適合他們耕種和建立居所的地方,形成了獨特的聚落形式和建筑形式,即河谷聚落、半山聚落、高半山聚落、山頂平地聚落。羌族被稱為“生活在云朵上的民族”,羌族聚落常常選址于半山、高半山等地形條件稍優(yōu)越的地方,利用山勢修建石碉樓、碉房等建筑,以適應地形的特點,保護自身安全,并創(chuàng)造出獨特的建筑景觀。
岷江流域上游地處青藏高原東南邊沿的高寒地帶,常年氣溫較低。特別是羌族聚居地茂縣、理縣地區(qū)的高半山區(qū)域,一年中低溫期占6個月以上。羌族聚落建筑布局及內部空間布局都會考慮冬天保暖因素,因此在墻體厚度和內部空間的劃分上會因地制宜。經課題組實地調研發(fā)現,隨著社會進步和經濟發(fā)展,特別是從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后,羌族村寨聚落正在由高半山區(qū)域向氣候溫和的河谷地區(qū)遷移和發(fā)展。
悠悠歷史長河遠——悠久的歷史背景。歷史背景也是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文化形成的重要原因。岷江流域上游地區(qū)歷史悠久,可追溯到戰(zhàn)國先秦時期,是嘉絨藏族和羌族聚居地,受到了多個民族的影響和交流。羌族聚落的建筑文化在長期的歷史演變中吸收了漢族、藏族、蒙古族等多個民族的建筑特色,形成了獨具特色的羌族建筑文化。例如,在建筑形式上,羌族聚落采用了傳統的四川民居、藏式建筑風格和裝飾元素,特別是形式各樣的窗檐,這種具有濃烈民族與文化特色的窗檐成為該地區(qū)傳統羌族建筑的特點。并結合當地氣候條件和民族習俗,形成了具有羌族特色的建筑形態(tài)。
在羌族的歷史上,經歷了部落遷移以及部落間的戰(zhàn)爭。外來入侵的威脅,使得羌族聚落注重自我保護與積極防御。歷史上出現過多次針對羌族人的戰(zhàn)爭,例如西漢時期的“平定西羌戰(zhàn)爭”,東漢時期的“漢羌戰(zhàn)爭”,明朝的“滅羌戰(zhàn)爭”等,因此,羌族村寨往往會在村口或寨子的中心地帶建有石碉樓,用于軍事防御。由于軍事防御的需要也促使羌族聚落建筑與自然環(huán)境相協調,充分利用地形地勢,使得建筑與自然形成有機的整體。
承前啟后傳文化——燦爛的文化傳承。文化傳承是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文化形成的重要動力。羌族人民自我國西北南遷至岷江上游地區(qū),世代居住在岷江流域上游地區(qū),他們通過口傳身教傳承和建筑實踐,將獨特的建筑文化代代相傳。在羌族聚落中,建筑被視為是民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通過建筑的布局、建造技藝、雕刻、裝飾等,傳遞著羌族人民的歷史、信仰和生活方式。同時,羌族聚落也通過舉辦各種傳統活動和節(jié)日來弘揚建筑文化,使其得以保護和傳承。
在建筑布局和建筑裝飾上,羌族聚落建筑通常以碉樓或水道為中心。圍繞著居民的住宅,通常在離建筑群四五十米的地方筑有專門用于祭祀的石塔,在石塔的塔頂供奉白石,這種布局體現了對宗教文化和居住文化的傳承。
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形成是在自然環(huán)境的影響下,歷史底蘊的熏陶下,通過文化傳承而形成的。這種獨特的建筑文化既是羌族人民智慧的結晶,也是他們對自然環(huán)境和歷史文化的理解和表達。隨著時代的變遷,這種建筑文化正在不斷發(fā)展和演變,成為岷江流域上游地區(qū)獨具特色的文化遺產。
多因素促成的羌族聚落建筑文化演變機制
羌族聚落建筑文化具有悠久的歷史和獨特的形式。在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中,多因素相互影響,從而促進了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文化演變機制是一個復雜而豐富的議題。在這個議題中,筆者將探討岷江流域上游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形式以及其背后的機制。
由簡到繁的營造變化。在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過程中,可以看到一種由簡到繁的發(fā)展趨勢。早期的羌族聚落建筑多為簡陋而實用的純石質結構,從文獻記載和實地調研中呈現出來的形式,即“依山居止,累石為室”。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發(fā)展,建筑形式逐漸演變?yōu)槭窘Y構,甚至還出現了土木結構。理縣的汶山羌寨建筑還出現了除外墻主體之外,內部主要由實木構建的建筑結構。在理縣木卡寨和增頭寨的早期羌族建筑中,主要以石質結構為主,這可能與早期羌人初始定居從事半牧半農有關。羌族中晚期的建筑風格和裝飾手法更加復雜,在建筑風格上主要表現為不同村寨聚落的建筑風格會存在差異。茂縣的黑虎羌寨與汶川的羌人谷的羌族建筑風格裝飾手法差異較大。但建筑特性和建筑材料仍然保留了濃郁的羌族建筑特色。這種演變形式表明了羌族聚落建筑文化在適應自然環(huán)境和社會需求方面的不斷進步。
地域和社會因素影響。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還受到地域因素和社會因素的影響。岷江流域上游地區(qū)地勢險要,氣候多變,這些自然因素對聚落建筑的形式和結構產生了直接的影響。同時,社會因素如經濟發(fā)展、政治變遷等也對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2008年“汶川特大地震”后,在以政府主導的重建工作以及旅游開發(fā)過程中,部分羌族人民從高半山下遷至河谷地帶,新的建筑環(huán)境和生活環(huán)境促使羌族聚落發(fā)生了巨大變化。隨著社會的變遷,羌族聚落建筑不僅滿足居住功能,還逐漸具備了宗教、文化、商業(yè)等多重功能,建筑形式和裝飾風格也因此發(fā)生了變化。新型建筑材料的使用和生活方式代替了傳統的居住方式。
傳統文化的傳承創(chuàng)新。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機制也可以歸納為傳統文化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相結合。羌族聚落建筑在演變的過程中保留了傳統的建筑風格和營造技藝,但這種傳統建造技藝面臨失傳。受外來文化的沖擊和影響,通過文化挖掘與民族認同共鳴,對羌族文化元素的使用與認識更準確,更能反映羌族文化底蘊。在反復的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過程中,羌族聚落建筑逐漸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建筑文化。這種傳統文化的傳承和創(chuàng)新相結合的機制使得羌族聚落建筑文化在發(fā)展中保持了連續(xù)性和獨特性。
隨著生產方式的變遷,聚落建筑的功能、結構和形式都發(fā)生了變化,同時也對羌族傳統文化產生了一定的沖擊和影響。然而,聚落建筑作為羌族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在不斷地演變和傳承中展現著其獨特的魅力。而在現代化生產方式下,聚落建筑的布局更加注重交通便利和資源利用的合理化,以適應經濟發(fā)展的需要。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演變機制是羌族聚落建筑文化豐富多樣性和持續(xù)發(fā)展的重要原因,也是研究和保護羌族聚落建筑文化的重要依據。
基金項目:1.四川省哲學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地方文化資源保護與開發(fā)研究中心項目(編號:2022DFWH031);2.2021年阿壩師范學院質量工程學生科研項目(編號:20212001087);3.2022年阿壩師范學院省級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訓練計劃項目(S202210646123)。
(作者單位:阿壩師范學院 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