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的禮物

在草原保護站工作的巴圖，最近遇上一件麻煩事，他被一只金雕纏上了。

金雕是草原上的“空中霸王”，嘴尖爪利，目光如電，速度驚人。它凌空飛起，翼展有兩米多。這家伙不但捕食野雞、野兔、狐貍、狍子等動物，甚至可以獵殺野鹿、野狼等動物。如果你不小心惹惱了它，它就會不斷追蹤、攻擊你。

不過，巴圖被金雕纏上，不是因為他惹惱了金雕。恰恰相反，那是因為他救了金雕。

這天早晨，有牧人前來報告，說他家草庫倫邊的鐵絲網(wǎng)，掛住了一只金雕。他曾親眼看見，金雕在追趕一只野兔，野兔從鐵絲網(wǎng)的空隙穿過去，金雕可能求勝心切，一時沒有注意，一下就撞到了鐵絲網(wǎng)上。它的身體被鐵絲網(wǎng)纏住，受了重傷。

巴圖和牧人騎馬趕去，果然看見金雕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盡管如此，巴圖上前解救它時，它還突然抖動掙扎，利爪抓傷了巴圖的胳膊。巴圖用衣服把它包起來，抱著它騎馬回到了工作站。幫它處理完傷口后，又把它放進籠子里，給水給肉，精心照顧。

起初，金雕還有點兒不識好歹，剛緩過氣來就作勢要攻擊人。后來，巴圖來得多了，每天照顧它，它總算明白了人的善意。于是，它開始轉(zhuǎn)變態(tài)度：巴圖一來，它就張開翅膀歡迎；巴圖一走，它還嗚叫送行。

就這么過了將近兩個月，它的傷徹底好了。它開始注意外面的天空，有時還用嘴啄籠子上的鋼絲。巴圖知道，是時候放飛它了。

這天，巴圖帶著籠子來到野外，囑咐金雕：“伙計，以后捕獵可要小心點兒啊，不要再被鐵絲網(wǎng)傷著了?！苯鸬裨诨\子里迫不及待地展翅，發(fā)出幾聲鳴叫，好像在說：“知道了，你放心吧?！卑蛨D打開籠門，金雕試探著走出來，忽然展開雙翅，直飛云霄。但是，它并沒有飛遠，在巴圖頭上不停轉(zhuǎn)圈，還發(fā)出尖厲的叫聲，似乎依依不舍。

巴圖在下面朝它揮手，大喊：“金雕，再見了，你要好好活著！”

許久，金雕終于飛向遠方，很快消失不見了。巴圖的心里竟然一時空落落的。

過了些天，巴圖的“奇遇”就不斷發(fā)生了。他騎馬上班，忽聽頭頂上有什么東西咝咝地響，隨即撲通一聲，打天上掉下來一只野兔。巴圖抬頭看去，見一只金雕正在他的頭上盤旋。不用說，這是那只金雕前來報恩了。

開頭幾回，巴圖還挺高興，感嘆這金雕還懂得感恩呢。漸漸地，他卻覺得這不是什么好事了。特別是那天，他正在草原上行走，忽然撲通一聲，竟然從天上掉下一條近兩米長的大蛇來。那蛇還沒有死透，蛇頭爛了，蛇身還在草地上翻滾，把巴圖嚇了個半死。

于是，金雕的報恩就成了巴圖的負擔。他開始想辦法躲避金雕，白天躲到辦公室里不出來，天黑了才敢回家。后來他又休年假，去城里住了半個月，心想這回金雕應該放棄報恩了吧。沒想到，金雕卻給他來了個大“驚喜”。

他是那天晚上開車回家的。第二天早晨他出去上了個廁所，回屋又睡“回籠覺”。忽然院子里轟隆一聲巨響，把他驚醒了。他趕緊爬起來，推門一看，竟然有一匹狼躺在他家院子里。

巴圖雖然在草原上也遠遠地見過狼，但是還從來沒有近距離接觸過狼。一大早，自家院里突然“飛”進來一匹狼，也不知道是死的還是活的，巴圖嚇得渾身發(fā)抖。他在想：金雕，你送的這禮物也太重了吧，我怎么承受得起呀？！再說了，狼還是國家保護動物呢！巴圖不敢出門，只好打電話報警，躲在屋里等著警察過來。

不一會兒，來了兩個警察。他們看到院子里的狼，也很緊張，又喊叫又扔石頭，直至確認那狼確實死了才敢進院。這時，巴圖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出來了。

警察半開玩笑地問：“巴圖，這是怎么回事，你該不會知法犯法吧？”

巴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起那只金雕來。正說著，就聽到頭頂上一聲呼嘯，那只金雕不知道從哪里突然俯沖過來，擦著兩個警察的頭皮掠過，接著在空中發(fā)出一陣長叫，仿佛在警告他們：“你們膽敢欺負我恩人，我要你們好看！”

巴圖急忙把警察推進屋里，并對著天上大聲說：“我的好金雕，這是我的朋友！你快走吧，別再來纏著我了！求你了！”

他們在屋里商量起這事應該怎么處理才好。這金雕不懂人類的語言，怎么才能讓它知道它這種報恩其實給巴圖帶來困擾呢？

他們想疼了腦袋，還真的想出了一個辦法。

這天上午，警察陪著巴圖，用一輛車裝著那匹死狼，還有金雕以前送來的一直被巴圖凍在冰箱里的野兔、野雞、旱獺什么的。他們來到草原的一片高地上，巴圖朝著天上喊：“金雕，你在哪里？你過來呀！”

沒一會兒工夫，天空就出現(xiàn)一個黑點，它快如疾風，眨眼到了他們的頭頂之上，開始盤旋。巴圖他們便在草地上挖坑，然后巴圖把那些東西一樣樣舉起來，朝著金雕說：“金雕金雕，我不需要這些東西，你以后不要再給我送了。你這種報恩和我的工作背道而馳，你明白了嗎？”

接著，巴圖就把那些東西一樣樣丟進坑里，掩埋了。他拍了拍手，大喊：“金雕，你就報恩到這里吧，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

巴圖沒想到，那只“空中霸王”突然一個俯沖下來，巨大的翅膀啪地把他扇了個大跟頭。金雕一聲長叫，頭也不回地疾飛而去了。

從此，它真的不再給巴圖送任何禮物了。

（選自《文藝報》2023年9月11日，有校改）

賞析

這篇小小說表現(xiàn)了草原保護站的工作人員巴圖盡職盡責、愛護動物的美好品質(zhì)，表現(xiàn)了金雕的靈性，體現(xiàn)了人與動物的和諧相處。小小說的標題是全文的線索，概括了文章的主要內(nèi)容，新穎.吸引讀者閱讀。

這篇小小說采用倒敘的寫作手法。文章開頭用簡潔的語言交代巴圖被金雕纏上，形成懸念；接著，詳細敘述了金雕纏上巴圖的原因及過程。文中有多處細節(jié)表現(xiàn)出金雕的靈性：巴圖剛幫助金雕時，金雕比較抗拒，但后來明白了巴圖的好意，轉(zhuǎn)變態(tài)度，離開時依依不舍；金雕不斷地為巴圖送來禮物報恩：金雕能聽懂巴圖的呼喚；巴圖用把禮物丟進坑里并掩埋的辦法阻止金雕報恩，金雕發(fā)怒。文章層層推進，將金雕的靈性、巴圖對金雕的關(guān)愛之情生動地表現(xiàn)出來。另外，這篇小小說也給人這樣的啟示：愛是珍貴的，但也要適當，盲目、失當?shù)膼?，會成為被愛者的負擔?/p>

（芙蓉）（插圖／董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