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健韞 金菊 項美娟 蘭樂健 彭鐸 桂志紅 陳日秋 劉青林
糖尿病腎?。╠iabetic kidney disease,DKD)是糖尿病微血管并發(fā)癥之一,具有起病隱匿、進展迅速的特征。DKD 發(fā)病早期因缺乏明顯的臨床癥狀和體征而極易被忽視,大部分患者確診為DKD 時已屬于晚期,此時腎臟已經造成了不可逆的病理損傷,往往病情呈加速進展,患者可在數(shù)年間快速進展至終末期腎病[1-2]。DKD 發(fā)生、發(fā)展機制不明,主要涉及機體糖脂代謝紊亂、腎臟血流動力學異常、腎臟局部腎素-血管緊張素系統(tǒng)激活、腎固有細胞纖維化進程加速等復雜的病理生理改變,早期診斷、及時阻斷和逆轉疾病進程對防治DKD 具有重要意義,但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臨床上仍缺乏診斷早期DKD 的特異性指標。因此,探尋血液、尿液或影像學等綜合性敏感指標對DKD 進行早期診斷、早期干預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筆者在糖尿病診治過程中十分重視DKD 的篩查,通過對多項臨床指標分析發(fā)現(xiàn)某些炎癥指標在DKD 早期階段具有顯著變化。因此,本研究進一步對血清炎癥指標在DKD 早期診斷中的作用作一探討,以期為DKD的臨床診斷及早期防治提供依據(jù)。
1.1 對象 選取2019 年8 月至2021 年8 月在麗水市人民醫(yī)院確診為2 型糖尿病的300 例患者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所有患者均符合《中國2 型糖尿病防治指南(2017 年版)》[3]中的診斷標準;(2)所有患者均檢測尿白蛋白/肌酐比值(albumin to creatinine ratio,ACR),眼科指定專人檢查患者眼底視網膜;(3)無嚴重慢性并發(fā)癥;(4)近期未使用腎毒性藥物。排除標準:(1)1 型糖尿病或合并其他內分泌疾病患者;(2)原發(fā)性腎病患者;(3)入組前1 個月內出現(xiàn)糖尿病酮癥酸中毒、高滲性昏迷等急性并發(fā)癥;(4)既往有心腦血管病史;(5)惡性腫瘤患者;(6)接受血液透析、腎移植患者;(7)入組前6 個月內有重大手術史者;(8)有急性感染、創(chuàng)傷或其他應激情況者。其中單純糖尿病100 例(患者尿ACR<30 mg/g,同時未合并糖尿病視網膜病變),DKD 200 例(患者尿ACR≥30 mg/g 并持續(xù)超過3 個月,同時合并糖尿病視網膜病變);DKD患者中包括DKD微量蛋白尿(即早期DKD)100例(尿ACR為30~300 mg/g)和DKD 大量蛋白尿100 例(尿ACR 為>300~600 mg/g)。選取同期本院性別、年齡相匹配的健康體檢者50 名作為健康對照組。4 組對象性別、年齡、BMI 等一般資料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1。本研究經本院醫(yī)學倫理委員會審查通過(批準文號:LLW-FO-0401),所有患者均知情同意。
表1 4組對象一般資料比較
1.2 方法
1.2.1 血清學指標檢測 所有研究對象入院24 h 內或體檢時抽取空腹肘靜脈血5 mL,3 000 r/min(離心半徑15 cm)離心10 min 后,取上清液,-80 ℃冰箱保存待測。 采用糖化血紅蛋白(glycosylated hemoglobin,HbAlC)分析儀(型號:D-10,美國Bio-Rad 公司)檢測HbAlC;采用全自動生化分析儀(型號:120-FR,日本東芝TBA-120FR)檢測血糖(blood sugar,Glu)、TC、TG、HDL、LDL、尿素氮(urea nitrogen,BUN)、血肌酐(serum creatinine,Scr)等;采用免疫比濁法檢測血胱抑素C(cystatin C,CysC)、β2-微球蛋白(β2-microglobulin,β2-MG)、CRP;采用ELISA 法檢測TNF-α、IL-6、同型半胱氨酸(homocysteine,Hcy)。所有操作均按試劑盒說明書要求進行,嚴格執(zhí)行定標、質控程序。
1.2.2 尿液指標檢測 收集所有研究對象清晨尿液5 mL,靜置片刻之后,1 500 r/min(離心半徑15 cm)離心5 min 后抽取上清液,-80 ℃冰箱保存待測。使用全自動測試儀(型號:AU2700,日本奧林巴斯公司),采用免疫比濁法檢測尿微量蛋白(urinary trace protein,Um-ALB)、尿β2微球蛋白(urinary β2-microglobulin,Uβ2-MG),采用肌氨酸氧化酶法測定尿肌酐(urine creatinine,Ucr),采用比色法分析尿N-乙酰-β-氨基葡萄糖苷酶(urine N-acetyl-β-glucosamine glycosidase,UNAG),采用免疫透射比濁法分析尿視黃醇結合蛋白(urinary retinol binding protein,URBP)。
1.3 統(tǒng)計學處理 采用SPSS 20.0 統(tǒng)計軟件。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表示,多組間比較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不符合正態(tài)分布的計量資料以M(P25,P75)表示,多組間比較采用Kruskal-WallisH檢驗,兩兩比較采用Mann-WhitneyU檢驗。計數(shù)資料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采用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早期DKD 發(fā)生的危險因素。采用Spearman 秩相關分析炎癥指標CRP、IL-6 和腎損傷相關指標β2-MG、UNAG、TG、ACR的相關性。采用ROC 曲線評估炎癥指標對早期DKD的診斷效能。P<0.05 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4 組血清學和尿液指標比較 與健康對照組比較,單純糖尿病組、DKD 微量蛋白尿組和DKD 大量蛋白尿組HbAlC、Glu、TG、CysC、CRP、TNF-α、IL-6 水平均升高;DKD微量蛋白尿組和DKD大量蛋白尿組HDL、Ucr水平均降低,β2-MG、Hcy、ACR、UmALB、Uβ2-MG、UNAG、URBP 水平均升高;DKD 大量蛋白尿組BUN、Scr 水平均升高,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與單純糖尿病組比較,DKD 微量蛋白尿組和DKD 大量蛋白尿組TG、β2-MG、CRP、TNF-α、IL-6、Hcy、ACR、UmALB、Uβ2-MG、UNAG、URBP 水平均升高,DKD 微量蛋白尿組HbAlC、Glu均升高,DKD大量蛋白尿組BUN、Scr、CysC 水平均升高,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與DKD微量蛋白尿組比較,DKD 大量蛋白尿組TG、LDL、BUN、Scr、CysC、β2-MG、ACR、UmALB、Uβ2-MG、UNAG、URBP水平均升高,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2。
表2 4組血清學和尿液指標比較
2.2 早期DKD 發(fā)生的危險因素分析 以是否發(fā)生早期DKD 為因變量(單純糖尿病組=0、DKD 微量蛋白尿組=1),以各項檢測指標為自變量,進行多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UNAG、β2-MG、TG、CRP、IL-6 是早期DKD 發(fā)生的獨立危險因素(均P<0.05),見表3。
表3 早期DKD發(fā)生的危險因素分析
2.3 炎癥指標與腎損傷相關指標的相關性分析 將單純糖尿病組、DKD 微量蛋白尿組共200 例患者的炎癥指標CRP、IL-6 和腎損傷相關指標β2-MG、UNAG、ACR、TG 進行相關性分析,結果顯示CRP 與IL-6 呈正相關(rs=0.143,P=0.043),CRP 與β2-MG、ACR 均呈正相關(均P<0.05),IL-6 與β2-MG、TG、ACR 均呈正相關(均P<0.05),見表4。
2.4 炎癥指標對早期DKD 的診斷效能分析 將2.3 中相關性分析均呈正相關的CRP、IL-6、β2-MG 進行ROC曲線分析,結果顯示CRP、IL-6、β2-MG 診斷早期DKD的AUC 分別為0.714、0.769、0.785,而3 項指標聯(lián)合檢測的AUC為0.862,高于各項指標單獨檢測,見表5 和圖1。
圖1 血清3 項指標單獨和聯(lián)合檢測診斷DKD 的ROC 曲線
表5 血清3項指標單獨和聯(lián)合檢測對DKD的診斷效能分析
DKD 系糖尿病微血管并發(fā)癥之一,可由多種途徑損害腎臟,并累及腎臟的所有固有結構。DKD 的早期診斷尤為重要,一項納入121 395 例患者的回顧性研究顯示,早期診斷DKD 可使患者進展為終末期腎病的危險性減少80%[4]。既往研究提示糖尿病的糖脂代謝紊亂狀態(tài)和腎臟血流動力學異常,可導致腎小球微血管發(fā)生病理性增生,腎小球基底膜增厚,足細胞病變,導致濾過功能受損,尿蛋白漏出引起腎小管間質損傷,系膜基質增生,小管間質成纖維細胞異常增殖,間質膠原纖維沉積,最終引起有效腎單位喪失、腎功能異常[5-6]。本研究發(fā)現(xiàn)與DKD 微量蛋白尿組比較,DKD大量蛋白尿組β2-MG、UNAG、URBP 等腎損傷相關指標均升高,與倪小玲等[7]報道一致。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顯示UNAG、β2-MG、TG 是影響DKD 發(fā)生的獨立危險因素,表明上述生化指標在DKD 早期診斷及風險評估中具有一定應用價值。
微炎癥狀態(tài)是DKD 發(fā)生、發(fā)展的重要因素。研究表明在DKD 進展過程中,高血糖作為DKD 的始動因素,通過活化細胞內代謝異常的3 個主要途徑[8]:多元醇和蛋白激酶C 途徑的激活、晚期糖基化終末產物的形成、腎小球超濾引起的腎小球內高壓,而持續(xù)性的微炎癥狀態(tài)是這3 個途徑的共同通路,也是DKD 發(fā)展的關鍵途徑。高血糖導致大量促炎因子及炎癥介質產生,后者攻擊腎臟固有細胞,導致腎內血流動力學異常、腎小球內皮通透性改變、細胞壞死和凋亡以及纖維化的發(fā)生。研究顯示CRP 可直接作用于腎臟的小動脈,增加腎血管內皮細胞通透性,導致腎微血管發(fā)生病變;TNF-α 對腎小球基底膜和上皮細胞發(fā)揮細胞毒性作用,并可直接造成腎臟損傷[9];IL-6 水平增加可能促進腎小球基底膜增厚、足細胞肥厚和細胞周期阻滯,直接誘發(fā)腎臟細胞凋亡、壞死[10]。隨著DKD 嚴重程度的進展,CRP 水平不斷升高;DKD 患者在白蛋白排泄增加之前,血清IL-6 水平已經升高;而TNF-α 水平與慢性腎臟病風險呈正相關;上述炎癥指標可作為DKD 較為敏感的預測指標[11-12]。本研究發(fā)現(xiàn),單純糖尿病組患者血清CRP、TNF-α、IL-6 水平均高于健康對照組,而DKD 微量蛋白尿組和DKD 大量蛋白尿組上述指標均高于單純糖尿病組,但DKD 微量蛋白尿組和DKD大量蛋白尿組上述指標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多因素logistic 回歸分析顯示CRP、IL-6 是影響DKD 發(fā)生的獨立危險因素,提示CRP、IL-6 可以早期預示DKD 風險增加,可以為臨床早期診斷DKD提供重要線索。
本研究還發(fā)現(xiàn),微炎癥指標IL-6、CRP 與β2-MG同時呈正相關,表明CRP、IL-6 和β2-MG 可作為聯(lián)合診斷早期DKD 及評估腎損害風險的標志物?;贑RP、IL-6 和β2-MG 在早期DKD 患者中顯著升高,是早期DKD 的獨立危險因素,本研究進一步分析炎癥指標對DKD 發(fā)生的診斷效能,結果顯示CRP、IL-6、β2-MG 診斷DKD 的AUC 分別為0.714、0.769、0.785,而3者聯(lián)合檢測的AUC 為0.862,高于各項指標單獨檢測,說明聯(lián)合檢測在DKD 早期臨床診斷中應用價值更高。
綜上所述,DKD 患者處于微炎癥狀態(tài)時,CRP 和IL-6 與β2-MG 水平均呈正相關,可以早期預示DKD 的風險增加;聯(lián)合檢測腎功能指標β2-MG 和炎癥指標CRP、IL-6 對于DKD 的早期診斷具有更強烈的預測價值。因時間限制,本研究未能對上述敏感指標在DKD腎損害進展過程中的動態(tài)變化進行長期觀察隨訪,今后將深入研究腎損傷敏感指標在DKD 中的改變,以期為DKD 的早期診斷和防治提供更多臨床依據(jù)。