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反合作與禮貌原則下《風吹半夏》的會話含義研究

周坤梅

【摘要】本文以格賴斯的合作原則和利奇的禮貌原則為理論框架，分析時代群像劇《風吹半夏》中的人物對話，重點探討其中違反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的會話含義及其蘊含的委婉含蓄、情感功能、強調突出等語用效果，加深對人物性格的理解，幫助觀眾深入了解交際意圖，也為人們在日常交流中更好地運用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指導言語交際行為，順利實現(xiàn)交際目的提供參考。

【關鍵詞】合作原則；禮貌原則；《風吹半夏》；會話含義

【中圖分類號】H13?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4）17-0130-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17.040

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和禮貌原則（Manner Principle）是人們在言語交際過程中需要遵循的兩個語用原則，而在實際交往過程中，人們受語境、身份、交流目的等因素的影響會刻意地違反合作和禮貌原則，產生特殊的語用效果。文章選取《風吹半夏》中典型人物對話進行分析，挖掘其中違反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背后的含義及語用功能，為人們日常的高效溝通提供借鑒。

一、互動交際中的合作原則和禮貌原則

美國著名語言學家格賴斯（Grice）認為人們在言語交際的過程中，交際雙方在某種程度上互相配合，從而使會話順利地完成。他由此提出了“合作原則”這一概念，并用數量、質量、方式、關系這四條準則及一些次準則來進一步闡釋。然而，在現(xiàn)實交際中人們并不都是嚴格遵守這一原則的，為了實現(xiàn)具體的交際目標，人們有時違背合作原則的相關準則，傳達言外之意。格賴斯把交際者故意違反合作原則及其準則而產生的蘊含意義稱為會話含義。①

英國學者利奇（Leech）認為人們在言語交際中需要遵循禮貌原則，注意語言手段的語用特征，并把它劃分為得體、慷慨、贊譽、謙遜、一致、同情六條準則及一些次則。合作原則揭示了話語的字面意義和隱含意義之間的關系以及推導會話含義的方法，而禮貌原則可以用來合理地解釋言語交際中說話人會故意地違反合作原則中的某一準則或次則的原因，兩者在一定程度上相互補充，相互協(xié)作，使交際得以順利完成。

二、《風吹半夏》中違反合作與禮貌原則的現(xiàn)象

及會話含義

《風吹半夏》是一部時代群像劇，圍繞許半夏在鋼鐵行業(yè)的不斷成長，將時代變遷與人物命運結合，展現(xiàn)了劇中人物面臨的良心與資本、道德和利益的矛盾與掙扎，勾勒出一幅生動鮮活的時代奮斗圖。下面將通過采用定性分析方法整理分析劇中相關語料，闡釋其中違反合作與禮貌原則的現(xiàn)象及會話含義，更好地把握人物性格及其內涵。

（一）合作原則的違反

1.違反量準則：指說話人提供的信息量不足或者信息量過多。

許半夏：王總，好久不見啊！您生意怎么樣，最近？

王總：你是？

許半夏：我小許呀！濱海的小許。你不記得啦，我做廢鋼生意的。去年鷺州交易會的時候，我還敬過您酒呢。王總，我給您帶了點家鄉(xiāng)的特產。您拿著，不客氣，不客氣，以后生意還得您多照顧啊，那我們會上見啊，回見回見！

許半夏在參加鋼鐵大會時遇見王總，作為從事鋼鐵行業(yè)的新人，許半夏抓住一切機會認識行業(yè)人物。在回答王總問題時，提供的信息量過多，顯然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量準則。作為最初的劇情，首先向觀眾展現(xiàn)出許半夏一門心思搞事業(yè)，敢拼敢闖，積極奮進的態(tài)度。

2.違反質準則：指說話人故意說一些不符合事實或者缺乏足夠證據的話。

管理人員：你這鬼鬼祟祟干什么呢？拿過來我看看！

陳宇宙：誰鬼鬼祟祟？我是跑采購，我不得拍點照片給我老板看??！看看你們設備，看看你們鋼材。

這里是陳宇宙到郭啟東鄉(xiāng)下的廠子里拍照，他違背了質準則，謊稱是來談合作的，實際上是為了找到郭啟東欺騙裘畢正的證據，以便說服裘畢正給自己公司借錢去北邊買鋼。這也反映出商人之間的互相算計，為許半夏這些人之后的曲折經歷埋下伏筆。

3.違反關系準則：指在回復別人時說一些和問題沒有關系的話，即答非所問。

許半夏：你能一天別拉了個臉嗎？跟誰欠你錢似的！我們現(xiàn)在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懂嗎？要笑臉迎人，你這樣誰愛搭理你？

童驍騎：為什么把它扔了？

許半夏在告訴童驍騎做生意的事情，而他卻說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轉移了話題。這里顯然違反了關系準則，可以看出童驍騎對之前許半夏扔掉發(fā)卡是在意的，而在許半夏心里，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做人應該學會向前看，代表著過往的東西應該扔掉，也可以看出許半夏不沉溺于過去，勇敢向前的性格。

4.違反方式準則：指人們說話不直接，使聽話人察覺其中一定有緣由，說話啰唆，不簡練，缺乏條理性。

蘇醫(yī)生：我就是說，我平時也沒什么朋友，在醫(yī)院里也只是一些同事，我離過一次婚，我自認為，咱們已經是好朋友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我其實就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咱們既然已經是朋友了，朋友就應該為朋友做點什么事，是不是？這些都是我下午剛取出來的，我就一個弟弟，已經上大學了，我爸媽身體也好著呢，平時也用不上什么錢，你著急用錢，你先拿去。

許半夏：我著急用錢，但是我也不著急用你的錢。

這里蘇醫(yī)生說了一堆話之后才表明了自己這次的來意，說話不直接，違反了方式準則，使許半夏明白蘇醫(yī)生不僅僅是為了借給自己錢，更是借此表明他對自己特殊的心意。許半夏也是聽出來了此話的語用含意，所以拒絕了蘇醫(yī)生的幫助。

（二）禮貌原則的違反

1.違反得體準則：指表達有損他人的觀點。

伍建設：咱們四個人，每個人百分之二十五，你看合理吧！有一個情況得說一下，這個老馮啊，拿不出這么些錢來，他只能出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十五，你、我、老裘，咱們各百分之五，可以吧？

許半夏：其實那百分之十五我都想要，但如果按照您的意思來，也不是不行，未來這個鋼廠，董事長是我，法人也得是我。

在這里許半夏想要更多的鋼廠股份，否則就要成為鋼廠的實際代表人。這一行為有損于伍建設等人的實際利益，在人際交往中，違反了得體原則，讓一直自稱為“老大哥”的伍建設下不來臺。

2.違反慷慨準則：指過多地表達了利己的觀點。

村長：少了五十萬，我們不租的。

陳宇宙：村長，二十萬是您親口說的吧？這剛過了幾天，怎么就漲到五十萬了？

村長為了讓自己及秀灘村村民得到更多的利益，出爾反爾，不顧之前商量好的價錢，又一次抬高租地的價格。在這里違反了慷慨原則，從村長的角度看，過多地表現(xiàn)出了使自己受益的觀點。

3.違反贊譽準則：指表達了對他人的貶損。

高辛夷：你主子著急回去，所以你也就夾著尾巴，跟著回去了唄！

童驍騎：怎么說話呢？你野貓有尾巴，我沒尾巴，你才夾著尾巴呢！

這里高辛夷因不滿童驍騎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害得自己在湖邊找了他半天，認為他這個人很不仗義，所以故意嘲諷他，說他害怕自己領導，夾著尾巴做人。而童驍騎也毫不示弱，以同樣的方式回應了高辛夷的貶損，兩人之間的對話，顯然是不禮貌的，違反了贊譽這一準則。

4.違反謙遜準則：指不吝惜對自己進行表揚。

許半夏：你們給我的那個比例合適嗎……進鋼這條路線是我自己趟的，黑海那條渠道也是我打下來的，你們捫心自問，我賺了錢差過你們一分嗎？我吃過獨食嗎？我自私過嗎？你們在我這兒賺了多少利潤？還不讓我拿經營權？看不起我？裘總，你那個廠子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要是沒有我早就沒了，對吧？我不求你們感恩，但我希望能得到你們一點點的尊重。

在這里許半夏和伍建設、裘畢正、郭啟東等人再一次商量關于省二鋼合作的事情，許半夏因不滿分給自己的比例，覺得這幾個人心里過于看輕自己。于是開始細數自己的功勞，表現(xiàn)自己的能力，認為自己應該拿到鋼廠的經營權，話語激烈，對自己大加贊譽，也反映出許半夏對鋼廠的志在必得。

5.違反一致準則：指自己與別人觀點不一致。

趙壘：我真的覺得這不現(xiàn)實，別的不說，就說這個高爐，一九七零年投產都快三十年了，先不說設備已經老舊淘汰，光這些老古董的維修費用，就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這些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錢，許總，你的錢呢，付前面的百分之三十沒問題，那后面的呢？銀行不是萬能的，我還是這個建議啊，一切著急忙慌上馬的，把公司放在危險境地的，這些項目都不能做。

許半夏：趙總，我把你請過來，為的就是拿下這個鋼廠，拿不下來也要拿下來。

趙壘根據自己的工作經驗及綜合評估認為公司現(xiàn)在不適合參與鋼廠這個項目，而許半夏為了實現(xiàn)自己和陳宇宙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鋼廠的愿望，堅持要拿下這個鋼廠，與趙壘的想法相沖突，這顯然違反了一致性準則。

6.違反同情準則：指自己與他人在感情上的對立。

郭啟東：裘哥，您真誤會我了，這廠子是我二妹夫的，他沒文化，所以我給他當的法人，是，錢我也給他投了點，都是親戚，但有一點啊，我可沒干過對不起您的事。

裘畢正：你放屁，你自己說的話你自己信嗎？這些年來我對你怎么樣？你摸著你的心，你問問你自己，我對你到底怎么樣？

郭啟東：裘哥，你要這么說，你可就寒了我的心了，我跟了您這么多年，今天就隨便來倆破人，拿了三張破照片，你就不信任我，你就質疑我，裘畢正，你打我！

在這里郭啟東與裘畢正之間展現(xiàn)出感情上的對立，郭啟東認為自己沒干過對不起裘畢正的事情，而裘畢正在心里已經認定了郭啟東背叛自己的事實，兩人互相爭執(zhí)，引起對方的反感與不信任，違反了同情準則。這一言語行為也為后來這幾個人之間針鋒相對的關系埋下了伏筆。

三、《風吹半夏》會話含義的語用效果

在實際的言語交際中，人們常常通過違反合作原則來傳遞會話的隱含意義，違反合作原則只是表象，其目的是引導聽話人經過合理的推導得出語用含意，以此實現(xiàn)更有效的交流，達到合作的語用效果。探討各種語言形式的功能是語用—語言學研究的一個重要方向，即對語言進行語用分析，解決語言形式的語用含義和語用差異。②通過分析《風吹半夏》相關語料，歸納出其會話含義所蘊含的委婉含蓄、情感功能、強調突出三種語用功能，具體分析如下。

（一）強調突出

周茜：陳哥，這都拍結婚照用的。

陳宇宙：加錢。

周茜：說什么呢，陳哥。

陳宇宙：我說，加錢。

周茜看著陳宇宙手里的衣服說這些都是拍婚紗照用的，而陳宇宙連著兩次反復說加錢，顯然是故意偏離合作原則的關系準則，突出強調了陳宇宙對一切的事情都知道，他知道周茜和他在一起的真實原因。

（二）情感功能

童驍騎：你在怪我，所以你不來看我，對嗎？你跟那混蛋離婚了嗎？

許半夏：你一腳都給人踹廢了，能不離嗎？你就是想知道我為什么沒去看你，對吧？跟你說實話……我心里一直是感激你的，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后來，我就跟小陳一直折騰，廢品站關門了，我們又改做賣廢鋼，不管公司大小，永遠是三個股東，小陳，我，還有你，小陳每次都會跟我說你的情況的，說你胖了，瘦了，曬黑了，胸肌都練歪了！

這里許半夏在回答完童驍騎的疑問后，又講述了自己和陳宇宙在這三年里的經歷以及自己實際上一直關心著童驍騎的情況。雖然違反了量準則，但從這些多余的話語中，可以傳達出童驍騎在他們心里的重要位置，他們三人之間的情誼一直沒有變，消除了兩人心里的隔閡，拉近了彼此的情感距離。

（三）委婉含蓄

趙壘：他們的訴求你也都聽到了，光靠同情心其實救不了他們，而且鋼廠那塊地用于商業(yè)開發(fā)，它已經是板上釘釘，生米煮成熟飯，誰都無力回天，所以咱們也幫不上忙。

許半夏：我跟你們講一個事，一個真實的事，我們那邊有一個漁村，那兒的村民以海謀生，后來也是因為村子想要發(fā)展，想要出租一塊地……但是因為中間價格談不攏，我這個朋友用了一些極端的方式，最終租下了那塊地。后來村子發(fā)展得還不錯，我這個朋友得意了幾年，但是那塊地對于那兒的村民來說，就是他們的根……我做個朋友這些年，良心也都沒有安寧，他一直在想該怎么去補償，怎么去彌補，也一直沒想明白。

這里許半夏來東北買設備，卻碰上了工廠工人下崗甚至生活保障得不到滿足的事情，許半夏想要幫助他們打官司，可是卻遭到了朋友們的一致反對。許半夏在這里沒有強烈地爭執(zhí)，而是委婉含蓄地講了一個故事，偏離了關系準則，卻間接地傳達出自己這樣做的原因，易于大家接受自己的想法，最后的結果也確實如此。

四、結語

為了順利開展會話，人們在交際的過程中應該遵守合作原則，但在實際交流中，由于身份、處境等各種因素會出現(xiàn)有意或無意違背合作原則與禮貌原則的情況，以達到一定的交際目的。對《風吹半夏》中違反合作原則與禮貌原則的會話含義分析，展現(xiàn)出不同人物的性格特征，有助于觀眾把握這部時代群像劇傳遞的價值觀，更加深入地感受文藝作品的魅力?！讹L吹半夏》中的對話語言體現(xiàn)了會話含義委婉含蓄、情感功能、強調突出等語用效果，可以為人們日常交流中順利達成交際目的起到一定借鑒作用。

注釋：

①胡壯麟：《語言學教程》，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190-197頁。

②何自然：《語用學概論》，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第197頁。

參考文獻：

[1]胡壯麟.語言學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190-197.

[2]何自然.語用學概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 197.

[3]黃悅，陳琪.日常對話中違背合作原則與禮貌原則的現(xiàn)象研究[J].漢字文化，2020，（18）：23-24+79.

[4]朱旭.違反合作原則視角下外交委婉語淺析[J].長春教育學院學報，2018，34（07）：52-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