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金林
那是高二第一學期的一個星期天,學校月考成績剛好出來,看著成績單上又退了的名次,我有些失落,不由得給母親打了個電話。
“你盡力了就好,別多想?!彪娫捘穷^,母親的語氣比以前更溫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給你送晚餐來吧,再來個蛋糕。放學后你來校門口,媽媽在那等你?!?/p>
天氣已近寒冬,朔風凜冽。下午放學時,天空中飄著小雨,我打著傘縮著脖子,往校門處趕。
遠遠地,我便望見了母親那瘦小的身影。母親沒有打傘,就那樣靜靜地站在路邊大樹下一處稍干的地方,把脖子縮在豎起的棉衣領(lǐng)子里,不時地捧著手哈下氣。她的腳邊放著兩袋子物品,大概是給我?guī)У娘埐撕偷案獍伞?/p>
走到校門的電柵欄邊時,我的眼睛早已濕潤。母親遠遠地看見了我,邊叫著我的名字邊向我揮手,我也向母親揮手回應(yīng)。見狀,母親極快地提起那兩袋物品,匆匆地走向我。“哎呀,你們學生都穿著同樣的校服,我一下子都沒認出你來。”母親邊將兩袋子物品遞給我邊笑著說。
“我就剛到的。”見母親心有歉意的樣子,我忙解釋道。
“餓了吧,這袋是飯和蛋糕,這袋是幾件冬季衣服,你要記得加衣服?!被蛟S是情到深處的順理成章,又或許是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要告白母親,我忍著眼淚說:“老媽,謝謝?!蔽姨焐^為內(nèi)斂,平常很少說“感謝”之類的話,母親聽了略顯意外地頓了一下,擺擺手說:“沒事,不用謝的。只是媽媽要和你說件事,兒子,我不要求你讀書很拔尖,但也希望你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嗯?!蔽覉远ǖ攸c頭。
看著母親被冷雨染濕了的花白頭發(fā),我有些恍惚。我似乎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看清她的面容,看清她的花白的頭發(fā)。她才四十多歲,可看著比五十歲的人還顯老。母親什么時候開始變老的?是在父親生病住院期間她家里醫(yī)院兩頭跑的時候嗎?是在每天起早貪黑地工作和做家務(wù)的時候嗎……是的,就在無數(shù)個那樣的時候,青絲變成白雪,皺紋爬上臉龐,我的母親,她已經(jīng)變老。
“你快回教室吧,等會飯菜都涼了?!蹦赣H又關(guān)心地催我回去了,我只好告別母親。
走了十來米后,我又回望了一下。只見母親還佇立在原地,立在風中遠望著我,見我回頭,便又揮手作別。我忽然鼻頭一酸,朱自清有父親的背影,史鐵生有母親推著輪椅的身軀,傅聰有傅雷先生殷切的家書,而我有風中母親的身影。
夜幕還未降臨,校園里的路燈已亮。白色的燈光照亮了我回教學樓的路,而身后,風中的母親是我心中的明燈,將照亮我、溫暖我一路前行。
指導老師:張益 吳小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