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延癥,大部分人都有。交作業(yè)的最后期限迫在眉睫,可手機就是放不下;游戲開了一局又一局,停止永遠是下一秒的事;說好晚上九點完成的事,經(jīng)常到了半夜還沒開始。心理學上將這一系列行為歸因于娛樂誘惑、厭惡挫敗、完美主義,等等。原因已知,我們痛定思痛決定做出改變:把手機放在一邊甚至鎖起來,鼓起勇氣直面困難,降低標準接受平庸。但結(jié)果往往不盡如人意,對于應該做到但有難度的決定和事情,我們?nèi)匀皇悄芡弦粫r是一時。
德國哲學家韓炳哲認為,二十一世紀的人類陷入了一種“過量的肯定性”,即對所有看起來于我們有利的事情都要說“是”。對于個體是否應該“讓自己變得更好”這樣的問題,我們的答案必須是肯定的,對于要不要在短時間內(nèi)達到日標,我們的答案也得是肯定的,因為我們發(fā)自內(nèi)心地認為這樣是對的。這些答案導致“過度活躍”的行為方式,而拖延癥就是“過度活躍”的后果。
那么問題來了,肯定和活躍都是積極的意識狀態(tài),哪怕過度也不應該帶來拖延癥這一消極后果吧?究其原因,是“過度活躍”主導了我們的意志,讓我們把時間優(yōu)先安排給那些難度較小或讓我們感覺愉悅舒服的事情,難辦及枯燥乏味的事情自然就被推到了最后。那么在什么情況下,人會把時間優(yōu)先花在難辦的事情上呢?德國哲學家馬丁·海德格爾對此的回答是:深度無聊。
那怎么才能達到深度無聊的狀態(tài)呢?答案是閑適。對于很多人來說,閑適是一種非常舒服的狀態(tài),在這樣的狀態(tài)中,人更不會優(yōu)先辦理比較困難的事情吧?事實恰恰相反,那些無聊發(fā)呆的時刻恰恰是我們思維最活躍的時刻,因為此時我們正一刻不停地找尋擺脫無聊的方法。深度無聊就是這一狀態(tài)的高級體現(xiàn),進入深度無聊狀態(tài)之后,一些復雜的想法、深層的欲望開始出現(xiàn)在我們的大腦中,進而激發(fā)出執(zhí)行沖動。所以深度無聊也被稱作“神圣時間”,愛因斯坦的森林漫步,富蘭克林的浴缸寫作,都是利用神圣時間思考難上加難的問題,同時也享受解決難題的快樂的例子。
處于深度無聊時,人們更容易進入專注狀態(tài)。但緊張生活節(jié)奏下思維的過度活躍擠壓了神圣時間,削弱了我們對難題的深度思考力和行動意志力。網(wǎng)游和短視頻讓人上癮,就是因為它們滿足了我們過度活躍的注意力需求。而那些容易被拖延的事情大多不夠活躍,比如寫作業(yè)需要精神專注,但很無聊,人們就會想辦法通過其他活動達到活躍狀態(tài)。從這一角度看,拖延癥確實并非源自懶惰。
拖延癥雖然不是一種真正的疾病,但從長遠來看,其所導致的后果也很嚴重。克服拖延癥的方法有很多,我試過一些,收效甚微。
難道我們只能向拖延癥屈服嗎7當然不!了解了“過度肯定性”和“過度活躍”,知道了“深度無聊”和“神圣時間”,我們就可以調(diào)動自己的意志力,向拖延癥開戰(zhàn)。
一番戰(zhàn):安排一個專門的時間,認真分析和評估生活中的“是”,徹底排查和梳理那些搶奪時間優(yōu)先權(quán)的事務,減少或放棄滿足自己的活躍需求但意義不大的事務。
二番戰(zhàn):分析以往經(jīng)常拖延的事務,從中找到讓自己活躍的興奮點,逐步將時間優(yōu)先權(quán)轉(zhuǎn)移到這些事情上。
三番戰(zhàn):通過放松、發(fā)呆讓自己進入深度無聊的狀態(tài),可以嘗試靜坐,也可以漫無目的地踱步,放空大腦,專注于思考眼下該做的重要的事情。久而久之,我們也許能夠自如地進出深度無聊狀態(tài),成為能夠享用神圣時間的思想者和行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