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讓我一騎絕塵

德夏

坐在皇家啤酒館里，喝著皇家啤酒，品嘗著巴伐利亞的白腸。酒足飯飽之后，再去安聯(lián)球場看一場拜仁慕尼黑的德甲比賽——這對一個球迷來說，無疑是最爽的生活。

當然，慕尼黑不僅僅有足球。早在1900年拜仁慕尼黑俱樂部誕生之前，慕尼黑就已經(jīng)名聞遐邇。那時候的慕尼黑是一座文化藝術重鎮(zhèn)，至今，人們?nèi)阅軓墓爬辖ㄖ透鞣N藝術雕塑中感覺到這種前朝藝術遺存的氣息……

文化重鎮(zhèn)，歷史與現(xiàn)實交相輝映

歐洲的歷史不僅僅要從典籍中，更要從建筑中去尋找。德國也如此。

眾人所熟知的拜仁慕尼黑是德國乃至歐洲頂級的足球俱樂部。所謂“拜仁”，是巴伐利亞的音譯。慕尼黑是德國巴伐利亞州的首府。而在歷史上，巴伐利亞可不僅僅是一個州，而是一個王國。這個王國的統(tǒng)治中心就是維特爾斯巴赫王宮。

多年前，我前往慕尼黑拜訪的一位友人就住在維特爾斯巴赫王宮附近。我觀賞到這座集文藝復興、巴洛克、洛可可式和古典主義風格為一體的建筑時正值黃昏，落日余暉籠罩下的王宮流金溢彩，可與德國“童話之路”上那一座座仙境般的古堡媲美。這座 1385 年由一座水上城堡衍變而來的宮殿自建成之后，經(jīng)歷了歐洲文藝復興、宗教改革、三十年戰(zhàn)爭、黑死病等，見證了王朝更迭、世事變遷。

慕尼黑的巴伐利亞國家歌劇院有著350多年的歷史，是世界最聲名顯赫的歌劇院之一。

維特爾斯巴赫王宮是曾統(tǒng)治巴伐利亞州700多年的維特爾斯巴赫家族的宮殿，1918年后改造成博物館，后在二戰(zhàn)期間遭嚴重破壞，于1945年重建，現(xiàn)在是巴伐利亞州最大的博物館綜合體之一。

16世紀，慕尼黑是德國反宗教改革的中心；17世紀，史上首次歐洲大戰(zhàn)——三十年戰(zhàn)爭讓慕尼黑備受涂炭，一度被瑞典軍隊攻占；17世紀中葉，黑死病席卷歐洲。短短時間內(nèi)，慕尼黑人口銳減三分之一……云卷云舒間，維特爾斯巴赫王宮就像一個史官，秉筆直書，將巴伐利亞多個王朝的歷史敘事記載在冊，使得我們今天能從這座恢宏壯麗的宮殿群落中，了解歐洲、了解德國、了解慕尼黑。這座包含了10 座宮殿、 130個展廳的壯美建筑群落也因其悠久的歷史、恢宏的藝術、獨特的影響，被公認為當今歐洲最重要的宮殿藝術博物館之一。

慕尼黑在歷史上曾經(jīng)是德國的文藝復興、巴洛克、洛可可等藝術的中心，諸多歐洲文化和藝術大師或在這里進行創(chuàng)作或留下深深的足跡。

瓦西里·康定斯基1911年在慕尼黑成立表現(xiàn)主義藝術團體“藍騎士”。作為現(xiàn)代抽象藝術在理論和實踐上的奠基人，康定斯基的《論藝術的精神》等論文被公認為抽象藝術的經(jīng)典著作，也是現(xiàn)代抽象藝術的啟示錄。

奧地利詩人萊納·里爾克，與葉芝、艾略特齊名，被譽為“歐洲現(xiàn)代最偉大的三位詩人”。在慕尼黑期間，里爾克創(chuàng)作了大量詩歌，其通過詩歌所表達的存在主義思想深深地影響到后世的存在主義大師海德格爾與薩特等人，可以說是當代西方主要哲學流派之一存在主義的重要源頭。

鑄就了慕尼黑文化重鎮(zhèn)盛名的還有小說家和散文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托馬斯·曼，電影劇作家、詩人貝爾托·布萊希特等。有了上述大師的青睞和呵護，慕尼黑還不足以坐享文化重鎮(zhèn)的美譽，奠定這一盛名基礎的還有數(shù)不清的畫廊、五六十座博物館、4座歌劇院、3個世界級交響樂團、眾多書店……說到書店，慕尼黑還是歐洲最大的出版業(yè)中心。著名的《南德意志報》和出版商貝塔斯曼集團的總部均坐落于此。

在科學領域，慕尼黑亦不遑多讓?？偛吭O在慕尼黑的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包攬了近幾年的多項諾貝爾獎，包括2020年的化學獎、物理學獎，2021年的物理學獎、化學獎，2022年的生理學或醫(yī)學獎， 2023年的物理學獎……從1911年成立至今，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已經(jīng)擁有了40位諾貝爾獎得主！不知2024年的諾貝爾獎會不會又花落此間。

慕尼黑的榮耀與輝煌屬于那些人類文化和科學史上的杰出大師們，也是屬于慕尼黑這座城的。但正如光與影的關系，慕尼黑的歷史也經(jīng)歷過若干至暗時刻，令世人銘刻于心……

慕尼黑永遠的痛

1923年11月8日晚，巴伐利亞行政長官馮·卡爾和駐軍司令、警察局長來到慕尼黑南郊的貝格勃勞凱勒啤酒館出席集會。正當卡爾滔滔不絕地發(fā)表演說時，一群黑衣人手持沖鋒槍，在一個小胡子男人帶領下沖進啤酒館，將卡爾等人扣為人質——這就是世界史上著名的“啤酒館暴動”。當晚的暴動首領小胡子，即日后納粹德國元首希特勒，在暴動未遂之后被判入獄。

這次不成功的暴動在很大程度上改寫了人類歷史。被捕后的希特勒在獄中撰寫了納粹的政治綱領——《我的奮斗》，改變了納粹的奪權策略。更重要的是，希特勒通過這次暴動的失敗，深刻認識到了掌控軍隊的重要性。此后，慕尼黑不僅作為納粹的發(fā)源地，更成為其總部所在地，直至10年之后希特勒奪取德國政權，將納粹總部遷往柏林。希特勒權掌德國，標志著納粹德國的誕生，這不僅是德國的悲哀，也給人類帶來深重的浩劫。

無疑，“啤酒館暴動”是慕尼黑的至暗時刻，也是德國的至暗時刻。

1938年9月30日凌晨1點半，慕尼黑國王廣場的元首宮內(nèi)，4個掌握著歐洲命運的男人站在一起合影，他們是德國總理希特勒、意大利首相墨索里尼、英國首相張伯倫、法國總理達拉第。就在幾分鐘前，他們共同簽署了《關于捷克斯洛伐克割讓蘇臺德領土給德國的協(xié)定》，即臭名昭著的《慕尼黑協(xié)定》。合影結束之后，屈辱地在隔壁房間等候的捷克斯洛伐克代表被傳喚、告知協(xié)定內(nèi)容。此時，德軍的7個師的兵力已進入德捷邊界，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捷克斯洛伐克政府不得不在德國限定的時間內(nèi)接受了《慕尼黑協(xié)定》。

1923年11月，在慕尼黑南郊的貝格勃勞凱勒啤酒館，發(fā)生了世界史上著名的“啤酒館暴動”。

1938年9月30日，德國總理希特勒簽署《慕尼黑協(xié)定》。英、法兩國為避免戰(zhàn)爭爆發(fā)，犧牲捷克斯洛伐克利益，將蘇臺德區(qū)割讓給了納粹德國。

《慕尼黑協(xié)定》簽署后，和平貌似降臨歐洲了，但這個和平是如此短暫和虛幻。半年之后，希特勒便將這紙協(xié)定扔進了廢紙簍：1939年3月14日晚，德軍出兵捷克，裝備精良的捷軍不戰(zhàn)而降，德軍僅用18小時便順利進入布拉格。

《慕尼黑協(xié)定》始作俑者之一法國也在不久之后遭遇了相同的命運。1940年5月10日，希特勒揮兵西進，法國僅支撐了1個月，巴黎便于6月14日陷落，后宣布投降。幾十萬英法聯(lián)軍撤往敦刻爾克，從那里渡過英吉利海峽匆匆逃往英國……

《慕尼黑協(xié)定》放縱了希特勒，解除了一戰(zhàn)之后對德國的束縛，從這個意義上說，《慕尼黑協(xié)定》的簽署，是歐洲的至暗時刻。它給世人以虛假的和平幻象，卻徹底打開了納粹這個潘多拉盒子。

1972年9月5日凌晨4時。慕尼黑奧運村外忽然閃現(xiàn)出8個黑影，他們悄然翻越柵欄，直撲奧運村中以色列選手居住的31號樓。

這是體育史上的至暗時刻。

隸屬于巴勒斯坦極端恐怖組織“黑九月”的這8名成員在慕尼黑奧運村槍殺了兩名運動員后，將其余9名以色列運動員綁架，以此要挾以色列釋放被關押的該組織成員。

西德內(nèi)政部長、慕尼黑警察總監(jiān)和奧運村村長親自進入31號樓與恐怖分子談判，假裝答應恐怖分子的要求，用飛機把他們和人質轉送到埃及，實際上決定在慕尼黑機場實施營救。

由于西德警方和安全部門一系列匪夷所思甚至荒誕的失誤，營救行動徹底失敗：歹徒雖被擊斃，但營救行動的對象——9名以色列運動員全部被恐怖分子殺害。

次日，慕尼黑奧林匹克體育場內(nèi)，全場一片肅穆。當貝多芬的《英雄交響曲》第二樂章緩緩奏響時，許多運動員禁不住放聲痛哭。9月7日，慕尼黑奧運會始在悲痛籠罩下恢復比賽。

1972年8月26日，在西德慕尼黑奧林匹克體育場舉行了1972夏季奧運會開幕式。

悲劇發(fā)生后，以色列的鐵血女總理梅厄夫人隨即下令展開徹底的復仇行動。根據(jù)梅厄夫人的指示，摩薩德一把手茲維·扎米爾親任行動負責人，行動代號取名為“上帝之怒”，其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將與慕尼黑恐襲相關的恐怖分子斬盡殺絕！“上帝之怒”持續(xù)了9年，與慕尼黑慘案相關的“黑九月”骨干一一被清除，但以色列方面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就連梅厄夫人本人也差點命喪恐怖襲擊之中。

回想當年，西德政府曾投入數(shù)億美元巨資擴建、新建奧運會設施，該屆奧運會更是使用了先進的電子計時器和激光測距儀，這些設備的出現(xiàn)宣示著跑表、皮尺時代的結束。這本應是一屆里程碑式的奧運會。因了恐怖襲擊，1972年第20屆奧運會成為慕尼黑永遠的痛。

獨領風騷，讓我一騎絕塵

如果說德國的體育史，半部在足球。那么整部德國足球史，半部就在拜仁慕尼黑?！白闱蚧实邸必惪硝U爾不僅是拜仁慕尼黑俱樂部史上最偉大的球星，也是德國足球史上最偉大的運動員。貝肯鮑爾生于慕尼黑，其足球事業(yè)的起點也在拜仁慕尼黑的青訓營。在效力拜仁期間，貝肯鮑爾不僅在20世紀70年代率領拜仁實現(xiàn)歐冠三連冠，其個人也曾兩次榮膺“歐洲足球先生”。在國家隊時，貝肯鮑爾以球員身份帶領西德隊奪得1974年的世界杯冠軍，后又以主教練身份率隊奪得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冠軍 。功成身退之后，貝肯鮑爾一度出任拜仁慕尼黑足球俱樂部主席，對拜仁的感情可謂至深至切。

在歐洲賽場，拜仁曾 6次獲得歐冠杯，僅次于皇馬（14次）和AC米蘭（7次），與英超勁旅利物浦持平，力壓巴薩（5次）、曼聯(lián)（3次）、曼城（1次）。

在德甲賽場，拜仁可謂一騎絕塵。德甲創(chuàng)建于1963年，截至目前共舉行了60個賽季的比賽，拜仁豪摘32次德甲冠軍。從2012/2013賽季至今，拜仁更是取得了史無前例的11連霸，再未讓德甲冠軍旁落他家。即便在2023/2024賽季，老邁的拜仁毫無懸念地輸給勒沃庫森，痛失12連冠，但誰又能否認拜仁在德甲歷史上一騎絕塵、獨領風騷的絕倫地位呢？

這樣一個足球豪門，其“發(fā)家”史上居然也有若干個落魄的瞬間。

誰能想到，日后睥睨歐洲足壇、孤獨求敗的拜仁，最初竟然是由幾名慕尼黑體操俱樂部的成員創(chuàng)建的。這些只能算是“足球票友”的體操運動員在1900年2月27日的傍晚創(chuàng)建了拜仁慕尼黑足球俱樂部。

在創(chuàng)建之后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漫長時間里，拜仁只能在巴伐利亞以及南德地區(qū)稱雄。20世紀50年代末，甚至因為財政危機瀕臨破產(chǎn)。1963年德甲創(chuàng)建，在德國足協(xié)每個城市只允許1支球隊參加的規(guī)定下，拜仁只能接受同城對手慕尼黑1860足球俱樂部代表慕尼黑參賽。好在兩年之后，拜仁依靠弗朗茨·貝肯鮑爾、蓋德·穆勒和塞普·邁耶等新秀，成功殺入德甲，開啟了屬于拜仁的時代。

拜仁的輝煌離不開其主場：2006年之前是曾經(jīng)主辦了1972年奧運會的奧林匹克公園體育場；2006年之后則是專門為拜仁修建的專業(yè)足球場——安聯(lián)球場。與僅能容納6.6萬名觀眾的奧林匹克公園體育場相比，竣工于2005年的安聯(lián)球場被評為歐洲五星球場，能夠同時容納7.5萬人。

安聯(lián)球場原本由拜仁和慕尼黑1860共同籌資建設，后因慕尼黑1860財力捉襟見肘，不得不將股份轉讓給拜仁，所以現(xiàn)在安聯(lián)獨屬拜仁。

安聯(lián)由兩名年輕的瑞士建筑師設計，外墻體由2874個氣墊構成，其中1056個在比賽中可以發(fā)光。球場整體呈橢圓輪胎狀，白天呈柔和的白色，晚上燈光亮起，根據(jù)不同球隊定時變換紅藍兩色，成為現(xiàn)代建筑經(jīng)典。

2024年歐洲杯比賽在即，拜仁群雄又將出征。遙想10年前，以拜仁為核心的德國國家隊斬關奪隘，一舉拿下大力神杯。10年之后的德國隊在自己的主場能否再次一騎絕塵，我們只能拭目以待了。

（責編：劉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