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事之抒情方式

閻潤文

話題導入

抒情是文學創(chuàng)作中表達情感的重要手段。抒情方式，主要分為直接抒情和間接抒情兩種。直接抒情，又叫直抒胸臆，是指作者直接對有關人物和事件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這種方式簡單明了，不講究委婉含蓄。間接抒情，又分為借景抒情、寓情于景、托物言志等。間接抒情的特點是抒情含蓄婉轉(zhuǎn)、富有韻味、感染力強?？偟膩碚f，抒情方式是文學創(chuàng)作中反映社會生活精神方面的一種特殊的文字反映方式，通過在意識中對現(xiàn)實的審美改造，達到心靈的自由。

范本呈現(xiàn)

我小時候并不特別喜歡過年，除夕要守歲，不過十二點不能睡覺，這對于一個習于早睡的孩子是一種煎熬。前庭后院掛滿了燈籠，又是宮燈，又是紗燈，燭光輝煌，地上鋪了芝麻秸兒，踩上去咯咯吱吱響，這一切當然有趣，可是寒風凜冽，吹得小臉兒通紅，也就很不舒服?？蛔郎虾舯R喝雉，沒有孩子的份。壓歲錢不是白拿，要叩頭如搗蒜。

大廳上供著祖先的影像，長輩指點曰：“這是你的曾祖父，曾祖母，高祖父，高祖母……”雖然都是岸然道貌微露慈祥，我尚不能領略慎終追遠的意義?！肮媚飷刍ㄐ∽右凇蔽覅s怕那大麻雷子、二踢腳子。別人放鞭炮，我躲在屋里捂著耳朵。每人分一包雜拌兒，哼，看那桃脯、蜜棗沾上的一層灰塵，怎好往嘴里送？年夜飯照例是特別豐盛的。

大年初幾不動刀，大家歇工，所以年菜事實上即是大鍋菜。大鍋的燉肉，加上粉絲是一味，加上蘑菇又是一味；大鍋的燉雞，加上冬筍是一味，加上番薯又是一味，都放在特大號的鍋、罐子、盆子里，此后隨取隨吃，大概歷十余日不得罄，事實上是天天打掃剩菜。滿缸的饅頭，滿缸的腌白菜，滿缸的咸疙瘩，不知道什么時候才可以見底。芥末堆兒、素面筋、十香菜比較地受歡迎。除夕夜，一交子時，煮餑餑端上來了。我困得低枝倒掛，哪有胃口去吃？胡亂吃兩個，倒頭便睡，不知東方之既白。

初一特別起得早，梳小辮兒，換新衣裳，大棉襖加上一件新藍布罩袍、黑馬褂、灰鼠絨綠鼻臉兒的靴子。見人就得請安，口說：“新喜?！比丈先停呑愚I車已經(jīng)套好，跟班的捧著拜匣，奉命到幾家最親近的人家拜年去也。如果運氣好，人家“擋駕”，最好不過，遞進一張?zhí)?，掉頭就走。否則一聲“請”，便得升堂入室，至少要朝上磕三個頭，才算禮成。這個差事我當過好幾次，從心坎兒覺得窩囊。

民國前一兩年，我的祖父母相繼去世，家里由我父親領導，在家庭生活方式上作維新運動，革除了許多舊習，包括過年的儀式在內(nèi)。我不再奉派出去挨門磕頭拜年。我從此不再是磕頭蟲兒。過年不再做年菜，而向致美齋定做八道大菜及若干小菜，分裝四個圓籠，除日挑到家中，自己家里也購備一些新鮮菜蔬以為輔佐。一連若干天頓頓吃煮餑餑的怪事，也不再在我家出現(xiàn)。

我父親說：“我愿在哪一天過年就在哪一天過年，何必跟著大家起哄？”逛廠甸，我們是一定要去的，不是為了喝豆汁兒、吃煮豌豆，或是那大糖葫蘆，是為了要到海王村和火神廟去買舊書。白云觀我們也去過一次，一路上吃塵土，廟里面人擠人，哪里有神仙可會，我再也不作第二次想。

過年時，我最難忘的娛樂之一是放風箏，風和日麗的時候，獨自在院子里挑起一根長竹竿，一手扶竿，一手持線桄子，看著風箏冉冉上升，御風而起，一霎時遇到罡風，穩(wěn)穩(wěn)地停在半天空，這時候雖然凍得涕泗橫流，而我心滋樂。

（選自梁實秋《過年》，有刪改）

從三尺講臺到日常生活，從青絲到白發(fā)，我的奶奶始終堅持傳承和弘揚中華美德、中華傳統(tǒng)文化，情懷不變，初心不改。

奶奶從前是一名小學語文老師。她，認真勤懇，總是“挑燈”備課到深夜；她，慷慨激昂，總是孜孜不倦地把所學傳授給學生。奶奶特別喜歡古詩詞，經(jīng)常在課堂上引經(jīng)據(jù)典，把枯燥無味的課堂變得生動有趣。她通過“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引導孩子們要心懷感恩、孝敬長輩；她通過“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告訴孩子們認識事物要客觀全面；她通過“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鼓勵孩子們即使身處逆境也要奮發(fā)向上、斗志昂揚。奶奶用言傳身教默默地傳承和弘揚著中華傳統(tǒng)文化。

在我眼中，奶奶仿佛“生而為傳承”。她不僅傳承中華傳統(tǒng)文化，還傳承家風，傳承中華美德。奶奶雖然十分疼愛我，對我總是有求必應，但我一旦犯了“家規(guī)”，奶奶總是不留情面地批評我。有一次，我和奶奶一起出門，迎面碰上鄰居阿姨，我正低頭貪婪地舔著手上的冰激凌，對阿姨視而不見。奶奶等和阿姨打完招呼后，嚴厲地批評我沒有禮貌，并讓我背誦《三字經(jīng)》：“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為人子，方少時。親師友，習禮儀……”奶奶的言行讓我深深地明白先學會做人，才能讀好書、做好事。

傳承，一個厚重的字眼，但做起來并不難。其實傳承就像我奶奶一樣，用自己那一份微薄的力量，去守護中華傳統(tǒng)文化，用自己的言傳身教，去傳播中華美德。奶奶經(jīng)常說：“歷史漸行漸遠，能挽留他的唯有一代一代綿延不絕的傳承。”她奉獻一生去傳承，她也教會我去傳承。

作為新時代青年，我們要接過傳承的接力棒。我們雖如一根小小的火柴，卻能點亮一片星空；我們雖如一片綠葉，但點綴整個春天。傳承，讓我們駕駛一葉扁舟，驚動一片大海。我們所傳承的，是生命的支撐、民族的基石。

〔選自馬瑩《傳承》，甘肅成縣第一中學高二（9）班〕

眾說紛紜

陳耒：兩篇文章的格調(diào)截然不同，但都情感真摯。兩篇文章表達情感的方式值得借鑒?！哆^年》一文既有直接抒情，也有間接抒情。比如“這時候雖然凍得涕泗橫流，而我心滋樂”，是直接抒情。更多的是間接抒情，比如“前庭后院掛滿了燈籠，又是宮燈，又是紗燈，燭光輝煌，地上鋪了芝麻秸兒，踩上去咯咯吱吱響”，通過描寫過年時的喜慶和孩子們的愉快心情，間接地表達了對過年的喜歡之情?！秱鞒小芬晃囊彩侵苯邮闱楹烷g接抒情兼而有之。比如，直接抒情：“奶奶用言傳身教默默地傳承和弘揚著中華傳統(tǒng)文化?！遍g接抒情：“奶奶等和阿姨打完招呼后，嚴厲地批評我沒有禮貌，并讓我背誦《三字經(jīng)》”，通過奶奶處理事情的方式，贊美了奶奶堅持傳承中華美德的品格。

嚴枝俏：間接抒情有很多方式，敘事抒情就是其中一種?！哆^年》一文中列舉了大量春節(jié)的習俗，通過敘述習俗來抒情，情趣盎然?！秱鞒小芬晃膭t通過敘述日常小事贊美奶奶的偉大。

馮秋萍：借景抒情也是間接抒情的一種?！哆^年》一文結(jié)尾：“過年時，我最難忘的娛樂之一是放風箏，風和日麗的時候，獨自在院子里挑起一根長竹竿，一手扶竿，一手持線桄子，看著風箏冉冉上升，御風而起，一霎時遇到罡風，穩(wěn)穩(wěn)地停在半天空”，描寫放風箏的情景，表達了新年之際“我”的快樂。

技法點睛

兩篇文章在抒情方式方面有不少值得借鑒的地方：

1.直接抒情

直接抒情適用于抒發(fā)強烈而緊張的感情，如贊美、憤慨、喜悅、痛苦等，可以通過作者或作品中的人物直接表達情感，其抒發(fā)的感情強烈、節(jié)奏快、緊張，情感直露，容易把握。

（1）直接抒情可以采用第一人稱“我”為抒情主體，直接表現(xiàn)作者的思想感情。

（2）直接抒情時可以適當變換人稱和運用修辭，如在情感積累到一定程度或情緒激動時，可將第三人稱直接轉(zhuǎn)換為“你”，或利用排比、反問等修辭手法來增強情感表達的效果。

2.間接抒情

間接抒情適用于抒發(fā)含蓄的情感，包含以下幾種方式：

（1）借物抒情（又叫托物言志）：通過描寫日常生活或自然界中的某物，利用該物自身的特征來表達某種情感或志向。這種手法常借助比喻、象征、擬人等修辭手法，曲折而自然地抒發(fā)感情。

（2）借古抒情：通過歷史事件來諷喻當朝，或者通過對歷史的回顧來表達對現(xiàn)實的態(tài)度和情感。

（3）情景交融（又叫寓情于景）：將感情融會在特定的自然景物或生活場景中，通過對景物或場景的描摹刻畫來抒發(fā)感情。

（4）敘事抒情：在敘述事情的過程中融入濃郁的感情色彩，或者在回憶中借事抒情。

（5）記人含情：在描寫人物肖像、行動、語言和心理活動等時，將感情包含其中。尤其是在描寫人物心理的時候，可直寫人物內(nèi)心獨白，在描寫中融入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