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湖山：無言大美

鼎湖山，已來過好幾趟了。記得大學(xué)畢業(yè)頭幾年，每逢重陽，總會約上幾個老同學(xué)，驅(qū)車上百公里，把車停在鼎湖山腳，然后趁著夜色到鼎湖山上登高。每次登上鼎湖山，總被她那種大美無言、大音希聲的魅力所吸引。那時，指點江山的豪情中，總有激揚文字的沖動，好多次，總想用幾個字來概括她的美，不知為什么搜腸刮肚，卻想不出滿意的字眼。這次，有幸參加省作協(xié)在鼎湖山“人才驛站”舉行的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導(dǎo)師聘任儀式，每天晚上或清晨都與三五知己漫步在鼎湖山“人才驛站”兩旁的道路上，周末還到鼎湖山周圍走走。走得多了，一天幡然頓悟，鼎湖山的美，原來就在“靈、秀、靜”三字：靈則山，秀則水，靜則心。鼎湖山無言，其美悄然駐進心間。

鼎湖山是有靈氣的。從山腳下仰望山頂，鼎湖山直插云霄，山上樹木蓊蓊郁郁，古建筑群一簇一簇地點綴在山林之中。這時，你不得不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山脈綿延，到這肇慶大地出現(xiàn)了另一種風(fēng)情，整個山就像卸去了戎裝的花木蘭，不施脂粉，秀美卻渾然天成；不飾環(huán)佩，依然風(fēng)姿綽約。上到山腰，群山奇秀險，清溪如云流，在目所能及的地方皆是風(fēng)景，那山崖的雄偉與神奇，那深谷的迂回與奧妙，那碧潭的清幽與靜謐，那瀑溪的秀麗與靈性，仿佛已不單是一個個綺麗的景致，而更像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或活潑，或端莊，或安詳，或溫婉，一切富有靈性。站在山頂上，俯瞰千里晴川，仰視萬里長空，一片雄宏氣象，不禁使人浩氣長出，胸懷坦蕩博大，思緒萬千，正所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鼎湖山靈動而不失沉穩(wěn)，特別是山頂湖邊的千年古榕長得蔥蔥蘢蘢，像一位寬厚的老人，密密層層的枝葉日夜守護著這一片圣潔的湖水。據(jù)說，古榕樹齡上千年，樹高約20米，常年枝葉茂盛翠綠，獨樹成林。如云的樹冠，像展翅的雄鷹，激情如火，敏捷如電，上則遮天蔽日，下則擋風(fēng)避雨，心中卻始終凝望著藍天的那片湛藍、深邃、博大和高遠。又似一雙大手，手心向下，給予別人的是無私的溫暖和奉獻，給予自己的是堅強的信念和支點。榕樹的氣根千絲萬縷，猶如老人長長的胡須，迎風(fēng)搖曳，仙風(fēng)道骨，輕盈柔美。這許多氣根粗細不一，枝干交織，像藤蔓一樣同根共生，同脈相連。這種“連體生長”是木本植物世界中最獨特的現(xiàn)象。古榕數(shù)百條根全部自上而下從枝垂竄入土，直彎不同，長短不等，形態(tài)各異。這些連理交臂、凌空扎地、根蔓如網(wǎng)、柱根相連、柱枝相托的氣根就像古榕的子孫，子承老，老撫子，一派子孫繞膝、數(shù)世同堂的歡樂場面。榕樹最美在根，盤根錯節(jié)，起伏不定，根與樹沒有根本的區(qū)別。榕樹的很多種類具有板根、老莖生花、空中花園和絞殺現(xiàn)象，景觀奇特雄偉，反映了亞熱帶季風(fēng)常綠闊葉林的重要特征。露出地面的樹根，有的彎曲似巨龍，有的交錯像禽獸，還有的勾勒得如肇慶人民豐收的美好圖畫。據(jù)了解，古榕能大量地吸收噪音，極耐污染，渾身都是寶。氣根含有人體必需的多種酚類、氨基酸、有機酸、糖類等，主治感冒高熱、扁桃體炎、急性腸炎、痢疾、風(fēng)濕骨痛、跌打損傷。葉含香豆精，主治流行感冒、支氣管炎、百日咳。以葉和氣生根（榕樹須）入藥，具清熱、解表、化澀、發(fā)汗、利尿之功效。盤虬臥龍般的樹根、強壯而有力的樹干、蓊綠疏朗的參天大冠，獨木成林的蔚然大觀，構(gòu)成了頂天立地、奇特雄偉的人間經(jīng)典和自然傳奇。迎著山野的晚風(fēng)，目睹著古榕蒼勁挺拔的英姿，人仿佛都變成了一絲氣根，和千年古榕融合在一起，心連著心，共同譜寫大自然最為壯觀的時代樂章！

鼎湖山是秀麗的。置身鼎湖山，到處是翠綠的樹，各種各樣的小花，到處是綿綿不斷的峰巒，滿眼的清新，滿山的生氣。但我最難忘的是鼎湖山的水，忘不了那水的甘甜，那水的純凈，那水的溫柔，是鼎湖山的水滋養(yǎng)了鼎湖山這秀麗多變的身影吧？

鼎湖山上蝴蝶谷，蝴蝶谷里有鼎湖。鼎湖原名為頂湖，山頂上的湖，湖水四季常綠，無污染，被稱為“北回歸線上的綠洲”。喝一口，就覺得渾身清清爽爽、冰冰涼涼。山上的巖石有許多棱角，湖水順著山巖流下時做急劇的撞擊，便飛花碎玉般亂濺開了。一朵朵晶瑩的水花飄飄落落，有時像在空中飛舞的蝴蝶，有時像在林間飛舞的落葉，巖上刻著六個大字：鼎湖山大瀑布。聽說，這里還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很久以前，在一座高山上有一個美麗的仙湖，玉帝的女兒們美如仙湖。仙女們常常來這兒玩耍，覺得仙湖太美了，就給它取了個名字“鼎湖山”。美麗的鼎湖山山清水秀，吸引了許許多多的中外游客。

天溪飛水潭，天然大氧吧。飛水潭位于鼎湖山天溪景區(qū)內(nèi)，上面有觀瀑亭，下面有天然泳池。這里，山石嶙峋，細長的瀑布從40多米高的崖頂深處狂奔而來，直往下飛瀉，忽而形成千尺飛流，如白練懸空，忽而濺作滿空雨花，如輕紗曼舞。

面對千姿百態(tài)的流泉飛瀑，我在想，這“活水”之源是來自哪里呢？孔子說：“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崩献诱f，“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水是萬物的化身，正因為這崇山峻嶺，這沃野千里，造就了這流泉飛瀑的永恒、豁達和歡樂。如水如人，水是人的品格，是人的氣質(zhì)，是人的底蘊。做人就要像這流泉飛瀑一樣，具有水一樣的品格。心底像水一樣純凈透明，不夾雜著一絲世間的污穢之物；心境像水一樣平靜恬淡，以一顆平常心看待世間的紛擾。人生，當如水之凈、如水之明、如水之淡、如水之恒。

鼎湖山是寧靜的。說起寧靜，至少有三處。一是寶鼎園的大端硯，二是嶺南四大名剎之首的慶云寺，三是鼎湖山的“人才驛站”。

九龍寶鼎昌盛景，龍皇端硯吉祥意。寶鼎園是鼎湖山的最高處。進入寶鼎園，大門兩側(cè)站著兩個青銅人，它們上飾羽冠，身穿草裙，站姿就像在跳舞迎接著從四面八方來的游客。在大門中間有一方被許多鮮花圍繞著的大端硯——端溪龍皇硯。端硯重2噸，上面雕刻著108條水龍和云龍，神態(tài)各異，栩栩如生。端硯與徽墨、湖筆、宣紙并稱“文房四寶”，在我國四大名硯中，端硯最著名，它的石質(zhì)堅實而潤滑，研出的墨汁細滑，書寫流暢不損毫，字跡顏色經(jīng)久不變。端硯石出產(chǎn)在肇慶（古稱端州）的爛柯山和北嶺山一帶，自唐朝初年開始生產(chǎn)，當時的端硯無圖案花紋裝飾，十分簡樸。據(jù)說到了唐中葉時，一名老硯工路經(jīng)端溪，看見有兩只仙鶴落進溪水中再沒有飛起來，他張網(wǎng)撈捕，撈起了一塊石頭，石中有鶴鳴聲，他把石撬開，奇石一分為二化作兩只硯臺，上面各有一只仙鶴佇立在蒼松之上。后來硯工們紛紛仿制，在硯臺上雕以各種圖案花紋，這就是端硯從實用品變?yōu)楣に嚻返拈_始。試想，飽磨一硯石墨，在一撇一捺中運神思于筆端，籠天地于形內(nèi)，或細雨撲面，疾風(fēng)拂發(fā)，或瀉玉噴雪，似萬馬奔騰，整個內(nèi)心都盡情敞開去，就像鼎湖山的山風(fēng)明月，爽爽朗朗、灑灑脫脫。相傳，包拯任職端州（肇慶古稱端州）知府時，勤政愛民，為官清正廉潔、公正剛毅、鐵面無私，從治端硯入手，除掉積習(xí)已久、層層加碼的貢硯弊端，排瀝屯田，挖井除疾，建倉修驛，興文辦學(xué)，做著實實在在的為民務(wù)實之事。在包拯的治理下，端州從一個邊陲軍事城堡逐步發(fā)展成為西江流域的政治文化中心。其在肇慶留下的詩句“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至今讀來仍肅穆莊嚴。直至離任回京，包公遵守了赴任之時“不持一硯歸”的諾言，贏得“包青天”之千古美譽。

眾生平等佛教地，一切有情慶云寺。慶云寺是華南最大的寺院之一。公元678年，禪宗六祖惠能的弟子智常禪師在鼎湖山西南之頂老鼎創(chuàng)建白云寺，此后，高僧云集，周圍建起三十六招提，前來朝拜、游覽的香客、游人越來越多。公元1633年，山主梁少川在蓮花峰建起蓮花庵，第二年又迎來高僧棲壑和尚入山奉為主持，重建山門，改蓮花庵為慶云寺。到了清代，慶云寺規(guī)模越來越大，成為嶺南四大名剎之首。每當暮鼓晨鐘之際，整個鼎湖山都沐浴在仙風(fēng)渺渺和紫氣氤氳當中，使人內(nèi)心固有的佛心和佛性得以升發(fā)、擴展和滋潤，猶如飛龍?zhí)兜蔚吻宄旱那迦?，鋪成一曲梵音，傳遍這靈山秀水的一草一木、角角落落……

人才驛站人才聚，湖光山月醉秋色。夜晚漫步在“人才驛站”的棧道，看著純?nèi)幻鞒旱脑鹿廨p柔安詳、如水似瀉，聽著山色氤氳著的蟲鳥啾啾，悠悠亦幽幽，突然覺得這棧道、這山月，是不是有了某種靈性，只要走上去，人就成了才呢？要不，為什么這鼎湖山景，如此無染無礙，如此圓明又圓滿呢？

山一程，水一程，山清水秀自有情。人立天地間，應(yīng)如山般挺拔屹立、無畏無懼，如水般默默奉獻她的清靈、秀氣和靜美。

下次，還要登鼎湖山，不僅因為她百看不厭的俊秀，更為她身上那回味無窮的無言大美……

作者簡介：

梁小恩，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文學(xué)院簽約作家。迄今在《文藝報》《中國作家》《中國報告文學(xué)》《作品》等數(shù)十種刊物發(fā)表報告文學(xué)、散文、小說、詩歌、文學(xué)評論等200多萬字，著有長篇紀實文學(xué)、散文集、文集等多部；曾獲中國作家協(xié)會、廣東省委宣傳部、廣東省作家協(xié)會等主辦的國家級、省級文學(xué)獎20多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